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闵兰又恢复了每顿至少两碗的饭量,不过由于天太热(其实是因为皮肤被晒黑,还生了痱子),常嬷嬷白天并不许盛闵兰到园子里去玩,盛闵兰大把的时间无事可做,只好呆在房间里练习绣花。绣花技艺自然稳步提升,前些时候不用夏荷帮她作弊,也自己绣了一条帕子,虽然粗糙些,但是已经有那么个意思了。
所以轮到月末请安的时候,常嬷嬷特意**桃带上,准备给老太太瞧瞧。因为最近常来请安,老太太院子里也有几个熟面孔,请安得时间也摸得比较准。常嬷嬷领着盛闵兰,既不最早来,也不最后一个来,不打人眼,也不叫人挑错。
盛闵兰进门的时候看见了许久不见的陈敏瑛,自从上次那位三舅老爷李旭来她“病”了一场以后,盛闵兰还是头回见到她。她同以往一样,凑在老太太身边说笑,脸上的婴儿肥稍减了些,看上去眼睛大大的,只是眼神中少了灵动的神采,整个人显得沉静起来。
“三妹妹,你来啦。”看到盛闵兰,陈敏瑛自然地招呼道,不如何热络,但是也不显得冷淡。
盛闵兰应了一声,跪在丫鬟给她拿的蒲团上给老太太请安。
“兰姐儿我瞧着像是长高了?”老太太瞧着心情不错,和常嬷嬷问起盛闵兰的近况来。
“您的眼光还是这样好,小姐确实长高了,若不是年前的衣裳穿上有些短,奴婢都看不出来。”常嬷嬷笑道。
“还是你会照顾人,瑛姐儿这些日子看着都瘦了。”
常嬷嬷忙说不敢:“老太太过奖了。”并不再搭话。
盛闵兰有些意外地看了老太太一眼,不知道陈老夫人说这话是无心还是有意。无论常嬷嬷应不应,都算是得罪了现在照顾陈敏瑛的管事嬷嬷,因为说常嬷嬷照顾得好,岂非就是在说现在这位嬷嬷照顾得不尽心?而且盛闵兰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因为这得罪不得罪的还是小事,毕竟丁香院和陈敏瑛所在的叠翠园也没啥交集,她担心陈老太太这是要帮陈敏瑛挖墙脚。陈老太太是多喜欢陈敏瑛盛闵兰是知道的。
好在陈老太太看常嬷嬷惶恐的样子,只笑了笑,并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
小李氏和陈宏德带着陈敏思和陈敏湘过来了,盛闵兰瞧着他们倒分外像一家人。他们请过安,陈敏瑛和盛闵兰也上前给小李氏和陈宏德请安。待得众人都坐定了,陈敏之才姗姗来迟。其实也算不得迟,但是也几乎是踩着点来。
陈敏之先给老太太请安,又给陈宏德和小李氏请安,仍然称呼小李氏为姨母。
小李氏坐在檀木椅上笑容和煦:“之哥儿,兰姐儿,最近你们院子的冰可合用?”
“回姨母的话,够用的。”
盛闵兰这里也有春桃代为回答。
“怎么,之哥他们院子的冰不够用么?”陈老太太疑惑道。
“这都怪媳妇思虑不周,我想着兰姐儿身子弱,以前又感染了风寒,便不敢给丁香院送太多冰,之哥儿去了觉得太热,就把自己的冰盆送了过去。之哥儿要读书做学问的,哪能热着,老爷便把他书房里的冰盆给之哥送去了。都怪媳妇不会当家,今年的冰买得有些不足,府里的冰用就有些紧。好在最近已经寻摸到了买家,买了冰来,就不用担心府里的冰不够用了。”
盛闵兰听了小李氏的话,心里颇为叹服。小李氏哪里是思虑不周呢,盛闵兰看她是什么都想到了,这是怕有人在老太太这里告状,先提前把能说的都说了。而且话里话外透着透着股陈敏之和盛闵兰不懂事的意味,盛闵兰不知体恤自己的身体,陈敏之则是跟着她瞎闹,最后还害得陈宏德受罪。
老太太果然没怪小李氏:“今年天热得早,冰不够用也不能怪你。”
她看了陈敏之和盛闵兰一眼:“敏之你知道关怀妹妹这本不错,但是兰姐儿身子弱,不可贪凉,她年纪小不懂事,你不可一味纵容。”
陈老太太又扫了一圈屋子里的下人道:“身边的人虽然要听主子的话,但是这种时候也该提点些,不要任由主子按着自己的性子胡来。”
盛闵兰听着这话有些想笑,说来说去,最大的罪魁祸首还是自己,年纪小、不懂事、瞎胡闹。小李氏倒是把自己摘个干净,没准还可以获得不少同情分,后妈难做啊,一片苦心可表苍天,但是熊娃们不懂。
陈敏之倒是还笑得出来:“祖母教训得是,敏之以后有事一定先和长辈商量再行定夺,绝不任性妄为。”
陈敏之都认了错,常嬷嬷和春桃自然也要跟上,立马跟着表态认错。盛闵兰只当自己是个傻子,站在一边装傻并不吭声。和她一样不吭一声的还有她那美爹陈宏德,同是学霸,盛闵兰对他印象不错。不过他此刻一声不出,不知道是不知道自己老婆和孩子之间暗流汹涌呢还是不屑于参与这种后宅的争斗,总之是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有如老僧坐定。
盛闵兰觉得很有可能是后者。一个年纪轻轻就坐到四品官位上的人不说是个人精,那也肯定是通晓人情世故的,察言观色什么的应该是本能才对。她这样的宅斗渣都感觉得到暗流汹涌,他这个学霸知府没理由不知道。他这样袖手旁观放任自流是不屑于管呢还是懒得管?想到这里,盛闵兰突然囧了一下,不管是不屑还是懒好像都是一个意思,结果也都是一样。自己这个便宜爹好像不大管家里的事啊。
盛闵兰先是一惊,后来又一喜。这宅斗看上去还是很有前景的。陈宏德不管,他们这些前妈生的孩子自然是失去了府内最大的靠山。但是对于小李氏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呢?陈宏德是他的丈夫,夫妻一体,这样的关系比父子婆媳都要更亲密一层。陈宏德没有偏向哪一方,陈老太太是小李氏的婆婆,却是陈府所有孩子的祖母,在人和这一块,大家都是旗鼓相当的,说起来盛闵兰这边还略胜了一筹。因为陈敏思和陈敏湘还小,到底不如陈敏之和陈敏瑛会讨老太太欢心。(盛闵兰又囧了一下,自己好像是拖后腿的)至于天时地利看来就得各凭本事,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