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霞门上下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望向莫掌门，脸上写满了震惊，便是刘长老脸色都变了，他指着莫掌门，手臂都在发抖。
“你可真是头倔驴！难道你以为你卸下赤霞门掌门的资格就能阻止赤霞门弟子出征？”
莫掌门摇头，说道：“一切都是定数，唯有卸下担子，我才能护住他们的周全，只要我在，他们就不可能踏出门中半步！”
刘长老脸上有一些汗水滑落，他没想到堂堂赤霞门的掌门竟然会这般执拗，跟一个莽夫一样，蛮横不讲理。
“黑暗生物大兵压境，将要屠戮数万人，你真的是太糊涂了！”
“那又怎样，一直以来那些所谓的一流门派做了什么？对我们颐指气使，令我们陨落了无数人，他们又是如何？！只懂得在外面指手画脚，视我们如蝼蚁，这种人，当真值得我等拼死去护佑？”莫掌门厉喝，顽强如他，眼中此时也生出了泪水，“便是那些俗世之人又是如何？从来不曾用正眼看过我们，我们却还要送出自己的性命去保护？这，值得么！”
莫掌门的话刺在所有人的心中，除却十三个刚刚入门的人之外，其余人的脸上尽都显得有些落寞，眼中带着一些悲意，晓玲的眼中很复杂，她看了看古然，两只手垂了下来，她松开了对于古然的束缚。
“先祖舍命保护的家园，我们不能让其葬送在我们手中。”刘长老沉吟片刻，终于说道，只是这一次语气变了许多，不再如之前那般凶厉了，他在劝诫。
“我不甘，真的不愿意平白葬送掉这些孩子。”莫掌门抬头，两眼直视着天边的烈日，任凭两行浑浊的泪水流下。
“你若是当真卸下重担，这些孩子更是会陨落，出兵黑暗森林，已经不可能阻止了，赤霞门先祖也必然不会愿意见到这种事情的发生，若黑暗生物当真从那里打开缺口，那一切就都晚了，战火必将再一次引爆，届时必然先行波及赤霞门，覆灭不过一夕之间。”
“你有勇气面对今天做出的这个选择么？为了一己私心，就葬送整个赤霞门？”
莫掌门语塞，张了张嘴，却又讲不出话，他想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眼下的情况根本不允许他退却，在他身后，站着的是一个个面带笑容的赤霞门子弟，却不是那眼中尽是嘲讽的世俗之人。
“谁愿与我同去！”许久之后，莫掌门嘶吼一声，带着满心的不情愿，叫喊了出来，似乎想要将满心的不快全都发泄出来。
“流云海愿意征战黑暗森林！让那些畜生们看到我们赤霞门并不弱小！”一个青年穿着兽衣，在莫掌门话语刚落下的那一刻便动了，站到了台上，大声请缨。
原本一些子弟还有些犹豫，但在看到流云海的动作后，他们都动了，每人前踏一步，在各自报着名号：“熊乐安愿意出战，甘愿为赤霞门抛头颅，洒热血！”
“代飞山愿意出战……”
“安义丹……”
“白出瑶……”
……
台下很混乱，许多名字在那里喊出，声音动天，空中的云雾仿佛都被震散了，被赶向了远方，声音如雷，在远方越传越远，许多人都动用了灵力，好似在互相比拼，希望自己的声音能够压过其他人一筹。
便是一些女修也站到了台前，在这个时候，她们与那些男修一般无二，英气逼人。
古然想要上前，却被其他人拦下了，他们是他的师兄师姐，在看到古然还有与他同一届的一些人有想要上前的动作后，他们不满的说道：“师兄师姐还在，有你们什么事，去后面看着，什么时候我们上不了了，你们再去！”
古然与晓玲，容雪等人站在人群后方，他们的实力都很弱小，被赶了出来，只能站在后方无言的看着，前方一个个请战的声音此起彼伏，在混乱之后，他们停息了，双目发光，望向莫掌门。
“你们……”莫掌门的声音有些沙哑，只吐出了两个字，就哽咽了，再也讲不出话，刘长老脸上写满了疲惫，长叹一声，转身离开了，今日过后，他已然走向了迟暮。
“让老家伙最后再风光一次，今日，我带队，出征黑暗森林！”刘长老的步伐很慢，声音却很雄浑，他的身躯在发光，脚下有光在流动，只是一个闪身，他便再一次出现在了人前，身上换上了一身白衣，腰间挂有一枚金质令牌，上面刻着一个金光灿灿的‘霞’字。
莫掌门看到刘长老的再次出现，眼中一凝，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刘老，你……”
“要去见老朋友了，换身衣服，沾沾喜庆。”刘长老笑笑，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他将目光放到了那些赤霞门弟子的身上，看着那一张张坚毅的面庞，他笑着说道：“不错，不错。”
“留下一半吧，老家伙自信还是能够抵得上一半小娃娃的。”刘长老对莫掌门说道，声音始终都很轻，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莫掌门点头，怀揣着复杂的心情，向前走去，他的手指每点到一个人就要停很久，始终不愿真正点下，随后又指向另一人，却尽都是如此，四十多张脸就这么在他眼前过了一遍，天色已经逐渐发暗了。
人选却始终没有真正决定，刘长老立在远方，静静望着，花了很长时间，终于选出了二十个人，他们脸上有笑容，在莫掌门手指刚刚点到他们的时候就出列了，很干脆，选择不可避免。
刘长老转身离开了，脚下踩着一个云团，在那里发光，紧跟在他身后的是莫掌门，还有那被选出的二十个‘幸运儿’，余下的人静静站在原地，身躯半躬，在为他们送行。
清冷的风飘过，吹散了他们的发丝，也吹落了几滴晶莹。
古然坐在地上，表情很冷，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仙门中也会有悲剧，这段日子他已经无数次在书中读到黑暗森林的事迹了，那是一片修士的埋骨地，充满了血与乱。
也有书中提到，昔日的神战便是由黑暗森林卷起，轰动整片世界，在那一战中，无数英豪因此陨落，可惜这些都很片面，都是一笔带过，没有太过详细的记载。
与古然一般还有许多人，他们都没有离开，脸上带着落寞，坐在地上，齐小胖放下了手里的灵果，他第一次感觉没有胃口，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停下嘴的感觉是怎样的。
火师姐，秦峰等人是赤霞门的中坚力量，他们至今未归，还在远方奋战，不知道门中的变故。
晓玲与容雪坐在一起，眼中很迷茫，眼中带着泪水，她又一次想到了唐前生的模样，同时也明白了古然不是他，唐前生终究逝去了，陨落在了黑暗森林，这个事实一直在冲击着她，让她最后的希望破碎了。
容雪轻声安慰，但她也弥补不了什么，如果不出这档子事，那么晓玲或许会一直呆在梦里，从而忘却黑暗森林的存在。
古然听到了晓玲的哭声，看着已经哭成一团的晓玲，他的心中有些乱，周围的风很大，黑漆漆的乌云在聚集，带着滚滚雷鸣声，在为他们送行，古然深深的看了晓玲一眼，转身离开了。
一个人，带着繁杂的思绪，踏上了灵泉顶，在这一件事过后，他成熟了许多，也终于明白了，有时候，实力才是一切，如果他能够拥有刘长老的那种实力，那么气氛或许便不会这么消极，修行界，是要用拳头来说话的，而不是用那文绉绉的言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