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恨那薄情的玄珉!我恨,恨那蛇蝎心肠的傅清雪!我更恨,怎可那般轻易把心给予他人!
整整七天,颜念瑾看着自己的肉体化为尘土,看着那龙床上夜夜喘息,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后位坐上了她最恨的女子,看着宫里人麻木不仁的争斗,终于她怀着恨意,要离开了。
三月的扬州,暖意还不是很浓,颜府最偏僻的小院子里,只有一个粗使的丫头在给一个火炉里添炭,炉子上是一罐正在熬煮的中药。
颜念瑾感觉很难受,咳了两下。
“瑾儿,瑾儿,醒了吗?”一道温柔的妇人声音在颜念瑾耳边响起。陌生而又熟悉,又感觉很心安。这不是娘亲的声音吗?
颜念瑾恍然想起,一连着心里也激动起来,又是咳了两声,她伸出手去抓,抓到一双枯瘦的手,却是很温暖。颜念瑾很想睁开眼看看,可眼皮却是很难抬起。
“我这是怎么了?”颜念瑾心里想。
那双手放开了她的手,颜念瑾心里一紧。
“娘亲,别走,别丢下我。”颜念瑾猛地叫出来,眼睛也睁开了。
“瑾儿乖,娘亲不走。”一妇人手里端着一杯茶,又回到了颜念瑾床边,一身朴素的布衣,长发简单的挽了一下,一根细细的银钗别在发间,清瘦的脸颊已经有些发黄。
颜念瑾想也没想,一下子投入娘亲的怀抱,熟悉的气息让她有些不真实,眼泪扑朔朔的往下掉。
“瑾儿乖,别怕,没事了。”妇人轻轻拍着颜念瑾的背。
颜念瑾哭过之后终于想起了一件事,她不是死掉了吗?这里就是阴间吗?可是这一切的一切的是那么真实,包括她的娘亲,怀抱是温热的,还有屋子里淡淡的药香。
看着周围的一桌一椅,仅有的几件家具,这是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家啊,她现在怎么回家了。
颜念瑾回想之际,丫头推门而进,手里端着一碗冒着青烟的药汁。
“姨娘,小姐的药好了。”丫头小心翼翼的把药端到床边。
她叫的姨娘这是颜念瑾的娘亲,她本是罪臣之女,娘家还没被定罪的时候也是高门大户,也正是因为她的身份,所以丞相娶回了丞相府,本想能帮助他仕途更上一层楼,哪曾想一朝成为罪人,所以李姨娘从正妻降为了姨娘。
开始丞相还会念初识情分,还护着李姨娘,自从重新娶了正室之后,又给丞相广纳姨娘,丞相的心思自然不在人老珠黄的李姨娘这里了,在后宅里,若没了势力支持很快就会落没,所以如今落魄成这番模样。
李姨娘接过中药,用勺子轻轻的吹冷一点,递到了颜念瑾嘴边,苦涩的滋味在嘴里蔓延,颜念瑾轻皱眉头,虽然苦,可颜念瑾心里却是开心的,她不知道她为何会重新回到过去,但是娘亲回来了,这一切就足够了。想着想着,颜念瑾又要落下泪来。
李姨娘看着女儿这幅模样,以为又想起了三小姐欺负她的事情,便放下药碗,将颜念瑾搂在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以后看见三姐姐她们就往回走,娘亲无能,连瑾儿都保护不了。”
颜念瑾听了这一番话才想起,十四岁那年,她在花园里碰见了丞相府的三小姐颜念月和四小姐颜念萱,也就是她的两个姐姐,颜念月冷言嘲讽她的娘亲,于是她急了眼,上去推了颜念月一把,结果她力气太小,又是一个人,被颜念月打了一巴掌不说,还被两姐妹推进了小池塘。
原来她回到了十四岁,三月的天还冷,本来身子就弱,又受了很重的风寒,她现在能醒过来已经很不错了,可她刚刚喝的药…
她记得上一世她感染了风寒,又没钱买药,她和娘亲的月例都被那些管事苛扣的只剩下一点,温饱都难说,于是娘亲第一次出了院子去求了如今的主母纪氏,在主母院子里跪了一天一夜,刚好她的丞相父亲又外出了,还要几天才会回来,再说府里都是纪氏的人,就算丞相回来了,也不可能知道这件事。娘亲身子本就弱,现在还好好的坐在这里,肯定已经是强撑着了。
“娘亲,都是因为我,让你受苦了。”颜念瑾停不下来的哽咽。
“傻孩子,娘亲只有你了,受苦什么的都无所谓,只要你不受苦就行。”李姨娘摩挲着颜念瑾的头发。
“娘亲,以后瑾儿不会让你受苦。”颜念瑾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重生一世,不能只贪图自己苟活,这世上本没什么良善之人,欺我的,负我的,都应该一一还回来,她辜负的都应该补偿回来。
幸好,幸好,老天怜惜,让她有机会来重新开始。
颜念瑾放开李姨娘,轻声说:“娘亲,你回去休息吧,瑾儿已经没事了。”
李姨娘看到颜念瑾没事了,松了口气,但还是想陪着女儿。
颜念瑾看到李姨娘不放心得表情,心里暖暖的,但是她还是必须得让娘亲去休息,自己这一病,可能从来都没休息好:“娘亲,去休息吧,女儿真的没事了。再说我还有青梅呢。”
青梅便是这院子里唯一的丫头,李姨娘宅心仁厚,把所有卖身契都还给了他们,所以那些人早就树倒猢狲散了。
唯有青梅还留在这没落的院子里。青梅今天已经十三岁,十六岁便可出府嫁人,卖身契在李姨娘这里,青梅执意不肯走,也是因为当年李姨娘救了她的娘亲,她娘亲生她难产去世之后,那时李姨娘还是主母,便将青梅寄名养在了管家之下,大一些的时候就做了小姐的贴身丫头,这些都是管家告诉她的,后来纪氏成为主母,更是将管家也换了,自从她再未见过待她如亲闺女的老管家。
“姨娘,你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休息了,再说前些天你…”
“前些天不就吹了一下寒风吗?没事的,没事的。”青梅还未说完便被李姨娘接了过去。
青梅突然想起了,李姨娘说过这事不能让小姐知道的。
颜念瑾看她们俩的样子,知道是在隐瞒那件事,为了让娘亲去休息,也不追问了。
李姨娘终于放下心来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