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低头沉思的宁儿突然抬头对蒋太医说道:“先生,这蛊倒不一定不能解!”
蒋太医喜道:“难不成姑娘想到了什么法子?快快说来。”
梁太医问道:“什么蛊?”梁太医简单地跟他讲了刚才两人的发现。梁太医也聚精会神听宁儿分析。
宁儿道:“奴婢的故乡襄阳在三国交界处,奴婢自小跟家父行医,有听闻一些邻国的怪奇病症,其中就有这蛊毒之说。有一大户人家的少爷,跟苗家的姑娘相好后却又负了她。那女子一气之下给他下了情深缘浅蛊。眼看那少爷就要死了,那女子却后悔了,可那蛊,跟金蝉蛊一样,没有解药,中蛊之人只有死路一条。可是让人想不到的是,那少爷却奇迹般得活了下来。后来听说是那女子将那蛊毒引入自己体内,服以相克之物,在体内将情深缘浅蛊中和后,让那男子服用了自己的血液破解了那蛊毒。虽然不知道这传闻是真是假,但那男子中蛊后活下来却是事实。所以我猜想,这蛊毒虽然没有现成的解药,但却可以用偏方破之。”
蒋太医激动道:“太好了,说不定我们也能效此法解这蛊毒。王爷危在旦夕,无论什么法子都值得一试。”
宁儿点点头,但她隐去没说的是,那苗家女子虽然救了心爱的男人,自己却因为没有抵住两种毒性的双重折磨,最后死了。
梁太医道:“如果那苗家女子把蛊毒传到己身后,再服用相克之物破之,那我们也得先查出王爷的蛊毒是什么性质,才能找出这相克之物啊。”
他想了想,又道:“看王爷的反应,这所中之蛊应是奇寒之物。我想克制之物是不是该反其道行之,寻毒辣至极的才对啊。”
蒋太医点点头,补充道:“对,应该是火性之物。其实,刚宁儿姑娘的青囊秘籍中就提到,金蝉毒是长期喂养斑蝥,蝎子等火毒之物而成。既然这金蝉毒与王爷中的蛊毒,一个奇热一个奇寒,正好相反,说不定这斑蝥就能克制这奇寒的毒性。”
宁儿附和:“两位太医分析的是,我也这么认为。”
“可是,这药应该如何调制呢?”梁太医为难:“这斑蝥又称孔雀胆,是剧毒之物,内服微量就能致命。以王爷这种情况,绝对不能让他直接服用。”
“是啊,必须得找其他人。但谁能抗得住这剧毒,并在体内用它的毒性将这奇寒中和掉呢?”
其实两位太医已猜测到,这中和蛊毒的方法可以一试,但对人体的危害极大,解毒之人极可能自己丧命。两人想到,可以启用死刑犯或是下面的奴才来做这事。为了救王爷和申远候,这样的牺牲都不算什么。
宁儿绝然道:“我愿意以身相试。这个方法,无论成不CD值得一搏。”
蒋太医连忙阻止:“如果要试,也得请一个壮实的男子来,怎么能让姑娘亲自试验呢。”
赵副将马上站出来道:“我来!”
宁儿摇摇头态度非常坚决:“这法子是我提出来的,能不能成功还不知道,试验之人风险极大,我不能让赵大哥你去冒险。”
梁医生劝道:“可以找下面的奴才来,宁儿姑娘和赵副将都不用亲自上。而且赵副将你要给王爷输送真气,宁儿姑娘这后面的诊治也少不了你。”
宁儿一听脸色微变,她知道梁医生出此言,从他的立场和身份来讲,是再正常不过了。但她于心不忍,在他们眼里的奴才,在自己看来,都是活生生有血有肉会痛会哭的人啊,怎么能随便牺牲他们的性命。而且,自己不也是个下人吗?宁儿解释道:“这件事必须我来做。这斑蝥的剂量很关键,但具体应该服多少我们谁都不清楚,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观察体内蛊毒和斑蝥对抗后产生的变化,慢慢加大剂量直到起效果为止。这些都是未知的,让一个不懂医术的人来做,肯定无法把握。所以我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见赵副将和蒋太医还在犹豫,宁儿又安慰两位道:“赵大哥和先生不要为宁儿担心。我自小就尝遍百药,体内的血液本身就能解很多毒。要抵御斑蝥的毒性熬到两种毒性中和的时候,这事我来做更有胜算,其他人说不定中途就毒发身亡了。所以请放手让我一试吧。”
看到大家还在犹豫,公主不耐烦地下令道:“现在分秒比争的时候,你们还在磨蹭什么!就按她说得办!”
众人准备妥当各物。梁太医亲自在王爷的胳膊上取血,盛了一茶碗左右。那血呈浓黑色,闻之极为腥寒,冒着丝丝寒气,碗壁上很快就凝结了白霜,这血里显然已经混入了寒蝉毒。宁儿接过那碗,赵副将一脸不舍得抓住宁儿的胳膊。宁儿反按住赵副将的大手,温柔道:“让我来,这关系着王爷的性命。”
赵副将无奈放手。宁儿接过那碗毫不犹豫地喝下毒血,众人都紧张地看着她。很快,宁儿捂住胸口全身剧烈抽搐,脸上冒出阵阵寒气。
赵副将连忙扶宁儿在床上躺下,担心地喊道:“宁儿,宁儿?”
宁儿挣扎着开口,断断续续道:“没..没关系......快将斑蝥粉给我......快。”
宁儿先服了一小包斑蝥粉末。这斑蝥微量(一点五克)就可致命,这一包的量服下去,宁儿体内的毒性早已达到了危机生命的剂量。瞬间,宁儿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全身不可自控地上下起伏,剧痛已经让她无法呼吸,连呻吟都发不出来。
众人都担心地看着她,却什么都做不了。赵副将更是不舍得握紧拳头,恨不是自己去受这份痛苦。过了一小会,宁儿全身肤色突然变红,如被火焰烫伤了一般,汗水泉水般一半涌出,宁儿难过地咬牙抵抗那猛火的煎熬。
蒋太医马上吩咐人去拿冰块和冷水过来。但没过半秒,却见宁儿嘶哑地叫了一声,浑身剧烈颤抖,原本通红的那脸色一下子变得青白,而刚留出的汗瞬间凝成了冰霜覆在脸上。
宁儿痛苦地呻吟:“斑蝥......快,快给我,还......还得再服。”
蒋太医硬着心肠,扶着宁儿浑身湿冷的身体,喂她药。宁儿张口,哆哆嗦嗦地服下又一剂斑蝥粉。众人看到宁儿瘦弱纤细的身体,在床上翻滚着。她身上冷热交替频繁,前一秒犹如烈火焚烧,下一秒又奇寒刺骨。没过多久,她全身上下的衣服都已经湿透,露出的肌肤不是被烫出水泡就是呈现冻伤的瘢痕,竟然已无一处是好的。宁儿虽然身体受着难以想象的煎熬,但理智还在。她紧咬下唇,硬是没有再呻吟半声。她知道这是关键时刻,因此苦苦忍耐着不让自己昏迷过去,打起精神仔细感受体内的变化。有几次疼得实在快要失去意识时,她便拿起身旁的针,毫不犹豫地扎向自己的人中穴来保持清醒。
看着这样的惨状,连梁太医都动容了,他背过身去抹了一把眼泪,这姑娘看上去那么纤弱,年纪也不大,但这种毅力,恐怕连七尺男儿都未必能比得过她。最是心疼的当然是赵副将,他红着双眼,紧紧抓着宁儿的手,希望能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
大概过了三炷香时间(四十五分钟),宁儿身上的寒热交替频率和猛烈程度逐渐缓和。又过了半盏茶时间,宁儿慢慢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张了张破裂的双唇,想要说什么,但已不能话语。蒋太医忙凑过去听,才明白她是让他取血。
蒋太医取了血,道:“快给王爷服用吧,这是宁儿姑娘拼命相救换来的解药,如果服下后有什么问题,我愿意承担所有后果。”
公主点点头,亲自喂王爷服下了那碗血。喂了那血后,大概过了一株香时间,王爷脸上的寒霜不再加重。又过了不久,原本已经结了厚厚一层的冰霜慢慢融化了,最后脸上的青灰色也在渐渐消退了去,肤色慢慢变得正常。
蒋太医他们一探王爷的体温和脉象,惊喜道:“好了,好了,王爷无大碍了!王爷有救了!”
蒋太医朝着宁儿报喜:“宁儿姑娘,你的法子有效,有效啊!”但宁儿早已在赵副将怀里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