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镇,大河向东流娱乐会所。
KTV和网吧一样,成了引领九零后乃至零零后潮流的风向标。大王镇算十几万人口的大镇,镇上大小KTV不下18家,网吧更是达到了近20家,生意可谓相当火爆。轻轻松松赚得盆满钵满的同时,更是笼络了大批年轻人的心。
大多数KTV规模也不大,两层楼,大小包间10个左右。经营上也很低调,还算正规。名字也多是莫某KTV。
但在镇中心位置,大王镇中学隔着一条河的东临,大河向东流KTV已然跟随市区的潮流,规模达到了娱乐会所的级别,名字也是张扬地改成了大河向东流娱乐会所。在镇上一众ktv中独领风骚。
上下三层,每一层不下二十个包间,且装饰堪称奢华,光是走进大厅,便给人金碧辉煌的档次感;据说里面的大小包间更是别有洞天;顶级包间里除了应有尽有的标配设施,甚至还装修了超过20平米的人工温泉。
也不知道干嘛用,难道是为了满足某些人洗澡爱哼歌的习惯,让他边泡澡边吼一嗓子?不清楚!
这会儿,大河向东流娱乐会所三层的董事长办公室里,空调开得很大,四个休闲装扮的男人,小点的二十出头,大的也不过三十岁的样子;
两两坐在两排真皮包裹的黑色沙发上。
中间暗红漆面的实心红木方桌上,除了桌角四个兽形的烟灰缸,中间位置上摆了厚厚的几摞现金,整整齐齐,看起来有个三四十万的样子。
四个人默默地抽着烟,中规中矩,直到窗边背上披着件西装的中年男人转过身来,正对着他们,肥大的身躯靠着红木桌边暗红色的真皮沙发落座。
“小久,这个月生意怎么样?”
中年男人把衬衫外的西装摊在沙发背上,翘起二郎腿,斜着身子靠进沙发里,弥勒似的大脑袋跟着晃了晃,缓缓问道。
“呵呵!”
唤作小久的年轻人坐在远端边角的位置,一头精炼的板寸,整个人十分精瘦,笑得有些得意,自信地说道:“还是那句话,只可能比上个月好!多了也就三四万吧!”
高考中考临近,网吧,KTV的生意下滑也是情理之中,可在老久的管理下,生意不降反升。
“生意上升是好的,不过,还是别为了生意,事做的太死!”
中年光头瞟了眼桌上的钱,不无担心的说道。
“咋了金哥?”
中年男人左手边体型不遑多让却更壮实的汉子,同样发亮的光头,相貌和正位坐着的胡占金颇有几分相似,看着胡占金问道。
“也没咋,就是最近这右眼皮老是跳。”
胡占金揉着太阳穴摇摇头。
“不对!”
叫小久的年轻人猴精似的站起来,摇摇头,招呼着刚才的光头汉子:“铁哥你看,大哥这是有心事啊!”
“呵呵,滚回去坐着!”胡占金看了他一眼,咧嘴笑:“就你能!”
“金哥又被那条臭虫扰心了吧?”
左手边带着个黑框眼镜的富态男人一头短毛自来卷,样子有点丑,像是心有灵犀地开口道。
“啥臭虫?”
老久还没坐下又跳了起来,“敢扰我大金爷,我撵死他!”
“你爹那条臭虫!”
小久正对面,十分壮实的一个小伙子,剃着精致的平头,抱着胳膊靠在沙发背上,看起来很楞的样子,撇嘴骂了句,感觉比小久也大不了一两岁。
“狗子哥,要真是我爹烦到我大金爷了,我还真把那老东西撵回老家去。”
小久说着还拍了两下桌子,毫不示弱的样子。
“坐下!坐下!”胡占金轻轻拍着沙发边,强打了些精神,“自打这个小久加入咱哥几个,是TM欢乐多了,不像以前那么沉闷了,好兆头!好兆头!”
“那是!”
叫小久的板寸头青年一点也不谦虚,拍着干瘦的胸脯,“我是晚了几年认识哥哥们,我也是恨呐,就像我那些学生娃说的什么相···相配恨晚!”
“你TM拉倒吧!”正对面,狗子弯着结实的臂膀摸了下平头,“那TM说的是相交很晚!”
“你俩一个交一个配的都滚粗,连个常用的成语都整不了,怎么跟人谈生意!”
光头汉子铁哥听不下去,指正道,“那词叫TM相逢恨晚!”
“嗖嘎!”小久很服铁哥,“铁哥读过初中就是不一样来哈!有文化!”
“哼哼,除了相逢恨晚,其实还有相见恨晚,相知恨晚!”
卷毛中年男人插嘴道。
“老油条,我们文化水平差不多的讨论学术问题,您一个高中生学历的跟我们比个什么劲?”
叫铁哥的光头霸气的指着对面的卷毛中年男人,像是欺负惯他了一样。
倒是这个卷毛哥们,也不生气,自顾自的摸着下巴笑,不跟人一般见识似的。
“行啦!炒个猪肝吵?”
胡占金嚷了句,四个指头在沙发边上有节奏的敲着,像是在想些什么……
良久,胡占金突然吭哧一笑,念咕道:
“哎!咱们呢是相逢恨晚,可有些人,我真TM想跟他求个白头如新啊!”
“呵呵!”小九傻笑,纠正道,“金爷,您说的是白头偕老吧?这个词我听过!”
“偕老你麻痹!”胡占金猛地拍了下沙发边,突然暴怒的样子,瞪着一双浑圆的眼珠子。
小九没闹明白,却吓了一大跳,先前他大金爷可还夸自己来了欢乐多了的,怎么就……
不敢再作声,老实缩回沙发里。
“金哥,您消消火,别气坏身子!”戴眼镜的卷毛中年男人轻轻在胡占金的大腿上拍了拍,转过身去,狠狠地指了下小九的脑袋,“不懂别尼玛乱说,那TM白头如新和白头偕老能是一个意思吗?都TM掉个儿懂吗?”
……
“三年了吧?”
胡占金慢慢压下怒火,愣愣地看着镶了金边的天花板,喃喃道。
“是啊!”卷毛中年扶了扶眼镜框,“真TM命硬!”
“铁子,你找的那个孩子也没提供点什么消息?”
胡占金看着光头李元铁。
“那个叶云帆有点滑头,跟TM牙膏似的,我不挤他,他屁都不主动放一个!”
李元铁摇头说道。
“不靠谱,咱得找个自己人去看看!”
胡占金摇摇头说道。
刚才被胡占金大骂一顿,小九正憋屈着不敢插话,听到有任务,猴精得向前探了探头,“金爷,看啥啊?我去行不?”
“不行!”胡占金直接回绝,“打草惊了蛇,又TM麻烦!”
“多大来头?”小九不死心。
“呵呵,”眼镜中年突然笑了笑,“金哥,我看小久去还真行!”
“一来,小久两年前才加入咱们,对刘扬那小子来说还是个生面孔,反而不容易被察觉;”
“二来,小久也有两下子,找机会试试那小子,估计他那肌肉萎缩症也没那么容易恢复;”
“三来,小久整天跟学生打交道,那小子还有种没种,小久应该能试探出来!”
“不是!你们到底再说哪个天大的人物,我真么越听越不害怕了呢?”小久刷刷挠着头皮,“又是肌肉萎缩,又是学生的,不会是个小b崽子吧?”
“看起来是!”
眼镜中年点点头又摇摇头,颇有味道的回道。
“哼!”
小久嘎嘣握紧拳头,照着桌角砸了上去,实木的大方桌磨着地面发出吱啦一声刺响,四个烟灰缸同时一震,桌中央摆放整齐的现金一下子松垮掉,阴着眼睛说道:
“明儿早上!”
“就明儿早上!”
“我让他跪在大王镇镇政府门口忏悔!忏悔他爹当初不该对着他娘猛得一哆嗦!”
“呵呵,”胡占金笑着摆摆手,看到身边有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帮手,心里略显宽慰,“别让他到这来,你要能让他跪城北一中校门口忏悔,我也阿弥陀佛了!”
“金爷,您说说那小b崽子练得哪门子功夫,您就这么怕他?”
小久叉着腰,尽显骨骼惊奇。
“他不会什么功夫!”
眼镜中年幽幽地说道。
“不会功夫?”小久更不敢相信,“那TM三头六臂,九条命不成?”
“一条命!”
眼睛中年还是那副模样。
“那……”
小久越听越不明白,却被胡占金接过话去,
“久儿,你敢杀人吗?”
小久被胡占金这一问问得有点愣,磕巴着说道:“要···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就敢!”
“呵呵,”胡占金莫名地笑笑,“你不敢!”
“不是头十年了,杀了人,神不知鬼不觉。当今这个年代,杀个人贼他妈费劲!”
“又是警察,又是专案组,还有更麻烦的媒体舆论,真他娘麻烦透了!”
“这几年大王镇也没命案了吧,但凡有点苗头的,都他娘蹲进去了!”
“活着活着,就更没有杀人的胆子了!”
胡占金说着,拍了拍肥软的肚皮,一副被酒色掏空,连点儿胆汁都没留下的样子。
“金爷!”小久听着这些耸人听闻的说法,心里不太服气,“我读书少,也知道法治社会,我是没杀过人,也不知道敢不敢杀,但是,我还真没见过挨了我的拳头还没怕过的学生!”
胡占金没看小久,却摇了摇头,解开一点衬衫,露出白白的肚皮,而就在胸口位置,一块非常显眼的大疤甚至把整个ru头都糊盖住,指着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
“金爷不怕你笑话,看看,那臭虫剜的!”
“我当时拿着刀真有机会捅死他,可能也决定了要他的命!”
“可那臭虫一手抓着我的刀刃,一手拿刀捅在这,死命地转着刀柄往这剜!”
“他不怕死!”
“也不怕杀人!”
李元铁、卷毛中年、平头都默默听着,低着头,当时他们就在现场,拿着刀柄拼命地磕刘学的后脑勺,甚至看到流出白色的脑浆,却不能阻止他扎进胡占金胸口的尖刀,打着打着他们自己手都发软,真不敢再多打刘学一下,心里脆弱到了极点……
“所以,小心!”
胡占金谨慎地说了句。
小久确实有点愣住,不过很快不屑地横了横眉毛,晃了晃拳头,
“金爷,他敢对我那样,我敢杀他!”
“再者,我的拳头根本不可能给他那样的机会!”
……
在胡占金老哥几个看来,刘学丝毫不亚于亡命徒,而没有人不怕不要命的。
小久不一样,他没见过,不知道害怕;再者,能得道胡占金的肯定,小久可能真的敢拼命。
这些年,胡占金几乎把原来跟刘学混的人都收拾服帖了,除了一个不识时务的顽固,不过,那人倒也本分,基本退出了大王镇的视线。
以防万一,胡占金确实还备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拿出来的秘密准备。
其实,刘学在他们看来,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的是个废人了,只是心底烙下的胆寒时有发作。
胡占金批了辆凯迪拉克给小久用,送他离开。
老哥几个却重新回到董事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