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老人悄没声儿地走进了2008年。这年,石凡伟56岁。
由于年龄关系,石凡伟每天天不亮就醒了。醒来后他便起床、洗漱。这样难免会弄出一些声响来,影响妻子休息。对此,石凡伟感到愧疚。后来,他想起了一个故事。于是,每天起床后,他便双手提鞋,高抬腿,轻落足,走出卧室。
暑假里的一天清晨,妻子起床后,问丈夫:“你是几点醒来的?”
“4点56分。”
“怎么还有整有零的?”
“生物钟就是这样。”
“怎么醒得那么早?”
“老年人的通病:爱钱怕死没瞌睡。”
“你起床咋没有一点儿声音,像猫儿似的。”
“我采用的是寇准背靴的方法。”
“寇准是谁?寇准背靴是怎么回事?”
“欲知寇准是何人,寇准背靴是怎么回事,且听老石分解--------”
寇准(961--------1023),北宋华州下邽(今SX渭南)人,字平仲,太平兴国进士,北宋政治家、诗人,与白居易、张仁愿并称渭南“三贤”。寇准在宋真宗时任宰相,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大臣。辽兵南下时,他力排众议,坚持抵抗,并请真宗御驾亲征。真宗然其言,亲赴澶州督战。辽军唯恐失利,提出和议,双方订立和约,史称“澶渊之盟”。因为寇准刚正不阿,遭奸佞进谗排挤而两度罢相贬官,卒于南方。
寇准和杨家将渊源很深,颇有感情。北宋时,杨六郎任三军统帅,驻守在陕北神木一带的麟洲,北拒契丹,是一位了不起的捍边英雄。他曾因奸臣陷害而诈死。祭奠之时,寇准发现六郎夫人柴郡主白衣之下露出红装,故而怀疑六郎未死。于是,在郡主给六郎送饭之时,寇准悄然尾随其后,因怕发出声音,故而脱掉靴子背于身后。他发现六郎果在人间。于是,他亲赴天波杨府,晓以大义,六郎再度出山,镇守边关。
却说白蔷薇和丈夫说完话,便去洗漱梳头。镜子里,她鬓角已有了几根白发。她说:“老石,我是不是老了丑了?”
石凡伟说:“你美丽依旧,不老也不丑。”
“你不要净挑好听的说,我都有白头发了。”
“你别伤感了,人过五十不分美丑,人过六十不分男女。”
“人过六十怎么不分男女?”
“人过了60岁,性别概念就弱化了。比如咱俩,就不是夫妻了,而成了兄弟了。白大哥在上,小弟这厢有礼了!”
“你说咱俩成兄弟了,咋不说成姐妹了?”
“好,过了60岁,咱俩就成姐妹了。白大姐,小妹这厢有礼了!”
“世界上有你这样黑的小妹吗?”
“有。不信你往非洲看,非洲还有一大片。”
石凡伟说完,便去书房,妻子去做早饭。饭后,白蔷薇戴上眼镜做十字绣。她看了丈夫一眼,说:“以前我没注意,今天我戴上眼镜才发现你头发白了不少。”
丈夫说:“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白蔷薇说:“你看我做的十字绣怎么样?”
丈夫说:“特别ok。”说完,就走出家门,向一家咖啡屋走去。而妻子随后也出了门。妻子仍在打工,她在做家政--------给一户人家做午饭和晚饭。
石凡伟去咖啡屋干什么呢?最近,石凡伟在构思一部描写咖啡屋驻唱歌手的中篇小说。为了了解他们的真实生活,他最近一直到一家咖啡屋去观察和采访。在咖啡屋内,他要了一个包间进行写作。搜集素材的工作已经完成。此刻,他正在桌前编写提纲,他打算完成提纲之后就回家去写。
他正伏案挥毫,却听有人敲门。他没有抬头,随口说道:“我不要咖啡。”这时,他听到有人咯咯地笑起来。笑声清脆,如银铃相撞。笑毕,说:“谁给你拿咖啡啦?我不是服务员。”说罢,又咯咯地笑起来。
石凡伟回过头来,看见一位姑娘。石凡伟问:“你是从哪里来的?”
姑娘没有回答,却唱起来:“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家乡在瑶台……”
“你叫什么名字?找我有什么事?”
“请不要问我叫什么,我找你是因为我想看看你。”
“可是我并不认识你。”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认识你。你是200中的校长,是中国作协会员,是省教科所理事。对不对?”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嘛,你就不用管了。坦率地说,我是你的粉丝。”
“我只是个普通人,何来粉丝?”
“你普通但不平凡,因为你是模范校长,是著名作家。说句实在话,我爱你!”
“小姑娘别闹了。你出去吧,我还要写东西呢!”
“不要下逐客令嘛。石校长,咱俩唱支歌吧!”
“我不会唱歌。”
“您别谦虚了。我知道您会唱歌,会唱戏,而且唱得很有水准。”
“你要是想唱就到外面去唱。”
“我就想在您这儿唱。”姑娘说罢,就唱了两支歌:《爱的就是你》和《台北下着雨的星期天》。
姑娘唱罢,说:“你和我平行线,哪里才是我们的交汇点?”
石凡伟说:“我们没有交汇点。”
姑娘说:“石校长,咱俩跳支舞吧!”
“我不会。”
“那我一个人跳啦!”姑娘说罢,跳了一支XJ舞,又跳了一支印度舞。舞姿曼妙而且优雅。
石凡伟说:“你唱也唱了,跳也跳了,现在该走了。”
“我不走。我要你欣赏我,然后评价我。”
“我没时间。”
“你有时间。”
为了让姑娘早点儿离开,石凡伟抬起头,打量起姑娘来。姑娘20岁左右,浓眉大眼,绰约多姿。一头长长的黑发从双肩处垂下,衬托出雪白雪白俏丽无比的脸庞。间或一笑,愈加妩媚,能把人的三魂六魄都摄了去。短裙之下,两条白腿颀长而丰满。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地道的罕见的美女。
姑娘问:“我美不美?”
“美。”
“美到什么程度?”
“风华绝代,行了吧?”
“风华绝代不敢说,但我敢说,我不亚于任何电影明星。”
“你说得没错,但是我告诉你,你该走了。”
“我再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你说。”
“您说说,我年轻还是你老婆年轻?”
“你年轻。”
“我漂亮还是你老婆漂亮?”
“你漂亮。但我老婆同样漂亮。”
“你老婆漂亮不假,但她已经老了。这叫昨日黄花,美人迟暮。”
“美人迟暮更有魅力。”
“您说得不对。有人说过这样的话:女人一变形,男人就变心。你说是不是?”
“你这小姑娘哪来这么多奇谈怪论?”
“这不是奇谈怪论,是至理名言。您说,我性感还是你老婆性感?”
“你性感。”
“我时尚还是你老婆时尚?”
“你时尚。”
“既然如此,我想和您交个朋友,您是否同意?”
“你指的是什么朋友?”
“我就直说了吧。我说的朋友,实际上就是情人。石校长,我敬佩您,喜欢您,我心甘情愿做您的情人。我不要任何名分,我只想和您在一起。”
“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呢?”
“我不需要情人。”
“为什么不需要呢?我向您保证,我绝不会干扰你们的正常生活。”
“如果有你介入,我们的生活本身就不正常了。再说,爱情本来就是排他的,是不允许第三个人进入的。”
“石校长,您太正统了。您没听人说过吗?拉着老婆的手,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拉着情人的手,仿佛回到十八九。”
“你越说越离谱了!快走吧!”
“石校长,您别生气。既然我们暂时无法达成共识,那我就等等吧!”姑娘说罢,就转身离开了。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你和我平行线,等待再相遇那一天你微笑的脸。”
石凡伟说:“我们不会相遇了。”
姑娘说:“会的。石校长,拜拜。”说罢,来了个优雅而漂亮的飞吻。
石凡伟没抬头,也没吭声。
小姑娘走了。像一阵风,像一片云,倏忽间就没了踪影。石凡伟摇摇头,自语道:“唉!现在的年轻人哪!”
12时许,白蔷薇发来一条短信:“你给咱和点面做拉条子好不好?”石凡伟当即回复:“非常ok。”此后,石凡伟就回家和面。面醒好了,他便去拉去煮,然后盛到碗里。接着,他向妻子发了条短信:“报告领导,面已拉好。请你吃饱,吃完坐好。看看电视,看完洗澡。洗完上床,然后睡倒。一觉睡到,东方欲晓。闲言不叙,我现在来接领导。”
妻子看到短信,笑了。她发短信问:“面条长不长?”石凡伟回复:“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随后,石凡伟就骑着自行车去接妻子。他来到一座立交桥下,正打算过马路,忽然一辆大卡车风驰电掣呼啸而来。他倒吸一口冷气,自语道:“好险!”
见到妻子,他讲了刚才的事。妻子半天没有说话,眼睛里满是泪水。妻子说:“你以后再不要接我了。”石凡伟说:“不要紧,我小心点就行了。”妻子大声说:“我说不叫你接就不叫你接,你听不懂话是不是?”石凡伟不再吭声,带着妻子默默地回到家里。
回家后,白蔷薇到阳台上去浇花。石凡伟说:“领导,开饭了。”
白蔷薇说:“等一下。”
石凡伟说:“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白蔷薇停下手里的活计,走到餐厅吃饭。
石凡伟问:“咱家有蒜没有?”
“吃了再算。”白蔷薇说罢,就走进厨房,拿来两瓣蒜,剥了皮递给丈夫。
石凡伟感激地说:“三-------克--------油。”
妻子笑道:“四--------克--------油。”
石凡伟说:“我刚才炒葱花的时候,发现咱家少了一桶清油。”
妻子说:“我把一桶油送给原来一起打工的姐妹了。”
“什么时候?”
“前几天,我在大街上碰见她。她以前搞保洁工作,现在开‘三二八’。她家里很穷。丈夫有病不能干活,还有两个孩子要上学。”
石凡伟说:“小白,你把我的认识刷新了。”
“什么意思?”
“我以前认为你是个小气人,看来我的认识是有偏差的。”
“小气大气要看是在什么时候。”
“说得好,我为你点两个赞。”石凡伟竖起来两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