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厚德闻言眉头一蹙而起,眸光一转后,立即朝着冯县令一拱手道:“大人此言差矣!厚德一生为人打铁,只知禀持公心说话,而不知曲言谋私,否则也不会得到众乡邻好评。小儿确实是男儿无疑,而且也无那断袖之癖,是个正常男儿。但大人有所不知,小儿有一特点,那就是生性有些内向,遇见陌生女人时会十分害羞,特别是对漂亮些的女子更是如此。曾经我家中来了几位女客,这小子在她们面前脸红到脖子根,连一句整话也无法说出,让厚德十分无奈,一直为其以后相亲的事情担忧。
按照黄二先前所述,小儿是先对娟翠调戏,调戏不成后恼羞成怒,才对其施以辣手。但小儿性格极为内向,若是见到娟翠必定会窘迫脸红,无法说话,又怎么会出言调戏呢?这是疑点一。
其次,按照黄二所述,当时娟翠妹子是在其处买了豆腐后,在小巷内遇上小儿,被小儿调戏加害。但据厚德所知,乌尾巷是一条直巷,除了旁边有一些墙角可以躲藏外,其余地方尽可一目了然,一眼可以看穿整条小巷子。当时黄二在小巷子内摆摊售卖豆腐,若是小儿在小巷子内遇见娟翠,想必也会见到没有刻意躲藏的黄二,试问如此情景下,小儿又如何会当其之面调戏妇女,并当街杀人?难道小儿真的胆大明知必死也要到当众行那不轨之事?
至于小儿之所以发现黄二行凶,那是因为刚一进入乌尾巷,然后就发现黄二以豆腐击掷娟翠,在尚未进入小巷之前,黄二才无法发现小儿,故而黄二才以为小巷中无人,从而才敢对娟翠出手。否则若是当时小巷中尚有第三人,想必黄二也不敢当场行凶。由此说来,小儿所述并非虚言,真凶其实应该是黄二,而非小儿。还请大人对案情再详加查核一番,勿要匆忙决断,以免冤枉了好人!”
林厚德一番言语堂堂皇皇,听得一旁黄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双鼠眼中隐隐有些不安之色一闪而过,旋即其一眨眼,双眸望向了审讯桌后面高坐的县令。
冯县令一听到林厚德将自己的判决一口推翻,脸上露出恼羞成怒之色,眸光一转后,朝着林厚德声色俱厉地呵斥道:“大胆小民!本县本来重你德高望重,所以才给你辩解机会,没想到你却是胡言乱语,为救儿子尽说出些虚妄之言。请问林铁匠,你说林若翰性格内向,见到女人就会窘迫红脸,无法言语,试问此事有谁知道?焉知此事不是你为救儿子故意杜撰出来的?
还有你说林若翰不敢当众调戏妇女,当众杀人,那谁又知道其不是色令智昏,就敢当着黄二之面行此非法之事呢?”
林厚德见状脸上露出一抹轻蔑之色,朝着冯县令一躬身道:“那大人现在看小儿神智是否昏聩?敢冒着杀头的罪名在人前行凶呢?小民家中并非权贵之家,根本无势力可依靠,若是小儿行凶,必定会受到王法严惩,小儿又不疯又不傻,又怎可能光天化日之下犯下此大罪呢?诸位在场的衙役兄弟,你们试想想,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子,会不会明知必定会被杀头的情形下行凶呢?”
林厚德此声一出,冯县令立即怔然而场,一干衙役也面面相觑起来,显然都觉得林厚德所言有些道理,虽然人人不言,但却无人立即站出来反驳林厚德的话语了。
一旁的黄二见状脸上一急,向着冯县令一躬身恭声道:“大人莫要听信林铁匠一面之辞!其如此说法,不过是为了儿子脱罪而已。试问若是其儿子没有杀了娟翠妹子,难道真是小民以豆腐击杀了娟翠妹子?试问小民的豆腐软嫩异常,又如何能砸死人?何况大人也曾到现场勘察,亲眼目睹娟翠是为一尖头小铁棍所杀死,正与这林若翰手中另一根尖头小铁棍相似,如此证据又如何解释呢?若是大人相信这林若翰小子杀人不合理,难道就相信豆腐杀人更为合理吗?若是大人真断定小民以豆腐杀人,此事一旦传出,恐怕整个莞县也会沸腾吧!此事若传到郡城之中,恐怕大人的乌纱帽也未必能保得住吧?”
冯县令闻声一激灵,浑身打了一个冷颤,肥硕白净的面庞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脸上闪过余悸之色,双眸如欲喷火地直视着堂下的林厚德厉声喝道:“林铁匠!你竟然敢在公堂上胡搅蛮缠,连本县都差点被你绕了进去,差点因为你的话而违了众意,丢了乌纱帽。你且说说,若是你儿子不是杀人凶手,难道真如你儿子所言,黄二能以一块白嫩的水豆腐杀人不成?你又如何解释娟翠额头上的小铁棍?那小铁棍可是与你儿子手中的小铁棍极为相似,说不定就是你所炼制。你且将此事解释一二,若是解释得通便罢了,若是不能解释,依照现场得到的众多物证,本县就判定你儿子当街行凶杀人,斩立决!”
“这......小民也无法解释娟翠何以死于小铁棍下。但大人若是依照黄二之言给小儿定罪,也实在是于理不通,何况黄二自己也为嫌疑人之一,其话语应该不能作为呈堂供词的。在没有新的证人证物之前,小民也不敢要求大人将小儿立即无罪释放,但大人若要定案,还请大人再派人前去调查一番。或者今日乌尾巷处还有第四个人见到了凶杀的场景,到时案情就一目了然了。总之此事人命关天,大人断案时还请慎重,切不可为追求破案速度,妄动大刑,以致屈打成招,到时错杀了好人。还请大人三思!”林厚德闻言一愕,略一沉吟后就如此说道。
“呃......”冯县令闻言双眉一挑,对着林厚德怒目而视,就要发作起来,但其话刚出口,就见到一旁刘师爷对着自己使眼色,顿时要说出的话语重新咽回了肚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