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富阳县中,本该是一片安静,但今日却不相同。
一座座或奢豪或破旧的房子里,无数年少的男女们,大多早早醒来,少数一夜未眠。最后将一应考具清点一次,吃掉父母亲人准备好的丰盛大餐,在家人的殷切叮嘱期望声中,提着一盏小小灯笼,走出了家门,脚步有些僵硬。
由不得他们不紧张,在大魏现下的制度中,科举考试是那样的重要,重要到可以影响他们的一生,可以决定他们是否有机会进入那让无数人憧憬崇拜的道法世界之中。
不管你是贫民子弟还是豪族少爷,都要入这泥潭中走上一遭。成龙成虫,全靠此试!
司马云家的小院中,贪睡的犀儿冷漠的封儿都是早早起床,围在了司马云身边。虽然年纪幼小,却也明白了今天的意义,不敢打扰清理考具的哥哥,两张小脸上都十分紧张。
“呵呵,你们两个啊,放心拉,哥哥一定能够通过乡试啊!”司马云将考具整理好,打成一个小包捆在怀里,声音甚至有点懒散的说道。
司马犀司马封毕竟年幼,又最是崇拜自己的大哥了,见他说的这么有自信也就信了。两张小脸上的紧张,终于消失不见。犀儿甚至跑到了哥哥怀里,撒起娇来。
今天这条路,应该很难走吧。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我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生活嘛?司马云嘴上打趣着弟弟妹妹,心中想的却完全不同,一股久违的豪情冲上了心头。
……
“大哥啊,雇佣我们的到底是哪一家啊?这司马家族我等兄弟也私底下打探了一翻,也就是个小县小族而已。雇佣我们阴山盗不说,居然还把那十一个疯子都请来了,实在是小题大做啊!”漆黑的夜街上,一位蒙面女子,无聊的对身边男人说道。
男人很高,几乎两米,男人很壮,简直就像一头野牛。听了女子所说,蒙面下的脸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七妹你也跟着我做事很多年了,怎么还这么多话?我等阴山盗行事的规矩就是,拿了钱就做事,不去打探任何多余的东西。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活下去,才能活的更好。”
“还有,七妹你可别忘了,今日我等进城,那城里的官兵可是一个都没有出现!只凭这一点,你就不能小看那司马家族,不然一定会输的很惨!我可不想日后在那十一个疯子面前被他们嘲笑,知道吗?”男人说完,双拳紧握在了一起,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场景。
听着大哥百年不变的老话,女子似乎觉得十分无聊:“好好好,我就知道不该和大哥你聊天的。行拉,时辰已到,我也要去守我的那条街了。”
说完,女子娇小的身体轻轻一跃,居然就如鸟儿一样飞起三米多高,无声的踩在了房顶屋檐之上。几个起落之后,人已经消失不见,仿佛融化在了这暗无星光的夜色之中。
一里之外,十一位骑着高大黑马戴着狰狞面具的骑士聚在了一起。让人异常惊讶的是,十一人十一马,居然都如同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甚至就连呼吸声的频率都是一模一样。
只见当头那人粗壮右手举起,飞快的做了八个动作。便见身后十人分成五组,轻拉大黑马,两人一路,分头消失在了身后巷子中。
头领身前,是一座广阔大屋,屋上横牌内书着“文华”两个大字,正是此次富阳乡试的场地。而在头领身后的五条小巷,正是来到进入文华试场的唯一五条小路!
司马家族内,司马云没有提灯笼,就这么大步的走在了族内小道上——以他末日十年培养出来的敏锐五感,就算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一样能走的轻松自如,完全不需要灯笼。
他倒是无所谓,但却吓坏了许多提着灯笼参加考试的族人。
你想啊,走着走着,突然看到一个不提灯笼的黑影,哪能不吓人一跳呢?一时之间,鸡飞狗跳好不热闹。好在司马云倒也发现了这点,也就放慢了脚步,跟在了族人大部队后面,向着家族大门方向走了过去。
“父亲,那李家简直丧心病狂,居然请了阴山盗和十一胡马,我等族人该如何是好啊!”司马进焦急说道,恨不得能够回到过去。
司马光沉吟,面色无奈:“罢了,这次棋差一招,现在才知道这事,已经来不及了。将我等请来的外援喊出集中在一起,让他们保护虎儿豹儿熊儿进入试场。只要他们三个不出意外,其他族人,就让他们自己争取吧…”
“哎,也不知道这大魏太祖是怎么想的,居然允许李家做这等恶事。我等家族,想要存续实在不容易啊…要是这一代都错过了此次乡试,人才就会出现断层,一定会落魄下去的。”司马进无奈说着,口气相当郁闷。
司马光点头:“太祖这等强人,定我大魏百年制度。对于我等家族存在,一直都持鼓励争斗的态度,使我等家族不至于腐朽。物竞天择,适者才能生存啊!”
司马云不知道两人对话,但却早早知道今天想要进入考场绝不简单。跟着族人走到家族大门之外以后,没有跟着众人一个个的出去,而是寻了一处小门,轻巧一冲,整个人已经离开家族之地。
一个家族,百米范围之内,不得轻入,这是律法所规。但百米之外的伏击,那就是合理合法的了。当然,只有家族才能对付家族,贫民之类,最好不要把这话当真。
“啊…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你敢打我司马家的主意?!不要!不要!啊…”才刚走出三步,前方已经远远传这样一个声音。
声音来的快去的更快,一秒之后,已经只剩下悲惨的痛哼,不知还活不活得成。随着这人悲惨喊叫后,更多的惨叫声四散而起。一个个埋伏许久的阴山盗,借着黑夜的掩护,挥动着手中的屠刀,杀向了各自的目标。
本来整齐有序的灯笼长龙,立时一片混乱。喊声杀声哭声叫声混在一起,让人耳朵一阵阵的轰鸣。一个个年轻族人,有的无力倒下,有的愤怒搏杀,整个现场混乱到了极点!
司马云不是圣母,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拯救不了族人,也就对这四周混乱充耳不闻,紧了紧身上的夜行衣,寻了一个人少方向,飞快冲了过去。
他选择的方向,是一条三人宽的小道,因为速度极快缘故,前方空无一人,似乎并无威胁存在。
事实也是如此,他直接冲出二十多米,却一个敌人也未遇见。不过,就在即将转入另外一条路上的转角之地,他右臂突然横扫,一道森然青光,斜斜一削。
一声惨叫,一位猛面匪人整个右肩啪的一下落在地上。此人也是心中大惊——他的潜伏之术,在整个阴山盗内都是排的上号的,号称道徒之下无人可破。
但是此刻,一切好似都是幻觉,他居然被司马云无声欺近,一剑断了一条胳膊!
不等此人反应过来,司马云手腕一抖,画成一个浑圆剑花,横来一削。那匪人只觉脖子一凉,连喊都来不及喊一声,斗大头颅已经高高飞去,脖子上的圆口,血如泉涌,喷出三米多高。
“如果有来生,你潜伏之前记得洗个澡,身上实在是太臭了!”司马云一边想,冲出三米,对着阴暗死角又是一刺一抖。
这一刺快若呼风,隐藏在其中的阴山匪盗一声闷哼,左胸心脏之地已经出现一个巨大伤口。一口气呼不上来,就这么死去。
向前一步,踩在这人还未倒下身体上,司马云一个空翻,已经落在了墙壁的另外一边。
才一落地,左手对着身边漆黑就是一抓,抓住了一个强壮的脖子。不等那人做出任何反抗,整条胳膊向内全力一箍,那人脖子便发出喀嚓喀嚓的声响,整条脊柱,已经断成了七截。
说来长,实际这一切仅仅发生在短短一秒之间。那死去之人的同伴,才刚抽出斩马大刀,还未来得及对着司马云砍下,却见一道青光如夜中游龙,直刺他头颅正中。
“呼”的一声,那人只觉夜色将他包围。司马云却看都不看他一眼,一个旋身,右腿如巨鞭,对着身后之处一脚踹了过去。
仿佛被千斤的巨石当胸砸下,第三人只感觉到自己的胸骨一痛,接着便是一阵破碎的声音。整个肺部,被都这一腿踹成了血葫芦,眼中全是迷茫,怎么都想不明白,以自己肉身七重的境界,就算因为资源缘故比不得家族修者,但也不该这样如同儿戏一般的死去啊!
捏了捏拳头,一个瞬间杀死三个不弱匪人,司马云也稍微有些气喘,确定方圆十米内没有敌人,休息调息片刻,便将那青风宝剑从第二人头颅正中取了出来。
宝剑寒光闪烁,一滴鲜血,顺着剑头从剑尾流下。
司马云看了看那滴鲜血,轻轻一吹,血滴飞出,如同雪花,飘落在黝黑石板路上。
下一瞬,他向着前路狂奔而去,如同暗夜中的君王。
整个富阳县,因为乡试与那家族仇恨造成的混乱与杀戮,这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