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两,少年郎你把这书交给我们书坊印刷出售吧…”何然之心中觉得不妙,立刻飞快开出了自己的价格。
凭心而论,他这个价格倒也算是高价。按照西厢记的字数来算,五十两已经不少,可以与其他出名作者相比了。当然,何然之肯出这样高价,自然不是因为他性格厚道,而是因为自己这老书魔都被这“曲词警人,余香满口”的故事感动。
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娇羞花解语,温柔玉有香。
这是书中的两句美文,何然之根本不用费力去想,脑中已经出现了崔莺莺那美丽又哀愁的模样。心中对这女子大为怜惜,简直想将她拥入怀中。
“何掌柜,我姓司马,单名一个云字。”司马云先是自我介绍一下:“五十两确实不少,但是这书乃是在下心血所聚,所以…”话不说完,意思却很清楚。
何然之皱眉:“你这小子,怎得如此不识好歹?你这书老夫就算它有五万字,一万字十两银子,可是整个州县都出名的大家才能拿到的润笔…”
司马云一点不为这话所动,面上挂着淡淡笑容好整以暇道:“掌柜的,您的大名,云从小在富阳听到耳朵起茧。您的话,不是云自夸,一定能看出这书妙处。这书云三年前便开始构思,这三年日日思索,笔耕不休,写废了几百扎纸。如今想来,只能说一句字字看来皆是血,三年辛苦不寻常。”
和现代地球不同,这个世界的“古人”讲究一个风度,喜好一个潇洒。就算是讨价还价,也要表现出自己的风雅。没奈何,司马云只得抄袭了一下曹大大红袖所说的话。
说起来,他现在十分感谢与自己灵魂融合在一起的九阶神秘学。
在末日地球时,因为生存压力实在太大,他有许多爱好。其中,阅读就是其中最爱的一种。十年末日,来者不拒的他自己都算不清到底读过多少本经典小说。
凭借九阶神秘学所带来的强大记忆力,如今的他,只要在脑海中稍微回忆,那些当年所看的书,便会逐字逐句的出现,没有一丝漏掉的地方。
何然之听了这话稍一楞神,看向少年的目光多了一丝钦佩——他是道徒后期的道者,可以看出,眼前叫司马云的少年,如今修为不过肉身六重而已。听他名字,肯定乃是富阳大族司马家的族人了。作为司马家的子弟,这个境界实在有些慢了。
一般来说,天赋稍好的世家子,在十六岁时达到肉身七八重的境界是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司马云如今不过肉身六重,定是因为日日思索这小说耽误了修炼。这样一想,三年辛苦不寻常,也确实不是妄语。
“云小子,你这话老夫倒也明白。不过五十两,真个是天价了啊…”毕竟是生意人,老者心中动容,嘴上却没有一点让步的余地。
司马云一点都不意外,十分无奈的摇了摇头:“老先生,要是您这么说的话,云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拿着这书去偏海坊走一趟了。”
偏海坊是富阳县一家开业不过两年的新书坊,虽然浅薄,但是豪迈大气,时常开出天价在市场上收书。
不但如此,坊间谣传这家书坊身后的背景相当雄厚,似乎可以和大魏都城中的某位皇子扯上关系。这两年来,给玉书坊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八十两,一文钱都不能再多了!”一个名字,就有这样大的魅力,何然之再也不能维持淡定。
司马云也不说话,只是摇头,似乎还不满意的样子。胃口,确实不是一般的大。
如果不是这书实在是好,实在是新颖,实在是写了前人所未写,何然之早就失态大骂了!
八十两,可是够一般的三口之家宽裕的生活三年了!要是节约点的话,六年也不是不可能。这少年,却还是不满足。
“一百两!还是不满意的话,那你就拿书去别家吧!”何然之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说道。
司马云不再沉没:“老先生,在下的心理价位,是一百五十两。”说完,不等何然之愤怒拒绝,飞快继续道:“如果老先生同意的话,我可以和您做一个约定,两年之内,不管三个月之后的科举结果如何,在下只要写出新书来,只要价格合理的话,只会卖你们玉书坊。而且,我只拿五十两银子走,剩下的一百两,希望您可帮我买些药材!”
“药材?哦,是了,你是想要本书坊帮你买三十份调养肉身的铸灵浆吧?”何然之也是修者,心中愤怒稍减,若有所思说道。
司马云点头:“老先生果然是明白人,不知道我这个提议,您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三十份铸灵浆,通过书坊渠道去买的话,价格不过七十两。这样算起来,也就一百二十两而已。而且,这司马云两年内如果写了其他作品出来,我玉书坊也可以优先买下出书,倒也是个不错的交易。只是,这样一来,难免坏了规矩。
何然之心中飞快思索,拿起香茶一口一口慢慢品了起来。
见他模样,司马云也不催促,心中倒也有点忐忑——说句实在话,如果可以的话,他可不想把自己的书稿拿到偏海坊去卖。一来因为那书坊身后背景让他有所忌惮,二来偏海坊豪迈不假,但大手笔都是对那些成名作者。自己现在乃是一无名新人,书写的再好,拿到高价的可能也不是太大。
末日十年,现在又暂时失去了强大力量,他的性格自然也是十分谨慎的。今天来这玉书坊卖书,可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在心中计划很久最后才确定下来的。
何然之一思考,便过了十五分钟。茶盏重重的放在了木桌上,终于做出了决定:“云小哥,你可真是会说话,老朽明明知道要吃亏,还是忍不住答应你。怪就怪,你这书写的实在是太好了。好一句有情怜夜月,落花无语怨东风。真是大好的美文啊!”
司马云听他答应自己的条件,虽然有八成把握,心中也是一块大石落地。这一次,所得的银子和铸灵浆虽然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一个“名”字。
何然之不清楚,前任懵懵懂懂不明白只懂怨恨,他可是清楚,自己在司马家内的处境是多么的尴尬。
因为司马进无视甚至无理由的迁怒怨恨之故,说起来是世家子是少爷,实际上便连家内的仆人,也少有对自己兄弟三人善意的。这种情况,可是十分危险的。
更不要说,形势所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杀了马三。虽然有个“刁奴欺主,见银起恶心”的理由,但是家族内百多个下人与家生子们,对自己可是充满了兔死狐悲的怨恨。别看他这半个月表面上过的悠闲,心中可是日日警惕的。
他虽是初来这个世界,但因为前世缘故,当然不可能蛰伏认命就当一个普通人平庸度过短暂的一生。
要知道,这个道法的世界,传说修炼到了颠峰,上可封神下可长生!这样奇妙的力量,他怎么可能不想入门一观呢?
但是,想要进入道法世界,家族这条路已经注定不通了。只要司马进在一日,他便一日不可能得到家族所修炼的道法典籍。而不论是官学或是书院,想要得门而入,都要与万千同路之人竞争!
这种竞争无比激烈,没有家族没有长辈没有资源在身后扶持的他,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现在力量弱小,结交不到贵人,那便想靠话本小说将自己的名气打出去!
而根据他的观察与了解,这个世界中的土著,因为娱乐活动稀少,大多热爱文学,喜读话本小说。因为道法存在与科举要求缘故,九成以上的人都识字。只要自己这西厢记成功出版,名气一定可以打出去!到了那时候,不论做什么,都便利了许多!
“好!那就多谢老先生了!不知道,那铸灵浆什么时候能送来?”司马云不再矜持,飞快点头答应下来。
见他兴奋模样,何然之想起了自己年轻时艰难在道业上追寻的日子。看向司马云的目光,一下变的顺眼了许多。
“云小哥,不用心急。”话才一落,老人坐手结出几个玄妙繁复法印,一青绿色的复杂阵纹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手边。
“小四,取五十两现银,再去老钱那买三十份上等的铸灵浆来。”何然之对着那仿佛“手机”一样的阵纹说完,浑身灵力一动,那阵纹便消散在了半空中。
司马云见他驱动道法,心中一动,不过也没有多问什么。道法独尊的世界,修炼法门当然是最重要的东西,属于个人最大的秘密,不是嫡亲父子师徒弟子,最好不要开口发问。
玉书坊效率果然极高,不过半个小时,一位年轻伙计已经将十两一封共五封的银饼,加上用油纸包的整整齐齐的三十份铸灵浆送到了司马云面前。
目的达到,司马云心中满意,随口和何然之寒暄几句,就要告辞。
何然之显然被西厢记这经典小说吸引,根本没有客套挽留,点头答应下来。
自己走出门时,这老书虫已经克制不住再次翻开了文稿,全神贯注一丝不苟的看了起来。
司马云心中暗笑,左手提银右手拿药,大步向着家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