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壹·生死梦
陈公公走后,不过半刻功夫,帐外就有两个丫鬟模样的人送来几盘吃食与一壶酒。那几盘子食物是别样的精致丰富,酒也是温好了的,倒满两杯,热气与酒香交相弥漫,衬着这宽敞的帐子暖和极了。
那两个丫鬟摆置完酒食后,便躬着身子退出去了。一时之间,大帐内就只剩南柯与穆禹两人了。
自从把此事说出后,南柯仿佛这几日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心底也一阵唏嘘。她看向身旁的人,幽幽道:“大侠,如若这事了结,大仇也报了,你会去哪儿?”
穆禹没有回答,只一双灼热的眸子对着她,反问:“那阿柯想去哪儿?”
这是他们相识这么些日子,他第一次这么亲呢地叫她的名字——“阿柯”,南柯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们相对跪坐于一张矮桌前,穆禹突然身子前倾凑近南柯,那深邃俊朗的面庞瞬间放大在她眼前,目光灼灼。她一惊,却忘了退后,四目相对,顿时周身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看见大侠清澈澄明的眸子映着自己不知是热的还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微微泛红的脸,南柯心里一跳,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小声道:“我孤身一人,还能去哪儿?想去的地方也去不了……”
听到这弱弱的语气,穆禹不禁弯了弯唇,他坐直身子,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随口道:“那我们一起,甚好……”
南柯感觉有些奇怪,但不知是哪里奇怪,反正南柯就是有些不自在。为了缓解不自然的神色,她故意把眼神到处乱瞟,但不知怎地,眼睛总会不由自主地往穆禹身上瞧,她在心底咒骂一声,自己真是丢人!
南柯双手捧着酒杯,起身往帐帘那儿走去,她想叫个人进来散一散这不自然的气氛,结果喊了好几声,帐外却无人回应。
奇怪,现在可真奇怪了,南柯侧耳一听,似乎外面嘈杂的人声也没了。先前还不觉得,如今这般,倒是安静的异常。
心生疑惑,南柯欲掀开帘子出去,却倏地听见背后一声冷哼,她猛一回头,发现一支细长的冷箭扎透了桌子,箭尾嗡嗡直响。
看到突然飞来的那支箭,穆禹迅速反应过来,脸色一冷,起身上前把南柯拉到身后,两人躲在一处,盯着那暗黑的帐帘,心情复杂难明。
只刹那间,无数只弩箭如雨般四面八方地往帐子****来。穆禹即刻拔出背后的长剑,挥开眼前不停袭来的冷箭,左避右闪,上下腾空,一时间,只听到“嗖嗖”的箭声全部转变成了“叮叮”的落地声。
身后的南柯忍不住了,想着左右是个死,还不如冲出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刚有此念头,却突然从刺破了的营帐缝隙间,看到帐外已被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围得水泄不通……
这时,他们的耳旁不远处传来一阵谈笑声,熟悉的声音——是陈公公的声音!
定眼一寻,发现离他们所在的帐子不远处,有两个人相坐饮茶,谈笑风生。熟悉的那人是陈公公,还有一人身姿凛凛,端坐严肃,竟是他们日夜要告的那人——威勇候!
他看着帐子内的穆禹与南柯,眼里带着戏谑,冷笑:“呵,一对亡命鸳鸯……”
冷箭连发,箭影重重,突然,空中急速飞来一只弩箭,直至她面前。她还未反应过来,却见眼前一黑,大侠挡在了她的身前,随即,她感觉大侠身子一僵,闷声一退,低头转眸,却见大侠的胸口已利箭刺穿。那冰冷冷的箭头,那鲜血淋漓的伤口与当日的二哥一般无二……
“阿柯,你还记得我当初给你讲的故事吗?”
南柯的眼里噙满了泪水:“你别说了,我已经看到了,他们是一伙的!”
她看着穆禹胸口处流出的汩汩鲜血,想用手去堵,却发现怎么也堵不住。那血红得刺眼,一滴滴地往下流,他的脸色越来越白了。
穆禹的眼神望向远处,目光似乎穿越了帐子,看到了帐外的人,他轻轻地笑了:“原来是这样……原来当初我穆家的灭门惨案竟是他一手造成的……”
“阿柯,你不该来的……咳咳……”
“大侠,你别说话了,再说话你会死的……”南柯望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又看着穆禹愈来愈白的脸,泪水不争气地往下掉。
“阿柯……咳咳……若我还没死,我一定……带你去……你所有想去的地方……”
……
帐外,陈公公看着眼前这个雍容华贵,气定神闲的中年人,想着他的铁血手腕,眼里不自觉流出深深的敬畏。
“侯爷,问清楚了,虎符就在龙虎山一处尚未铲平的山洞里。”
看了看侯爷冷峻缓和的脸,陈公公继续道:“我还一直在想,这短短的几年,侯爷是如何瞒天过海偷偷在陛下眼皮底下增兵屯粮的……竟想不到,图源人竟然被侯爷收买了,这样一来,借着剿匪的幌子,悄悄募兵集勇……啧啧,王爷真是好手段……只是可惜那些边境的平民百姓了……”
威勇候冷哼一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坐上这至尊无上的宝座,死数千个百姓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想不到到了现在还会出事,钱明海那个狗东西居然敢来这招明修暗渡,还好虎符没被他送走,不然,哼!”一掌拍下,力道强劲,一阵风过,竹制的桌子瞬间散架。
威勇候阴沉着脸,拂袖而去,只留下冷汗涔涔的陈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