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哥黄正雄哪里回来以后,黄正龙就一直心事重重,菜不香,酒无味。按理说他解开了多年来两人的误会,应该如释重负才对,可是看他现在的样子,显然比之前对此事的心事更重了。
一杯浓浓的大红袍在黄正龙的嘴里感觉不到滋味,手里举着茶托,久久才想起来喝上一口。正在他烦心忧愁的时候,门外出现了一人让他有了些精神,正是黄正雄家里的老仆人老王。
“这不是老王吗,这么想起到我这来了,怎么,有事啊?”
“堡主,是这样,大老爷让我给您带样东西,说他不会再记恨您了,至于东西,他说您看过以后就都明白了。”说完,老王就手中提着的小布包递给了黄正龙,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黄正龙接过布包,目送着老王离开,然后就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个已经磨损得很厉害的只剩斑驳漆皮的老旧木盒,见到盒子的黄正龙一下愣住了,很显然他是认得这只木盒的。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没有出乎黄正龙的意料,里面装着的是一只铁手。型号很小,很显然是小孩子们练习用的。黄正龙轻轻将木盒放在桌子上,将小号的铁手从盒子里拿了出来。那只小铁手上面还有很明显的刚刚擦拭打磨过的痕迹,不过仔细观察的话还是可以发现星星点点未被擦拭掉的锈斑。指尖的如鹰爪般的锋利尖锐早已不在,有的只是击打磕碰之后留下的处处凹痕。
“大哥……”黄正龙捧着那只铁手心里再次五味杂陈。那是他们小时候练功时一同使用过的一副铁手,另一只一直由自己保存着,很显然自己保存的那一只要比眼前的这一只的状况好的多,如果这些擦痕,现在这只铁手的样子可能更糟。
现在突然拿出儿时的信物,很显然黄正雄是真的放下了那段过往,不再计较。拿给他看也就是想让黄正龙也不要再有心理负担。大哥的这一番苦心让黄正龙不仅释然了很多,而且心里还多出了几分欣慰,十几年的期盼如今突然成了现实,让一时半会还处在半梦半醒状态下的黄正龙不知所措,哭一会笑一会,幸亏没有人看见,不然一定认为他疯了。
一个月后。黄家堡。黄正龙正在正堂听儿子黄飞鹤背兵书,管家黄福急忙跑进来道:“老爷,大少爷回来了!”黄正龙一听,喜道:“哦,飞虎回来了,快,让他来见我。”
“爹,大哥终于回来了,他去哪了呀?”黄飞鹤问道。
“爹让你大哥去办了点事情。鹤儿,去,让你娘给安排一桌酒菜。”
黄飞鹤听后暗喜,对黄正龙调皮地说:“爹,我今天是不是也能喝一点?庆祝大哥第一次出远门平安归来。”
“臭小子,行,今天允许你喝一杯。”黄正龙对儿子的调皮无奈的笑道。
“啊?就一杯?还不够我漱个口的。我已经长大了,而且我酒量很好的。”黄飞鹤不服气地说。
“你小子欠揍是吧,让你喝一口你娘都要数落我半天,要不是我看在你小子还有点男子汉气概,不然老子一滴都不让你喝。还长大了,等你嘴上长毛了再说。哎,对了,你说你酒量好,你小子是不是又偷喝我酒了?”
“呃…那个…我叫我娘备饭去啊!”说着便一溜烟逃走了。
“臭小子,回头再收拾你。”黄正龙看着跑远的儿子自语道。
“二叔,您要收拾谁啊?”
看到黄飞虎已经来到了自己面前,便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高兴的说道:“飞虎啊,终于回来了。这次路上还安全吧,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二叔,没事,一路畅通,没危险。哦,对了,二叔,这是蓝寨主给您的信,还有您的铁手。”
黄正龙接过信和铁手。铁手依旧完好如初。他没有将信拆开,问黄飞虎道:“蓝邬提看完我的信说什么没有?”
“也没说什么,就连叹了两句家门不幸啊。然后就给您写了这封信。我在寨中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我拿了信,就辞别蓝寨主,赶了回来。”黄飞虎认真回答道。
“好了,飞虎,这一趟辛苦你了。快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一会咱爷俩好好喝几杯。”
“是,二叔。”黄飞虎给黄正龙鞠一躬后离开了正堂。
黄正龙见黄飞虎已走远,便急忙打开信件,仔细阅读起来。只见信中写道:
正龙我弟:
看到你给我来的书信,愚兄倍感惭愧。只因我家门不幸,生此孽子,给弟之好友造成灭门的惨剧,为兄在这里赔罪了。
实不相瞒,为弟友造成弥天大罪的畜生,是我的长子,名叫蓝羽衣。他本是我族百年不遇的练武奇才,也正是如此,我爹亲自悉心教导,将家中的鸳鸯刀法悉数授予给他。蓝羽衣也不负众望,小小年纪便已熟练掌握全部招法套路。三年前,不过十七的他在招法上已能轻易战胜其他同辈,甚至长辈,大有要超越我的趋势。也正因如此,养成了他孤傲,不可一世的性格,从不把武功不如他的人放在眼里,即使是长辈也如此。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性格,他也更加的追求完美,不允许自己失败,把胜利看得比一切都重要。
族里的长老们看到此况很是担心,怕他太过冷傲,以后无法接手家族是小,就怕将来他不听教导,一意孤行,最终不服管教背叛家族,危害武林。便要我去以指导他练功的名义,趁机教训他一番,挫挫他的傲气。但谁料想他的鸳鸯刀法已近大成,我也只能凭借我练功久内力好的优势才将他打伤。本意是想让他通过这次机会好好反省,谁想他的好胜心已令他失去了理智。他深知内力是他的弱项,但毕竟年龄小,内力需要长年累月慢慢积累,无法速成。而我蓝家也只是以刀法见长,靠极速的招式弥补内力的不足。想提高自己的内力,只能长年苦练。自此他便一人一声不吭地苦练内功。
半年后,寨中来了一位教书先生,我们也想让孩子们多读些书,不要总是练功打架。起先这位先生跟我走的很近,可自从他见过蓝羽衣后便很少与我接触,半个月之后他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寨子,谁也没再见过他。他走之后蓝羽衣更是深宅屋中,不见任何人。我们都很担心他的安危,便想去看看他。正在我要去的前一晚上,他来找到了我,说要和我再比一次,这次只比内力。我想他肯定是这些日子苦练内力,想跟我较量一下,试试苦练的成果。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我和他一搭手便感觉到他内力比之前深厚很多,决不是短期内能达到的。跟我搭过手之后他似乎也有些惊讶。试过一下之后他便撤去了内力,向我鞠了一躬,便离开了。我当时并没有感到他有什么异常,可是第二天……
第二天我去给爹请安,发现他不在屋中,便感觉有些不对。他老人家一般早上都要等我来了之后一起去祖宗祠堂上香的。之后,我一人来到祠堂,眼前的一幕令我呆滞在堂前。祠堂门大开着,爹被割断了脖子,横躺在灵牌前,地上满是鲜血。供在供桌上的一对鸳鸯刃也不见了踪影。之后我迅速召集所有族人到场,发现蓝羽衣不在其中,当我赶到蓝羽衣住处时,房内已是人去楼空。这时又有人说还有两位长老在屋中遇害,都是颈部被割断,而且,他们随身的短刀和长匕也被夺了去。
这一切全都是蓝羽衣所为,为了武功他可以不惜一切手段。我想当初他内力速增应该跟那个教书先生有关,他之后的杀祖夺兵,无声叛逃也应该和那个人有关。
杀父之仇,叛族之恨,我蓝家已与他蓝羽衣不共戴天,已无任何情分可言。此次他的出现也证明他还活着,如果黄老弟知道了他具体的下落,请告知邬提,我要亲手剁了这个畜生,为家父报仇。
生此逆子,愚兄惭愧。望弟节哀顺变,替我为路兄弟上三炷香,以慰英灵。
兄蓝邬提愧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