把陈婷和赵彬送回寝室后,我和苏静回到了小房间。
我烧了点热水,把浴巾和拖鞋放在卫生间门口,苏静洗完澡出来,裹着浴巾,反手从纸箱里抽了几张纸擦了擦脚,蹬上我的拖鞋,走到床边换上被子上干净的蓝色睡衣。
浴室里的热气飘了进来,整个房间里充斥着热度和模糊的水汽。我那张小小的单人床上只有一方大红花的被子和一个小碎花的枕头。
窗外夜凉如水,寂静无声,一切都那么安然自得。
我和苏静挤在一个枕头上,被窝里暖暖的,完全没有入秋的凉意。
我用后脑勺碰了碰苏静的后脑勺,她转过脸来,对着我的额头,像小时候那样顶着额头比气力。
两个人闹了一会,咯咯地傻笑起来。我把手伸进被子外面,也不怕冷,向上扯了扯被子,坐了起来,顺手开了灯,指着被子上绕着大红花蹁跹的蝴蝶说:“静静,你说,这像不像小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胸前带的那个蝴蝶结?”
她把脑袋从被窝里探了出来,用一只手张开五指松散着挡住灯光,看了一眼灯光,又看了看我,再看了看被子上的蝴蝶,摇着头叹了两声,说:“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抽什么风呢?”边说着就依然把脑袋缩进被子里,催促着我关灯。
我有些不甘心,盯着那翩翩起舞的蝴蝶看了一会,发愣,说道:“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么?”
“记得啦,可以睡觉了么?”
终于上钩了,我情不自禁地有些小窃喜,关了灯躺了下来。
“那你还记得二年级的时候我们第一次被叫去班主任办公室训话,留校到6点才回家是为什么吗?”
“你今晚是来怀旧的吗?”
“求你了,回答一下下嘛。”
“好吧,不就是因为偷了学校后山菜地上农户的一些黄瓜吗?要说起来,这事全赖你和赵彬办事不力。说好的让赵彬放风,结果吧,人家都要赶过来揪住我们了,赵彬还傻二楞一个,浑然不知,一个劲地说没人。好不容易开跑了,你又总是跑得老慢老慢的,不被抓才怪。”
“有没有搞错?我怀里抱着那么多大大小小的黄瓜怎么跑得快,还不都怪你,让你别摘了,给人家留点大的来年做种,你呢,无论大小,全要扫荡,就差花骨朵没摘了。一路上边逃边掉,掉了也就算了,你偏要人家赵彬一路跟着捡回来,结果他就被抓。那会你老抱怨他是拖油瓶,慢半拍。他被抓以后,人家也没有供出你来,加上你又闪得快,农户也没能看清楚,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可是你偏要站出来承认是同党,结果每个人从家里拿了10元钱赔偿,那会10块钱可不少呢。”
“哈哈哈哈,那会毕竟年少轻狂不懂事,总觉得义字当头,不能背信弃义,让赵彬和你两个人挨批和赔偿,我苏静可做不出来。”很好,要的就是这句话。
“那,现在呢?”现在他受伤了难过了,你还愿意义无反顾地站在他身边?我期待着她的回答。
“现在?”
“嗯。”
“现在小糖很优秀,赵彬也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流着鼻涕需要我们照顾的小孩子的。”虽然更多时候明明是他让着我们。
“那你呢?”我想知道她是如何定义现在的自己。
“我?我是个只会拖累你们的布娃娃。他现在在我的身上耗的时间和精力越多,等到有朝一日醒悟的时候,就会越恨我。”
“那小时候,你有恨过他拖累你吗?”你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嫌弃过他,那么现在,他又怎么会轻易放弃你呢?
“那不一样,小糖,现在我们都长大了,一切都变了,没有谁可以拒绝成长。但是,小糖,我是多么地希望你能永远天真。”
“那好吧,明天是胡蝶的生日,你和我一起回一趟寝室吧。”我知道她已经不想再纠结于这个话题。
她侧过身子,隔着被子,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