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件事之后我和杨杰安份了很多,没有再去撵王大娘家的鸭子,也没有再去偷狗蛋蛋的红薯,时间过得很快,第二年的夏天,中考来临,当然了,我刚刚进入初三,没有参加中考,而是杨杰,这小子别看平时一肚子的坏水,读书可不含糊,考得很争气,以高分考上了外省一所很有名气的高中。
我和杨杰不同,我的成绩很差,在他准备收拾东西去外省的时候,我也收拾好了行李,但不同的是他是去念书的,而我却是去打工的,我辍学了。
候车厅里我俩大眼瞪小眼,各自抽烟不说话,毕竟在一起玩了十几年,这么多年了,现在分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心中不免有些惆怅。
杨杰抽完了烟,把烟头狠狠踩灭,过了一会才终于叹了口气,对我说:“小俊,每个人的人生道路都不一样,也许你以后比我更有出息,唉,今天我们分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你……你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天冷了要注意盖被子,想我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
我说你他娘的快别说了,再说下去别人还以为咱俩是一对,车来了,我笑骂着把他推上了车,心中有些失落,陪伴我这么多年的兄弟此时要分开,却又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难道要跟他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杨杰上了车,汽车缓缓开动,当我准备回头离开的时候杨杰突然从车窗里边探出头来对我大声喊道:“兄弟,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日后再见!”说完还不忘给我比了一个中指。
我笑了笑,目送他离开,没过多久,我等的车也来了,坐了两天车之后来到了我们国家的一个沿海城市。
当时的我才十七岁多一点,还没有成年,但是读书读不下去,只能选择与大多数辍学青年一样的道路,打工,让我没想到的是在这里一待就是三年。
三年里我换了很多工作,摆过地摊卖过盗版光碟,饭店里擦过盘子酒楼里抬过菜,终于体会到了人生的不易,三年内我吃过很多苦也得到过很多人的帮助,见过坏人也见过好人。
人生总是艰难的,在外面闯荡了三年仍然没有什么出息,听到我老妈打过来的电话之后我做出了一个决定,回家,我已经三年没回过家了,但我没有想到这一次回家我的命运将就此改变。
坐在回家的车上,给我老妈打了个电话,她跟我说了这几年里发生的一些事,还说让我赶紧找个媳妇,人家狗蛋蛋都结婚了。
听说狗蛋蛋种红薯种出了名堂,买了一辆五手的桑塔纳,我完全没有想到他这么傻的人都能干出这番成就,现在的我别说五手的小车了,就连八手的猛蹬一二五都买不起,真是不得不感叹命运弄人,我老妈还说狗蛋蛋去年娶了个媳妇,是我们村里的村花,当然,并不是真正的村花,我们村里有个傻姑娘和狗蛋蛋差不多,名字**花,时间久了大家都叫她村花,她和狗蛋蛋结婚一年之后给狗蛋蛋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让村长取名,村长抱着狗蛋蛋的孩子一脸的喜悦,高兴的说:“这孩子长真像他爹!一样的傻不啦叽!是亲生的没错,是狗蛋蛋生的!既然他是狗蛋蛋生的,那就叫狗蛋生吧!”
听完我老妈说完这件事我忍不住一笑,三年了,自从那次我们招惹了胡老太太之后已经三年了,三年内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也已经二十岁了,但此时的我不但没有找到媳妇,还在为每天的三顿饭在奔波,处在人生的迷茫时期。
我的老家卡紫村挨着一个大城市,兴芢市,坐了几天的汽车停在了兴芢市的汽车站,当我走出汽车站的时候,看着熟悉的城市,听着熟悉的乡音,不由得感叹一声:“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我没有直接回家,老妈让我在城里买几包耗子药回去,说家里的耗子挺多的,还在我以前睡过的床上拉了很多屎,没办法,为了以后不和耗子一起过幸福的生活,我只能买几包耗子药去送给家里的耗子当做新年礼物。
卖耗子药的地方位于老城区,在绕过几条小巷胡同之后我终于看到了一家卖耗子药的小门市,这家门市很小,只有大概十几个平方,卷帘门上锈迹斑斑,周围的小路上到处都是垃圾,门市前一个老头正卖力的吆喝着:“耗子药,耗子药,耗子吃了活不了,神仙吃了都得倒,鬼魂吃了呱呱叫,卖耗子药了!十块一包你买不了吃亏,十块钱一包你买不了上当!快来看看新鲜的耗子药了!”
看着眼前的老头,我不禁瞠目结舌,不是因为他的吆喝,而是因为这个老头我认识,他就是三年前救过我的王先生!
王先生吆喝了一阵,嗓子都喊哑了也没人去买他的耗子药,当他无聊的转过头看到我时一脸的诧异,随即冲我露出了微笑:“小俊!是你小子!哎哟这都三年没见了吧?快,快进来坐!”
王先生把我拉进了他的小店,给我倒了一杯茶,店里同样是杂乱不堪,到处堆放着很多口袋,门口挂着一个木牌,木牌上写着“祖传耗子药兼职先生”,难道王先生住在这里?我上下打量这个三年未见的王先生,似乎三年内他老了很多,身上穿着一件破棉袄,胡子拉碴,头发花白。王先生见我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唉,让你见笑了,其实我的老本行不是先生,而是卖耗子药的,这是我祖传下来的一门手艺。”
我笑了笑,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苦茶,没想到王先生竟然是个卖耗子药的,于是我好奇的问:“王先生,你是一个有真本事的先生,怎么混得落魄到了这个地步?”
王先生哈哈一笑,摸出烟递给我一支,半晌后苦笑一声:“唉,你不知道,做这行的竞争太激烈了!出了这条巷子往东走几百米那里都是摆摊算命的,有的还搞了各种各样的店面,看起来比我这里气派了不知道多少倍,人家又怎么会相信我一个糟老头子。”
“可是你有真本事啊!那些人只会坑蒙拐骗吧?”我不解的问道。
王先生再次苦笑一声:“坑蒙拐骗也算是一门手艺,那些人个个都会察言观色,全都是马屁精投胎,嘴里能说出一朵金花来,把客人唬得一愣一愣的,我说不过他们,自然没有多少生意,再说了,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见过鬼?你们那次是事出有因,平常人并不具备看见鬼的能力,一辈子都不会见到半个鬼,这样一来我更是没有生意,只能靠卖耗子药为生了。”
胡老太太的法事是王先生做的,我记得当时村长本来想找其他的先生,但无奈价格都挺贵,最后才找到了收价便宜的王先生,看来王先生所言不假。
说到这里我不禁唏嘘,这个社会有真本事的人只能守着一个破摊子卖耗子药,没本事的人反倒是赚得盆满钵满。
王先生淡然一笑,说他对物质方面的东西并不看重,能守着个小铺子安稳过完下半生已经够知足了,最后他问我这几年在哪发展,他自然能看出我已经没有读书了,毕竟我是个年轻人,受到社会主流冲击染了个金灿灿的黄头发,身上穿着破洞牛仔裤。
多年没有见到熟人,我的心里也很高兴,便和王先生一边抽烟一边说了这几年的近况,说起来我混得并不比王先生好多少,至少他还有个小铺子,而我什么都没有。
和王先生聊了一个钟头之后我说出了来意,王先生翻了翻,从店里翻出一包沾满灰尘的药包,跟我说了具体的用法,死活不肯收钱,说是送给我的新年礼物,我无奈接下耗子药,跟他告了个别准备回家,王先生却拦住了我,问我要了电话号码,还让我先别着急回家,把头发染回黑色再回去。
从王先生那里出来之后我考虑了几分钟,最终决定听王先生的,找了个便宜发廊把头发染回了黑色,摸着兜里仅剩不多的钱,去了趟超市,给爸妈买了一些东西后这才坐上面包车回到了卡紫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