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冬跪在母亲跟前,向她正正规规严严谨谨磕地了三个响头。
当以冬来到母亲从众人中走出时我便皱起了眉头。在众多宫女中,以冬虽不是最得我重宠信的,但我对她也算是比较亲近的。不管我去哪,做什么事她都是我必带的人选之一,我也曾跟她说过许多我的心事,我自认为我们的关系还是挺不错的。虽然我从来没有将她们看做低贱的奴婢,但偶尔当我心情不好了时也会向她们发火,但那也只是小小的发下牢骚倾述一下我的委屈而已,并没有打骂过她啊!这应该还不至于让她在如此迫不及待到我才刚死就想跳槽吧?
以冬磕完头后对着母亲说道:“贵妃娘娘,正如你所言,宫中险恶,立足艰难。就算是有主子庇护的奴才,也是处境艰难,所以更别说我们现在没了主子庇护的人。”
说到这,以冬停下又向母亲磕了三个头,母亲听了她的话,眼中神情变幻莫测。
“宫中生存不易,长公主生前待奴婢等人不薄,公主不知为奴婢们挡去过多少明刀和暗箭,奴婢们都是得公主庇护才得以安稳度日。奴婢们平日得公主教导,知道什么是知恩图报。”
话说到这再次停下,但母亲望着以冬的眼中危险已退却,我也猜到了她即将要说的话。
“娘娘,您和十一殿下是公主的生母和亲弟,是她在世间唯一的牵挂。公主已经不在,但公主对奴婢们的恩情却是实实在在存在过的,若奴婢们想要报恩,那么现在就只能报在您们二位的身上。还有这晋阳殿,永远都是长公主的,我们要一直守着。娘娘,奴婢们不想去别的宫里,也不想走,只想报答公主的恩情,替公主照顾您和十一殿下!”以冬说完又磕了三个头,然后抬着头看着母亲。
我看在眼里,心中暖暖的。这丫头还不赖,竟知道说是我教的。
“娘娘,奴婢们不走,奴婢们要留下,留下来照顾贵妃娘娘和十一皇子,还要守着晋阳殿。”所有宫女太监齐齐说道。
母亲看着她们,脸上满是欣慰,不停地点头。“看来阿司虽顽劣,但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最起码,她收获了你们这群人的忠诚!”
可不是?这一地的人心可不是谁想得想得就能得的,本公主也不是坏到一无是处的!
……
子时已过,我的头七便过了。民间传说人死七天后必须入地府,否则时间一过便只能变成厉鬼留在人间。
我生前不知道,死后才发现原来母亲是个外柔内刚心思内敛的人,刚刚的一幕让我对她的了解又有了新的提升。
头七已过,母亲带着钦晏回了瑞安宫,宫女太监们也回了自己的房休息,嘈杂的晋阳殿恢复沉寂。
我来到我的寝卧,这里的摆设并没有太大变化,还是一样的简洁明了,并不像其他公主的卧房要么恢宏大气,要么娇逸奢华。
我来到梳妆台前,铜镜里浮现我的身影,浅淡虚浮,如影似雾。原来鬼就是这样的啊?除了本质上的区别在外形上透明点和人并没有什么两样啊!为什么世人都怕鬼呢?我对着铜镜冥思苦想。
没想到我在地府不过待了区区一个时辰,人间便过了七日。七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当我再次回到这晋阳殿中是,便发现了其中的不对。这晋阳殿中平日最得我宠信的四大宫女在我头七这天却只见了一个以冬,以春、以夏、以秋不知去了哪里,便是这殿中管事的大太监喜顺也不见踪影,莫非是调职去了别的宫中?可我生前待他们不薄,他们对我也是忠心耿耿,不可能我才死就树倒猢狲散了吧?这一切看似正常,又很是不正常,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我死因不明,母亲下定决心要查明原因为我报仇,她们早不在晚不在偏偏这个时候不在,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关联?还是说我的死与他们又关系,她们早趁阴谋被发照前就跑了?想了想我又摇头否认了这一想法,我酒青司再愚笨也还没到养虎为患自己在自己身边养奸细的地步。识人清楚这事我还是知道的,她们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我刚回来,对这七天里发生的事并不清楚,自个想肯定是想不通透的,索性不想了,既然我从阎王处得了能在人间自由行走的特权,那查明真相便不过是早晚的事,何必急在一时。
我将心中疑问尽数放下后便开始观察起我房间内的摆设,想看看我生前用过的东西还留了多少,大东西都还在,不知小物件还在不在。
我利用从阎王那学来的法术将仍放在梳妆台上的首饰盒打开,里面我用过的珠钗项链首饰一样没少都还在,看着琳琅满目的满满各式各样的一大盒首饰,可想而知我生前有多爱美,即便是现在做了鬼,这天生爱美的性子依然还在,看着这些精致简美希贵难求的首饰,我心中满是不舍,这些可是我花了很多心思才得到的,现在却一样也不能用了。
关了首饰盒,随后我又来到衣柜前,打来衣柜的瞬间,一股如兰似梅的幽香扑鼻而来,这香叫做君子调,出自以夏之手,是她专门做来为我熏衣的。
柜中整整齐齐地叠放着黄绿蓝三色衣裙,黄绿蓝三色是我最喜欢的颜色,蓝色尤甚,因为这三色既不鲜艳得张扬也不暗淡得无光,若说是最爱不如说是偏执,因为我的衣服除了这三种再没了其他的颜色。
因为我爱美的缘故,所以柜中衣裳同样琳琅满目,虽说我偏执于绿黄蓝三色,但我的衣服却也并不仅仅只有单纯的绿黄蓝,还有玉绿、浅水绿、枯绿、牙绿;腾黄,水黄,嫩黄;春蓝、花青、银蓝等等与绿黄蓝衍生而来的颜色,所以我衣服的颜色并不单调,且样式新颖,绝无同款。
因此我的衣柜几乎每格都被放得满满当当的,有个格子却除外。
这间格子只放了一件男式湖蓝蕴底雪白翠竹花纹外袍。我将手轻轻放到衣服上,细细轻抚,虽然根本摸不到,但我心中还是泛起点点涟漪。
其实,蓝色最初并不是我喜欢的颜色,不过是看那人穿得多了为了投其所好后来才爱上的。那人喜好蓝色,他的衣衫半数以上都是蓝色,各种各样的蓝色。我的蓝色不过是仿着他衣服的颜色来的,他有的我皆有。想到这,我得意的一笑,这可是我们两个唯一一个不需我肆意宣扬就能被人知道我们关系匪浅的特点,尽管这是我故意而为的。
衣柜中放着的这件衣服是我背着他偷偷收藏的,曾经他还问我讨要过,但被我用找不到的借口忽悠而过了。
“秦瑾,没有我整日缠着你,你此时应该很开心吧?因为你终于可以过得清静自在些了!”我喃喃自语。随后想到他因为摆脱了我的纠缠而过得恣意潇洒的样子,我胸口便生出一顾闷气,胀胀地,找不到倾泻的出口,再想到没有我在中间阻拦,他又能无所顾忌的往顾府跑了,我胸口的闷气就变成心里的怒火了。
“臭小子,我拦着你不让你跟顾鎏双来往是因为那个顾鎏双腹黑奸诈心机深沉,怕你吃了亏。你领教就算了居然还说我小肚鸡肠小人之心。哼,现在我拦不住你了,你想去就去吧!等你吃了亏看你跟谁哭!”我咬牙切齿地说道,那顾鎏双有什么好,别人对她趋之若鹜就算了,连你也被他吸引了去。你不是自诩慧眼识珠、眼光精准吗?难道那装模作样惺惺作态的顾鎏双就是你眼中的珠啊?你是眼瞎吗?
望着这件被我珍惜收藏的外袍,再看看我那一柜子的蓝衣,悲从中来。秦瑾你这傻帽,那顾鎏双孤傲清高,对你不冷不热你还满心欢喜,我对你好,事事为你着想你却不屑一顾。你说天下怎么有你这么作死的人啊?你这慧眼识珠的人,却偏偏对我这颗明珠视而不见。可最要命的还是,我偏偏还作贱地喜欢你。然后因为你,我死了。还真是应验了那句人不作就不会死啊!
我心情不好地关上衣柜,气呼呼地来到床前,床上仍是一丝不苟地铺设,却突然发现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的床面上竟然放了一个空盒子,这盒子还该死地很是眼熟。
“啊!”我腾地扑上去,捧起那空盒子左看右看,终于看出这就是我每日放在枕边的檀木盒子!为什么现在空了!这里面放着的可是我的心肝宝贝啊!它们去了哪?是谁拿走了它们?
若是贼,我是该说这贼见识广博呢?还是说他目不识丁呢?因为,这晋阳殿中那么多价值连城的宝贝,他什么都没拿偏偏只拿了这最不起眼的一样,莫不是他以为这种被人放在枕头边近身收藏的才是最宝贵的?如果他是这样想的,那我只能说他真相了。
这盒子中放着的东西虽不价值连城但却有价难求,那流光青玉甲虫可是堪比舜国百道宗千里寻踪术,寻人觅物的本事在全国排行榜上可是排列第一的宝贝,是我两年前机缘巧合所得,我了宝贝着呢!将甲虫偷走那人,这次可真是瞎猫遇上死耗子捡了宝了,这甲虫整个诏国可仅比一只啊!
我的宝贝是被谁拿走了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