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健原本以为,有了和外国资本“合作”的资格,哪怕只是小小的合作,他们也会得到一层虎皮,免去很多麻烦。但事实似乎正好相反过来。
多亏中间拖沓了很多时候,也就是说,真正意义上的恢复生产,其实也就半年多。半年多时间里,要说生产经营甚至安全方面产生了很多漏洞,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此外高厂长接手之后确实做的很出色,至少在账面上把一切都做平的(就算是任健负责实际管理的时候,那些漏洞也被高厂长做平了)。
查来查去的最终结果就是什么都没查出来。或者说,正如通常人们所认为的,要是一个企业能检查出很大的毛病,基本上都是那种长年累月,积习难改形成的毛病。也就是所谓积少成多。而钢铁厂本来就是涅槃重生,从零开始的企业,经营的时间也只有区区半年,这种情况下有很大问题是不可能的。更别说还有高厂长那么一个得力的管理者。
更幸运的是,后来贵金属交易的事情被分离开来。尽管最早的时候是借着钢铁厂的名义的,但随后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反正贵金属走私只有跨国的时候才是罪行,在
所以任健也只是抱怨了半天罢了。当然更深层的意思是:由于自己被这些麻烦的检查给拖累住了,所以贵金属变现的事情,要稍微拖一拖。
虽然任健知道自己已经上了贼船,但是哪怕上了贼船,你也需要占一个好位置不是?万一日后走私集团断尾求生的时候,自己可不要变成那根可以被断掉的“尾”啊。想要立功,想要表现出色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目前来说,钢铁厂他没能力,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想办法把走私进来的贵金属卖个好价格了。
可惜的是,这种事情做比说难得多。
前面说过,这么区区几吨贵金属,在中国如此庞大的市场面前,就像小石头丢进深塘里一样,连个水花都不会起来。但是这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下,那就是低于市场价出售。如果想要卖出一个较高的价格的话,那情况就有些不同了。
这需要耐心和技巧。
所幸那边也没过来催,所以至少目前,任健还是游刃有余的。几笔生意下来,他现在对于金属市场越来越了解,暗地里也越来越惊讶。
因为那些那些贵金属并不是普通的货色。
很多人都有一个误区,那就是贵金属的价格是稳定的。比方说,一百克黄金就是一百克黄金的价格。在同一个国家内,在A地是这个价格,跑到B地也差不了多少。毕竟现在交通方便了。
但是,对于购买黄金作为饰物的普通人来说,也许确实如此。如果将其视为一种工业原料,那么情况就会有很大的不同。
例如黄金,纯度百分之九十九的黄金,和纯度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黄金,价格的差别绝对不是百分之一。所以甚至会有这种情况: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黄金,价格也许要比百分之九十九的黄金高上好几倍。
当然这只是一个不那么确切的例子,不过基本原理是相同的。这种价格的差异,背后的理由在于难度。因为金属纯度每提高一个档次,冶炼技术和难度就会呈现几何的上涨。偏偏某些特定的工业技术流程,或者实验室中,就是需要这种超高纯度的金属。
陆五带回来的贵金属锭,都是那种纯度超高的类型。
说不清楚他是从哪里弄来的,但是根据现有的知识,能够生产这种高纯度金属锭的,绝对不是什么鸟不拉屎地方的不知名小工厂。只可能来自那些工业实力雄厚的大国的高档次的金属加工企业。
虽然听起来似乎不可思议。但是如果是这个走私集团的话,这点小事或许易如反掌。
任健不知道自己第一批低价抛售出去的金属锭是不是这种类型的。但是他知道,如果他不能把自己手里的东西卖出一个最好的价格的话,他的未来恐怕不怎么光明。也许,仅仅是也许,依靠着陆五的面子什么的,人家不会主动收拾他。但是万一出什么篓子的时候,他有极大的可能被甩出去背锅。黑色的那种锅。
到时候,就算是陆五哪怕和他好到穿一条裤子,也是爱莫能助了,只能看着他完蛋。
所以暂时,任健相信自己需要用自己全部的精力,来做好销赃——不,销售方面的事情。当然了,事实上这对他来说却又是一件好事情。毕竟想办法把东西卖出高价这种事情才是他原本的理想。从一开始,他想要当的就是奸商,而不是实业家。奸商要做的事情最典型的就是低买高抛,相反管理企业和人员,控制成本,掌握资金流,鼓舞士气,监督销售什么的……他就不那么擅长了。
陆五接完这个电话后,依然有些懵。任健为什么打电话抱怨?遇到针对性检查什么的,他不觉得自己能做什么事情。事实上,在地球上,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平民,对于这种政府部门运作的影响力无限接近于零。
所以他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反正也没查出点什么不是?他相信凭借高手的能力,没人能查出什么漏洞来,这可是一个神啊。
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到了琥珀那边去了。
因为他在打电话的缘故,琥珀已经被吸引到一个圈子前面了。
前面说过,时间并不算晚,而虽然已经是冬季,但是这两天的天气意外转暖(对于W市这种地方来说,这种情况是很多的),所以今天格外暖,而且没有风。在冬季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所以今天晚上,广场上的人特别多。
在前面,是一个演奏队伍。
这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的业余队伍。大概七八个人,共同组成一个小乐队,每个人都使用一种乐器。在刚才陆五打电话的时候,这边正在演奏。
非常凑巧的,业余队伍演奏的正是刚才音乐会里演奏过的,也就是陆五和琥珀刚刚欣赏过的一首名曲。
职业和业余的区别,此时可以表现无遗。虽然是同一首曲子,而且至少陆五也没听出什么明显的错误,但是听起来的感受,差距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如果一个可以打一百分,另外一个估计能不能打十分都是一个问题。
但是这支乐队依然吸引了琥珀。
说不清楚他们到底是哪里吸引了琥珀,也许是这支业余乐队并不是纯音乐,而有一个主唱。业余乐队的所有成员形成一个半圆形,而一个年轻的女孩就站在半圆的中心。她的穿着打扮很平常很休闲,但是手里拿着话筒,身边则放着一个音箱。
必须要说的是,这种业余小乐队自娱自乐形式的演奏,至少陆五还算是第一次看到。不过这年头新鲜事物很多,出现这种队伍也没啥大不了的。
不过,所谓业余的毕竟是业余的。别说陆五这样刚刚欣赏过第一流专业演奏的,就算是周围其他围观的路人,显然也不是被音乐水平所吸引,而是被这种新鲜事物所吸引。毕竟此类乐队可比远处那些广场舞的大妈有意思多了。
这位主唱显然也是业余的,她的演唱水平,哪怕以陆五这种门外汉的档次去评论,也是不高的。但是她在另外一方面却做的很好,因为一直在很努力的调动现场观众的情绪。
当乐曲转折的时候,她就会时不时的拉一个观众,把话筒交给他,让他唱上两句。
大部分成年人在这种情况下都是比较矜持或者比较害羞的,通常会躲避这种演唱的机会。但是小孩子不一样。有几个小孩子很积极的向前凑,其中一个甚至很高兴的接过话筒,用童声唱了好一段。
总之,在陆五凑近过去之前,这个人圈挺热闹的,至少没有冷场。事实上,托这位主唱的福,甚至可以说越来越拥挤了。
琥珀这个时候已经在前排了,但因为刚才打电话的缘故,陆五站在最外面。事实上,如果不是发色,想要在这种喧闹的广场上找到一个人可不是容易的事情。陆五想向前到琥珀身边,但是这边却有很多小孩混在人群中,挤过去的难度挺大,稍有不慎会撞到孩子。
“这位美女,”主唱把话筒递到琥珀的面前。“有兴趣来唱一首吗?”
任何人第一眼看到琥珀,就能从发色、肤色甚至瞳孔颜色认出这是一个外国人,如果花费一点精力细微观察一下,就能从她那种透露出东方人柔美的脸部轮廓,还有那种光滑细腻的皮肤等等特征看出这是一个混血儿。虽然说这个年代老外(无论男女)出现在中国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然而琥珀还是受到了很多人的注意。
“外国大姐姐唱一曲!”边上几个只有七八岁,也许更小一点的小孩子在起哄。
琥珀还在犹豫,却抵不住主唱的热情邀请,外加小屁孩的背后起哄。被拉到了场子中央。
主唱冲着后面同伴做了一个手势,于是旋律转成了另外一首名曲。这是一首琥珀也同样熟悉的曲子,事实上,刚才的演奏会上她还有幸欣赏到了高配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