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在看什么?快过来帮我扶着阿紫!”蔚的话语带有战斗后的一点怒气,打醒了沉浸在英雄情结的张小白二人。
“哦,哦,好。”
张小白和小婷才看到失神的阿紫耷拉着头,倚在蔚的右肩,两人连忙上前,帮忙搭把手,一人牵着一只手,把耗尽力气的阿紫扛在肩上。
蔚身上松了,但是心里一点都不轻松,回想起来,阿栋在超市窗口前的死亡,那可怕的场景,都深深印在每个参与过最终任务的队员们脑中,她生怕仅仅靠一格子能源,曙光号的重力武器会很快支撑不住。
要是干等着装置的能源耗尽,靠着阿紫超常发挥的异能,扯动并形变几辆汽车堵住的地铁门,别以为能抵挡住仍处于狂暴状态的丧尸。
要是丧尸们闯入地下,恐怕弹药耗光,身疲力倦的军人和幸存者都会沦为美味的血肉大餐,就像阿栋被群尸瓮中捉鳖那样凄惨。
“大家听我说,外面有一群丧尸!你们刚才也看得清清楚楚了,现在我需要你们动用最大的力量,合作,尽一切可用的物体,堵住这个B入口!就在这里开始堆放!”蔚回头看了看看似宁静的地铁站入口,大声招呼全场正关注着她的幸存者。
“队长,我们呢?请指示。”肥斌,老扈,阿锋这三个队员,当然要履行自己军人的职责,心里着急地请示。
指示任务的重任落在蔚这个队长的身上,毕竟最终任务刚开始的时候,时间紧迫,计划没有把善后算入其中,也没人会想到,到头来是现在这样的情况,虽然算不上狼狈,但是阿栋的牺牲,8号折腿,加上偶遇故人化作丧尸,那种实打实的悲哀,彻彻底底扰乱了她的思维。
她定定地看着站在她身前三位高大的战友,他们积极坚定的眼神,使她的心慢慢找到了依靠点,她双手向下抓住皮衣,扯得双肩颤抖。
她在思考,再看到周围乱作一团的幸存者们,他们听懂蔚大声喊的话,但是却不知道哪里有能堵住入口的东西,越来越着急,有的甚至开始指责身边的人,使得场面越来越慌乱,却没有半点可行之法,蔚想到了。
“还记得我们在悬空城上,观察到丧尸的习惯吗?只要不让它们感觉到有人类存在,一段时间过后,它们会自主离开的。现在丧尸群都被吸引到b出口,老扈你去关上全部出口过道的灯,只留下大厅还有下面月台的灯。你们两个把商店的门,还有那几台售票机都给拆了,指挥人们把它们搬过来,整个入口全都要堵住,必要的时候,把衣服也给塞进去,不能留一丝光线。清楚了吗?”
“清楚了!”
不消说,人们在高他们一个头的军人指挥下,都强压着内心的焦虑,一步一步地运作,拧螺丝,扭卡位,合力抬动。
很快,大厅内的转角,扶梯的底部即是入口处,4台售票机被移动到此处,五间商店的锡门或被折开一个口子,或被横放竖放,巧妙地叠合一起,完整地堵起来。
人们在忙碌中,而蔚这边却出了一个状况,在她的身边有一根立柱,倚靠着被队员们安置好的阿紫,和不断支吾喊痛的折腿8号。
张小白,小婷,5号三人站着,试图调整呼吸,心情翻乱起伏,不单单是全力逃跑引起的喘气心跳,还有对地面上象征着罪恶血腥的丧尸,深深的痛恨与惧怕。
几人各自想着,沉默着,只见一个衣着单薄,脸皮粉嫩的男孩子迎面走过来,小个子,目测刚过10岁,几人正好奇着,听到男孩低头腼腆地问:“姐姐,哥哥,麻烦,问一下,茂栋叔叔,他,他有回来吗?”
张小白听到,顿时止住了一秒呼吸,即使他与阿栋没有过交流,没有亲属或利益关系,但是他都却不敢细想,就在两分钟前一个活生生的,报着一颗报答援助的心来引路的阿栋叔,就这样殒身杂处,恐怕如今连骨头都被分吃干净了,已经无法用言语文字表达出那种失去同伴,心灰意冷的感情了。
“站长阿栋!”
连同蔚在内的5人心头狂震,一时间闪过阿栋老实都市人的样子和各种想法,都知道这件事瞒不住的,可是由一个小孩第一个来承受伤痛吗?说不定他是……阿栋的孩子?
蔚俯下身蹲着,提起沾着些灰尘碎屑的手,轻轻握住男孩的双肩,问:“小弟弟,你是阿栋的什么人啊?”
“姐姐,我是他的邻居。他说外面有怪物,所以我和我妈妈就跟着他来这里躲着,他平时对我们很好的,经常递糖给我吃,姐姐,他是去打怪物了吗?”末日下,男孩的眼神始终保持纯净,看来他口中的妈妈对他隐瞒了。
“额,不是呢。他只是有些工作,出去了,估计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外面的怪物伤害不了他的,你不用担心。”蔚编着谎言。
“噢噢,原来是这样。那我回去了啊,我妈妈也跟我说,爸爸去出差了,要多久他们才回来啊?”男孩似懂非懂地答应,转头低语,玩着自己的手指向商店那边走回去了。
男孩不知残酷,不作掩饰的低语,每字每句都准确地被几人听在耳中,蔚蹲着的腿不由一软,许久才站直起身;小婷几乎要落下眼泪;5号,8号低下了头,8号用力握着拳,手臂上的纹身连着肌肉颤动,上面的恶怪像是活了过来,纵使凶狠,却仍然比不过丧尸的千分之一;张小白更咬牙坚定了总有一日,找出真相,拯救人们的想法。
男孩走到一间商家里,跟他的妈妈和阿姨抬头说着什么,说完后就被他的妈妈抱住了,女人向着立柱这边和几人看了一眼,大家彼此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女人眼睛里透着感激,朝队员们点了点头,接着低眉,不再望过来了。
“好了,人们还没有真正安全,没有空余的时间留给我们了。”
蔚已经看到大厅四个角处灯光暗下,肥斌阿锋以军人之姿慢跑过来,充分体现沉稳风范,她才终于松了一点气,心知B入口被封住了,又是时候提出抉择。
直至有二十位左右的男人们跟着军人走到立柱前,蔚一边让自己队员把在商店里待着的女人们叫过来,一边点出几个名字,从人群中走出4个人,就是与蔚达成协议的地铁站的领导者。
领导者团队里已经少了一个阿栋站长,每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蔚与小团队相互议论后,几人都示意由她提出。
蔚挥手要求全体安静,顷刻全场无声,她压低声音但十分清晰地说,“在场的各位,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从这几位的口中得到关于悬空城的消息,但我猜你们觉得地铁站依然安全,我在此向你们提出一个选择,大家可以称呼我为蔚,我是来自悬空城军区的军人,悬空城已经被毁了,但是我们有200人活了下来,也找到了新的安全点,我们这支队伍就是从那里过来的。我可以代表悬空城向灾难中,站在这里的人类每一位幸存者,承诺提供一个更安全,更舒适的避难点,也提供快捷的交通工具到达避难点,地铁已经被我的队员重启,设置成前往新避难点,所以我给一分钟时间你们,大家思考完后,告诉我你们的抉择,自愿跟着我的队伍走的,请上地铁,不愿意的,真心希望我们还有再次相见的一天!”
一番话下来,人群开始议论,蔚补充一句,“请各位小声讨论,不要惊动了怪物。”
就在蔚宣读提议的时候,队员们静立一旁,可是张小白听到的,是挨在柱子那里的8号小声的召唤,他头转过,身体微转,不敢太声张。
因为他很快想到,8号选在此时此刻提醒自己,肯定是为了那件事情,因为按蔚正在说的话来看,很快幸存者们就要坐上地铁前往旧城黑市了。
他见陈一鸣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十分滑稽,但是张小白笑不出来,接着8号把眼瞟过认真听蔚说话的小婷,头一扬,眼闭了一下,努了努嘴。
“8号他为什么要做这个表情?是不是,小婷她知道了我的想法,知道我要提出脱离队伍,她是支持我的,8号说过,她跟我一样想要找出真相,报仇,不想回到碌碌无为的生活,肯定是的,她会支持我,跟着我走的。来不及了,必须趁现在跟蔚说,不然就要随着他们离开了,到了黑市,再想出来就难了。”张小白满脑子顿时充满这个想法,一直强装的冷静被打破,越想越冲动,出声叫停了老扈,把整个队伍,8人的注意力引导了他的身上。
老扈在指挥台拆开电路线,关上特定的几盏灯,走出,向蔚请示他需要到月台下亲自开动地铁,蔚点头,在老扈刚要转身走开的时候,却听闻,场中最特别的一个人说了一声“等下。”
“小白?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还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了?”从正佳广场开始到现在,从来没人认为张小白是个累赘,走过几番凶险,直到现在,张小白的思维和他的附魔能力,反而让他赢得了更多的尊敬和聆听。
被相处多日,共度难关的队员们凝神一瞧,张小白的心突然有点打鼓,“自己没有制定好计划,没有武器,能力又不厉害,即使香港离海天市这个海边城市应该不远,但是丧尸末世,寸步难行,自己能扛过去?蔚会让毫无生存机会的我离开吗?”
在张小白到了将要提出离队申请之时,内心焦灼矛盾之时,他越思考越不对劲就想放弃。
这时,一旁的刘玉婷照看着阿紫,听到张小白说话,好像觉得她自己站的位置离队员们聚集的地方有点远,起身向着这边走了两步靠近,一阵淡淡香风拂过张小白鼻尖,那是历经凶险,剧烈运动后犹存的衣物柔顺剂味道,仿佛在昭示着人类就像这种香味,多大的灾难伤害,清香依旧,依然有那么一些人类幸存,让一切有重来的机会。
张小白不是哲学家,当然不会想那么多,他只是一闻到这股味道,侧头,正好和小婷对了一眼,那一瞬间好像周围的人事物都停止了,他也忘记了现在是世界末日,小婷在心猿意马的张小白眼里越来越真实,越来越光辉夺目,他想到了不仅是为自己,更要为小婷争取这次离队机会,那样他们两个就能共同去追寻目标,寻找真相了。
“蔚,这是我唯一的请求。我想说的是,我和小婷要申请离队,就在这里,我们分道扬镳。我想要去寻找真相,不能待在黑市里面碌碌无为,浪费粮食,你们有自己的职责,要保护群众。市长在临终前在我耳边说过四个字,他说真相,香港,我问过曙光号海文,他表示香港确实在末日后比较特别,是幸存的异能者和各路研究精英的聚集地。所以我想要去那里,看是不是有什么理论可以解释我的能力?还有我能不能得到他们的帮助找出真相?我说完了。”这句话是张小白一口气,颤抖着双唇说出的,他的内心有点兴奋的悸动,但更多的是对未来冒险之行的不确定性感到荒谬和担忧。
“啊?”刘玉婷一声不解的惊呼。
张小白说的话,全场队员都听得清清楚楚,一直当张小白是自己同甘共苦的战友的蔚,肥斌等人在沉默中思索着怎么劝小白,但是刘玉婷最不懂的是,为什么张小白要在他离队申请里面加上她呢?
无论是人们说,还是古话有说,最能使人不顾后果的冲动的东西就只有一个字,“爱”。
也许张小白对于小婷的感觉是很懵懂的少年心意,他也不懂这种冲动从哪里来,他被8号教唆,先入为主地以为小婷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并且支持他离队,对于一个渴望被肯定,又春心蠢动的少年来说,他心里因为假想到小婷对他的支持而感激着,没头没脑地顺着心意走,说出了胡话。
说回当场,张小白一听到小婷那一声“啊”之后,从十分疑问的语气中知道事情不妙,当场如一罐冷水当头冲下,别提有多尴尬,他终于想起是8号利用了自己,拧头怒看囚徒两人。
8号低头不敢看小白,除了些许歉意,更多好像是意外,一方面是想不到张小白原来是有他自己离队的理由,一方面想不到他居然这样子说,连小婷也说进计划其中,毫不保留。
张小白寻助无果,但既然话说明白了,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了呆立的刘玉婷。
“我没说…”刘玉婷将要说出口的话停止在嘴边,她想说的是澄清她自己没有说过要离队,但是当她游离的目光捕捉到张小白回头那一刹那,只见这个曾经在悬空城上完完全全,毫不留情面地摔碎药剂拒绝自己的男子,这个为了找到真相,不顾安危加入TT小队的坚强男子,这个悬空城被毁后,从乱石中找到她,从父亲罹难的悲伤中开导她,任务中越发成长,越发厉害,越发高大的男子。
此时此刻,男子的眼神是那么无助,那么软弱,那么期望得到支持。
都说女人比同年纪的男人心思更加敏捷缜密,刘玉婷她又怎么舍得把“我没说过”这么决绝的话说出口呢。
既然不能这么拒绝,刘玉婷转而想到了张小白口中说的,找寻真相,碌碌无为这些话,其实她自己有想过,觉得很有道理,父亲牺牲了,自己举目无亲,阿紫这个姐姐不可能时刻照顾她的,她要独立。但她一直不够勇敢,仅凭她自己从军人处学到的三脚猫射击和拳脚功夫,在丧尸末日里生存,连塞丧尸的牙缝都不满足。
眼看着张小白带着一丝诀别的目光闪过,他低头不再看她,刘玉婷改口了,“对,我同意张小白队员的说法,我也申请离队。”
不管听罢这话,犹如绝境逢生的张小白是怎么地兴高采烈,性喜形于色,心跳跳得多快,内心是多感激刘玉婷的支持,脑海里想象的是和刘玉婷未来如何冒险的故事,但这边,毕竟需要离队的另外还有两个人,8号陈一鸣和5号郑伯豪。
“喂喂,军姐姐,兵哥哥,行行好。我们两个小流氓也不打扰了,不知道算不算离队,反正本来就不是同一队的,我们要跟着张小白他们走,保护他们,你懂吧?军姐姐。”8号这话说得那叫一个浪啊,要是平常人早挥拳要打这损货,可是现在队长蔚和队员们都沉浸在杂乱的思考中,只听得清楚明白,但已无心关注了。
“张小白既然去意已决,市长遗孤小婷也是如此,年轻人啊年轻人,就随他们去吧。敬阳给自己交代过,本市的悬空城已经没了,囚徒们有选择自由的权利,何况留下这些流氓不外乎是增加管理难度,让他们跟着张小白去也好,囚徒功夫不差,对地形更熟悉,相互有照应,只是,地面上的情况是根本想象不到的恶劣啊,叫我又怎么放心让两个年轻人去冒十死无生的险呢?”蔚是这样想的,队员们更不用说,许久没有得出答案,场景定格着,可时间不等人,还是照样过着,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