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天光熹微之际我与宋思齐已在了去巍泞的路上。
马车在宋思齐正劳苦艰辛地驾着车,马车内我正捧着本路边买来的民间话本小说悠闲地看着。
“又是一个相爱相杀你虐我虐结局不得善终的狗血情节故事。最近怎么总是这类的故事?设定情节都还大同小异,一点都不新颖,看都看腻了!”我撇撇嘴抛开手中书本,很是嫌弃地说道。
宋思齐安安静静地驾着车对我的吐槽不置一词,我无趣地找来根蓝色细绳开始自己翻花绳。
撑、压、挑、勾、翻、放,一根蓝绳在我手中灵活的翻转着,我的手指不断穿梭其中勾勒出美丽地形状,从王母蟠桃翻到蝴蝶振翅,再从龟寿延年翻到嫦娥奔月,自己一人玩得不亦乐乎!
午时一刻,宋思齐将马车停在了官道旁的一家小饭馆边,下了车去用饭,我则继续待在车内。
在车内做了半刻钟后,我听见马车行驶的轱辘声由远及近,两辆马车从我们来时的方向行来,然后在我们马车的旁边停下。
我在车内听见旁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是两辆马车内的人正在下车。
“公子、小姐、海叔,赶了一上午的路,我们先吃点东西吧!”少女清脆地嗓音响起,语气中满是兴奋。
不叫少女口中的公子小姐海叔应声,便听见几个人便向着饭馆走去的脚步声,我看不见,但却能听得出每人不是脚步沉稳便是步伐轻盈,显然是群身怀武艺之人。
听他们行来的方向,似乎也是从京都出来的,个个习武连丫鬟小斯都不例外,而且丫鬟喊主子公子不喊少爷,应该是个武林世家。
“老爷、少爷、小姐,发发慈悲给点钱吧!已经十天没吃饭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是个乞丐。
我们此刻是在距离京都几十里外的官道上,四周根本就没有村镇集市,除了赶路的商人旅客外鲜有人迹,这什么乞丐啊?怎么到了这里来乞讨!我心生疑惑。
“文竹,给他些钱!”说话的是个男子,声音清朗,应该是那丫鬟口中的公子。
“谢谢,谢谢公子!公子是好人,好人有好报!”乞丐连忙谢道。
我挑眉,居然真给钱了!那乞丐行为疑点重重,这群人是没看出来还是根本不在意?
那乞丐得了钱转身离开,那群人也进了饭馆。
宋思齐很快用好了饭,我们又开始继续赶路。
车内我又捡起了那被我丢到一边的话本来看,因为早上那花绳被我翻成了个死结。
晚风习习,月光轻柔,银白的月光为官道两旁的草地洒上一层白霜。
“以我们这速度,什么时候才能到巍泞啊?”我盘腿虚坐在车辕上。
“日行百里,十来日便能到了!”宋思齐目光直视前方,声音温润。
“十来日?”我满目忧心,十来日后我们到了巍泞再找到扁鹊医馆,秦瑾他们还会在吗?
“魏敏舟在扁鹊医馆四周安排人手时刻盯着,只要他们离开医馆就会有人跟上去的!”宋思齐轻扬手中马鞭,不急不缓地说道。
“秦瑾自小聪颖过人,感官敏锐,若是监视的人技艺不够,很容易被他发现的。”
秦瑾那臭小子,平日看起来像个纨绔子弟,但是正经的时候像只狐狸精一样的,还有他时不时脑子抽风自我挖掘的那些特殊精怪的作死方式,一想到这些我就脑子疼。
“公主放心,虽然只是个小小刺史,但那魏敏舟却是个奇人。巍泞地处五洲交界处,鱼龙混杂各路人士均有,他在那守了这么多年从未听说有什么大事发生过。其中原因除了他自身是个能谋善断、才能皆备的人外,还有便是他笼络了一群为他效命的能人异士,这些人只要不和秦世子正面对上,远远跟着还是绰绰有余的!”
月光下,宋思齐白皙的皮肤犹如白玉般泛着莹莹柔光,他柔和的嗓音如羽毛般划过我的心尖,一股麻麻痒痒的感觉过后只剩轻松舒畅。
“宋思齐!”我望着他柔和的侧脸喊到。
宋思齐轻嗯一声,疑惑的看向我。
“你皮肤这么白,性格还这么温柔,有没有人说过你娘娘腔啊?”这样随便一问,我突然想起了昨日遇到三皇兄酒钦鸿时宋思齐面对三皇兄怪异的眼神所回的话。
“日光炎炎,下官怕晒伤了肌肤,所以寻了把伞用来遮挡太阳!”~
怕晒伤了肌肤?伤了肌肤?了肌肤?肌肤?
‘肌肤’两字不断在我脑中回旋,我的心情瞬间又变得有些复杂。
不知是我的话太有冲击力还是我脸上的表情过于扭曲,宋思齐的表情像是被月光冷冻了一般变得僵硬。
“下官还从未听人如此说过,这次听公主问还是第一次!难不成公主是这样觉得的?”宋思齐望着我,脸上的微笑一成不变,只是多了抹危险。
“还好!也不是经常这么觉得,只是一直觉得而已。”
一句话说完,我便见马车以闪电般的速度毫不留情的穿过我的身体驶离了我的视线。
待马车驶出了一丈远以后我仍呆呆浮在半空中保持着盘腿而坐的样子,一阵风吹来,我彻底在风中凌乱了。
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至于这么血海深仇吗?还好我早死了,如果我还是个人的话,刚刚不得直接从车上滚下啃一脸烂泥啊?不不不,如果我还是个人的话,我怀疑他会不会直接把我丢下马车然后驾着车从我身上碾压而过。
“啊!宋思齐,你别当真啊!本公主开玩笑的啊!”我用尽全力向马车驶去的方向追去。
早知道我就不学秦瑾嘴贱了,秦瑾说过作死是一项需要熟练掌握运用技巧的特殊技能,不是每个人都能灵活运用的,所以不要随随便便尝试。
亲身体验后我终于算是明白了,果然是不能随随便便作死的,望着远远而去的马车我欲哭无泪。
“呼呼呼,宋思齐,本公主跟你开玩笑呢!你怎么就当真了呢?你真是一点都不懂得风趣和幽默!”好不容易追上了马车,我气喘吁吁的说道。
“下官自然知道公主在开玩笑,所以立马就配合了公主,公主刚刚追着马车跑的样子真是好笑极了!”宋思齐大笑着说道。
“你……你……”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下官觉得自己与公主配合得实在是天衣无缝,公主是不是也在为此感到欣喜若狂?”
欣喜若狂?你书读得少就别乱用成语好不好?我这明明是气急败坏好不好?
他这么腹黑,明明就是个无赖,温文儒雅气度不凡到底是谁说的?站出来,本公主绝对不把你打死!
更深夜静,万籁俱寂。本公主心中的咆哮如微风消散在了这寂静的夜里。
宋思齐,本公主恨你!
……
三天后,宋思齐驾着马车进了鹿城。
大街上,宋思齐一身墨绿交颈黑色祥云窄袖衣衫撑大红伞漫步闲逛的样子引来不少行人纷纷注视。
宋思齐仍是一脸淡定的表情,我却再忍不住的开口说道。
“出客栈的时候我让你换件衣服你不干。现在看看,红配绿,臭狗屁,引来这么多人注目,你是故意的吧?”
宋思齐嘴角牵起温柔的弧度,轻飘飘地看了我一眼后但笑不语。
他如玉的面容加上这温润的微笑,一时间让街上的小姑娘老姑娘们都看呆了去。
见此,我冷哼一声说道:“风骚!”
“呵!”宋思齐轻笑出声。
宋思齐顶着无数人灼热的目光走进了一家成衣店。
成衣店老板见有客人上门热情的上前招呼道:“公子想要看点什么?我们这有什么都有,男式成衣、女士成衣、靴子、绣鞋、男子配饰、女子配饰应有尽有。”
宋思齐在我一步窜入成衣店内堂后收了手中遮阳伞。
“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男式成衣!”宋思齐对着店老板说道。
“公子这边请,公子喜欢什么颜色什么样式的衣衫?”店老板将宋思齐引到一旁的男子服饰展示处,开始一一为他介绍。
我在女子服饰区逛着,看着衣架上琳琅满目各色各式的裙装,我遗憾的叹口气。
转过眼,我的视线落到一条裙子上,这条裙子被挂在一面光线暗淡的墙上,应该是长时间没有卖出去才被老板挂到了这不太明显的角落。
那是条水纹冰蓝领花青广袖流纱裙,整条裙子除了衣领上和腰带上绣有白色水纹,再没有其他花样,这样素的裙子确实不是时下女子喜爱的类型。
我看中它不过是它与秦瑾的一件衣袍很是相似,只不过秦瑾的那件衣袍是珍贵的芙川冰云锦制作而成,整条袍子都绣了白色水纹。
秦瑾对那件衣袍很是珍视,穿的次数极少,在我的记忆里也不过仅仅见过两次而已。
在我对着这条衣群发呆的时候,那湘宋思齐已换了身衣服从换衣间走了出来。
“啧啧,公子相貌非凡,穿了这身衣服不显阴柔反而越发英姿飒爽,真是好看极了!”耳边传来老板赞叹的声音。
闻言我转身看去,只见宋思齐着了身黑色滚边绯红束袖长衫,确如掌柜所说的不但不显阴柔反倒更为英气蓬勃。
我赞赏地挑了挑眉,不错!
宋思齐见了我的表情后展颜一笑,这一笑我觉得用倾国倾城来形容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