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舒音从睡梦中醒来,眸中有淡淡的迷茫。
此刻,她的脑海中仍回荡着梦境中的那句话——
“走,快走!不要过来……”
虚弱无力的声音却带给舒音钻心的疼痛。
儿时所经历的一切无法遏制的悉数被想起。
那时,舒音才不过十岁,那是她第一次来到洛族。
小小的身影着一袭白衫,及腰长发随意的挽着,微阖的眼眸下满是漫不经心,白皙的皮肤在夕阳的照耀下镀上了一层金芒,还带着婴儿肥的精致面庞上是不符合孩童的淡漠。
小小的年纪,却已有了倾城之姿。
背对着阳光,舒音朦胧的背影附上了一丝神秘,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渐渐演变成肆意的交谈。
“那是谁啊?怎么从没见过他?”
“这你都不知道?那是罪子洛天琤的女儿。”
“洛天琤?就是那个害得洛族险些灭族的主脉之人?”
“切,还主脉呢,他早被驱逐出族了,他不配做洛族人!”
“哼,亏他以前还是天之骄子呢,洛族花费那么大的代价培养他,不就是希望他能将洛族的辉煌延续么?他呢?为了一个女人就将洛族置于水火,真是让人瞧不起。”
……
类似于此的对话不断延续,舒音只是淡淡的站着,不温不火的样子触怒了所有人。
“罪子的女儿滚出这里!洛族不欢迎你!”
“就是,你爹祸害洛族得还不够吗?!你们全家都是扫把星!”
“呵,不止如此,你还是个小杂种!你娘是个贱人,你也是!”
舒音只是讽刺的勾起嘴角,不曾起伏的眸光就好像在看一群跳梁小丑。
“说够没有?!”忽如其来的怒吼让得人群一静,纷纷循声望去。
只见得院门外,有两人同行而来,为首之人一身张扬的红衣,俊美的脸庞溢满愤怒,腰间的玉佩彰显着他尊贵的身份——他正是洛族的族长,洛天邪。
院内,愣住的众人慌忙行礼,一人却在混乱中脱离人群,来到洛天邪面前。
他要将洛舒音赶出洛族。
“见过族长。族长,她……”
话音未落,洛天邪身旁一人就不耐烦的打断:“见什么见!你这等低微的身份有资格和洛族长搭上话吗?滚滚滚!”
遭如此对待,那人也是涨红了一张脸,不甘的反问道:“那你这个外人又有何资格?”
他敏锐的注意到,此人称呼的是“洛族长”,而不是族中人所应称呼的“族长”。
“不得无礼!这位是居隐尊师!”
这次,却是洛天邪接的话。
居……居隐尊师?那个以一己之力将三大宗门之一的浣水宗覆灭的居隐尊师?
那人吓得脸色发白,双腿不断颤抖,终是因为无力支撑而跪倒在地。
本以为他这一生就这样完了,却不想两人直直越过了他,径直向后方行去,直到……在舒音面前站定。
“你……是琤弟的女儿?”洛天邪的目光由陌生转为审视。
舒音不予理会,早在来时,她便已经说过她的身份。
洛天邪也不在意,就这么看着她,仿佛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琤弟,是被你的娘给毁了啊……”与其说他在与舒音说话,倒不如说他是在喃喃自语。
“谁说不是?自古以来,哪次灾祸不是女人造成的?这些归根究底全是女人的错!”居隐冷哼一声,语气颇为不满。
舒音却是冷目而视。
对于那所谓的爹娘,舒音从未见过,她对他们,没有丝毫的感情。
她不会否认他们,但也仅仅如此。
说她冷情也好,说她不肖也罢。
他们轻易的就生下了她,却没有给她丝毫的温暖,等待她的,反而是无尽的黑暗。
自有记忆起,她便是孤身一人,自己求生,自己挣扎,自己痛苦。
为了生存,她受尽世人的白眼嘲讽;为了生存,她曾在妖兽口中夺食;为了生存,她不得不承受所有痛苦。
她习惯了孤独,学会了淡然,没有人再能伤害到她,她,为自己筑起一道高高的壁垒。
这道壁垒无人能够跨越,只除了……他。
他只是一只小小银狐,她遇到他时,他甚至没有力气站起。
但,他却给了她唯一的温暖……
嘴角微微翘起,舒音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旁人却都被这笑给迷住,只觉她,倾城、亦倾国。
“红颜祸水啊……祸水……!”突然出现在门边的一老者敲着拐杖,拉回了众人的心神。
面对老者颤抖的话语,舒音只淡淡一笑。
红颜祸水?真的,是祸水吗?
都说红颜祸水,却从不曾有人想过,“红颜”有何错?生来便是那么一副皮囊,无法改变的模样。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谁没有过一段相思往事?有谁没有迷恋过倾城之姿?有谁,没有过那么一段疯狂史?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别人的人,你,是以什么立场?你,有什么立场?不过同为犯错的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