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望着师父，我微微一笑，说：“师父，对不起，我想我还是不适合当一个先生，我执行不了先生的铁律，我选择放弃，放弃做一个先生，同时也放弃我的生命，现在的我已经死了吧？这样也好，听说人死后还可以再次投胎，我选择重新做人，谢谢师父你长期以来对我的照顾，如果没有你，三年前我就已经死了，但如果三年前我知道现在会让我面临这个艰难的选择的话，那我宁愿三年前就死去，师父，对不起，我的心告诉我不能把小婧的灵魂打散。”
这话说完我跪了下来，跪在师父面前，恭恭敬敬的给他磕了三个响头，同时将手里的两半符纸撕成了碎片。
去他娘的正义吧！老子不干了！如果这就是所谓的正义的话，老子选择狗带！
师父强忍着剧痛一步一瘸走到我面前，长长舒了一口气，将我从地上扶起，眼神里充满了慈爱与欣慰，他摸了摸我的额头，重重对我点点头，仿佛卸下了最重的一副担子，眼神里似乎还有一丝赞赏？
“小俊，我给你说一个故事你听不听？”
我点点头。
师父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摸出烟盒，从中拿出一只烟叼在嘴里，又递给我一支，点上烟，师父走到棺材旁坐了下去，眼睛望向大门外，对我招招手示意我坐到他旁边。
我点上烟坐到棺材旁，师父猛吸了一口烟说：“我当先生四十几年了，这些年里我消灭了不少恶鬼厉鬼，帮助过很多人，被我帮助过的人都尊敬的称呼我为王先生，但你也知道，其实我并没有多少做先生的天赋，所以我修习了十二道弑魔令四十几年都没能更进一步，能做先生还得靠你的师祖，我二十岁那年你的师祖把我从一个厉鬼的手里救了出来，给我一些钱让我自谋出路，可我想拜他为师，做一个先生，当时他并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让我跟着他。
我跟着你师祖去了很多地方，帮助了很多人，当时我********想要成为你师祖那样的好人，助人为乐，帮助人真的可以得到快乐，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年，那次我们要去一个村子帮助一户人家驱鬼，你的师祖把我叫到他面前问我想不想拜师学艺成为一名真正的先生，当时我愣住了，虽然五年来他没有答应收我做徒弟，但还是教了我很多先生的本领，那时我还以为他是默认了收我做徒弟，直到他问我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原来在他心中还没有把我当做徒弟。”
听到这里我的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我又抓不住，只好继续听师父说下去。
“听到你师祖这样问我，我当然是连连点头了，你师祖笑了笑，把你拜师那天我对你说的话跟我说了一遍，晚上，我们来到了那户人家，我这才知道原来他们要驱的鬼生前是什么鬼，那是一个小女孩，死后化作厉鬼阴魂不散，想要害死她的继母，她的亲生母亲死去多年，父亲娶了一个恶毒的女人给他当继母，几年后她的继母生下了一个小男孩，把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最后终于给她吃了一碗下了毒药的饭，害死了她。”
师父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我静静的听他接着说接下来发生的事。
“小女孩煞气很重，你的师祖虽然本领高强，但还是没能保护好那个女人，被小女孩当场杀死，不过小女孩也被你的师祖打得煞气尽失，变成了现在小婧的这个样子，只需要一张简单的破煞符就能把她打散，你的师祖把破煞符交给了我，对我说这就是最后的考验，等我把小女孩的灵魂打散，那么他就收我做徒弟，我这才知道原来你的师祖嫌我心慈手软，而当先生的人决不能心软，否则当不了真正的先生，他是要我克制住自己的心病。”
我好奇的问：“那后来呢？”
师父笑了笑，吸了一口烟对我说：“当时我的心情和你现在的一样，开始怀疑所谓的人间正道，当我拿着破煞符走到小女孩身前时望着可怜的小女孩我的眼里也流了下来，最后闭着眼睛拿起了破煞符……”
“后来怎么了？你把小女孩的灵魂打散了？”我迫不及待问，这一刻我很想知道答案，但又怕从师父嘴里说出那个让我痛苦的答案。
回首往事，师父的眼神里多了些惆怅与泪光，他转过头来看着我，冲我笑着说：“我做出了和你一样的选择。”
听到这句话我才终于松了口气，我还想知道后面的事，就没有插嘴，让师父继续说下去。
“当时我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像你师祖一样的先生了，心里很难过，但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的话，我依旧会选择放弃，你的师祖问我后不后悔，我哭着说我不后悔，即使做不了先生我也不后悔，你知道你师祖后来跟我说什么了吗？”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师父笑着说：“你师祖说，其实我那时候学的东西已经不少了，可以算是一个一般的先生，但却不是他的徒弟，想要学习十二道弑魔令，除了要有些做先生的天赋之后最重要的是要怀有一颗善心，一个容纳天下的善心，如果那时候我把小女孩的灵魂打散，那么，我将永远不能成为他的徒弟，而只是一名普通的先生，十二道弑魔令是祖师爷流传下来的，想要学习必须要通过这样的考验，善心，对厉鬼冤魂的善心，我们这一派的传人和其他的先生不一样，因为我们必须要拥有一颗善心，一颗能容纳万物的善心，我的天赋不好，但难能可贵的是拥有这样一颗善心，从那之后你的师祖才终于收下我做了他的徒弟，直到现在。”
说到这里师父微笑着对我说：“你明白了吗？”
我恍然大悟，敢情这也是一个考验，如果我的选择是除掉小婧，那我仍然是王先生的徒弟，但永远也不可能真正成为十二道弑魔令的传人。
我现在的心情不知道是该哭呢还是该笑，我想刚才我思考的问题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正要再问师父的时候背后的棺材突然猛烈颤抖起来，我急忙站起，看到棺材里的死人已经彻底挣脱了镇尸绳的束缚，从棺材里跳了起来！
“糟了，这还有一个呢！师父，现在怎么办？今晚的事貌似还没有完全解决啊！”看着跳出来的尸体我满头大汗，小婧的煞气被吸光，已经成不了多大气候了，可我们却忘记了棺材里还有一个大麻烦没有搞定。
师父脸色大变，连忙站到我身前，紧张的盯着跳出棺材的尸体，现在的她估计已经变成了僵尸了！
尸体跳出来之后左右望了望，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我们二人身上，现在这栋别墅里只有我们两个活人，我看过很多僵尸片，僵尸只会扑食活人，完了！我和师父要成为她的开胃点心了！
尸体冰冷的目光里充满了对活人的仇恨，我实在无法想象那两颗野猪般的獠牙咬在我的脖子上是什么感觉。
“师父，现在怎么办？还有没有招啊？”
师父苦笑着说：“我哪里还有什么招啊，就算我身体没有被小婧打伤要对付她也要费一番周折，更别说现在了。”
就在这时女尸伸出两只长满指甲的手冲着我们一蹦一跳的跳了过来，正当她的手快要掐到师父脖子上的时候突然从旁边吹来一阵阴风，一道白色的身影挡在了我们身前，原来是小婧。
小婧站在我们面前，面对女尸低头鞠了一躬，然后对女尸说了一句饱含歉意的话：“对不起，我连累你了。”
说来也怪，小婧说完这句话之后女尸眼神里的茫然与嗜血渐渐消退，片刻之后变得清明起来，獠牙缩回了嘴里，两只手也垂了下去，这一刻仿佛从一个僵尸变成了活人，一个还活着的老太太。
老太太变回原样之后伸出两只手紧紧握着小婧的手，眼神里也充满了歉意，良久之后对小婧说：“我并不怪你，要怪只能怪我那该死的儿子，如果不是他，你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我和师父大眼瞪着小眼，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老太太给了小婧一个拥抱，对我和师父说：“今晚的事，多谢你们师徒了，都怪我没有教好自己的儿子，才酿成今天的大祸，唉。”
师父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这都是命啊。”
老太太放开了怀里的小婧，对她说：“你叫小婧是吧？多好的一个姑娘啊，我……”说到这里眼角流出几滴热泪，再也无法说下去。
“奶奶，您不用这样，我已经死了，死了就解脱了，今世的事，就到这里吧。”
老太太哭着点头，对我们说：“既然，这样，那我就走了。”
话音刚落，眼前的老太太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变回了一具尸体，我和师父面面相觑，只能感叹这个世间真是无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