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的伤看似鲜血淋漓,但都没伤到要害,之所以昏倒,不过是因为失血过多,只要送头血牛补补,过不了两天就又能活蹦乱跳。
而与他相比,肚子上捅了一刀的邵男就严重得多,在一家偏僻小门诊里,一连缝了四五十针,这才止住血,脸色惨白的昏倒在病床上。
隔着一个布帘,三个大汉焦急守候,见穿着一件脏兮兮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忙问道:“我大哥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满脸皱纹,对于这种刀伤枪伤早已见怪不怪,他就是靠这黑手艺讨生活的。
随手脱掉沾满鲜血的手套,老头自顾的走到一边洗手,面无表情道:“血已经止住了,接下来就看他的恢复情况,恢复的好没感染,万事大吉,如果一旦感染了,那就自求多福!”
“你TM什么意思?我大哥要是出了什么事,老子第一个宰了你!”
大汉们被他漫不经心的语气给刺激到了,一把揪住老头的领口,暴怒道。
“你如果不想跟你老大一样躺在床上,最好松开手,然后把嘴巴放干净。”
老头淡漠说道,右手不知何时抵在了大汉小腹,锋利的手术刀在指尖若隐若现,冰冷刺骨。
大汉瞬间变了脸色,身体僵硬,一动不动。
另两人发现了不对劲,急忙冲了过来,却见老头伸手向后一掏,竟不知从哪里摸出把黑色手枪,隐隐指向身前三人。
三人俱是眼皮一跳,腾然止住了脚步,惊惧的望着他。
“在我这里,就要守我的规矩,你们交钱,我治病,至于治不治得好,看天意,你们懂了吗?”
被枪指着脑门,三人吓了一身冷汗,忙不迭的点头表示明白。
老头哼了一声,缓缓收起了枪,似安慰道:“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刀子没有伤到内脏,只要安心休养几天,病人自然就会康复。”
大汉闻言,心中稍安,然后谨慎的站在病床之前,心中对这老头的警惕心大起。
一个小小的诊所,竟然有枪,这怎么看都不是件寻常事。
老头对他们的敌视浑然不在意,待洗过手后,慢悠悠的走出了病房,回到卧室,随手把枪丢到桌子上,喃喃自语道:“网上的东西还挺有用,五块钱一把的玩具枪,竟然也能吓唬住人,呵呵!”
这话若是被大汉们听到,也不知会怎样的欲哭无泪。
老大昏迷不醒,小诊所又不安全,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熬过这一夜,待天亮之后,再把老大转移到安全地方。
最起码,不能有枪!
然而还没等到天亮,其中一人的电话腾然响了起来,接通之后,那人脸色逐渐变得阴沉,攥紧手机,最终还是说出了医院的地址。
待电话挂断,有人问道:“老胡,怎么了?”
名叫胡军的汉子抿着嘴,半响艰难道:“咱们任务失败,舵主要对咱们问责。”
“什么?”
另两人先是惊异,转而暴怒:“咱们老大都被人捅成这样了,还要问责?去TMD!是不是铁头那孙子公报私仇?”
胡军没回答,脸色却变得愈发阴沉。
铁头是老鬼手下得力干将之一,很受器重,但为人贪财好色,心胸狭窄,脾气十分暴躁,手下人做事稍有不对,便是一顿毒打。
两人之间的恩怨其实很简单,几个月前邵南带着一帮兄弟投靠,老鬼很高兴,他对这个新起之秀还是有所耳闻的,不仅亲自见了一面,而且还直接封了个堂主,堪称荣耀一时。
老鬼把他捧得太高,自然有人看不顺眼,铁头便是其中之一。
老子辛苦拼杀七八年,尸山血海里走了无数次,这才当上了一舵之主,而你丫的抬抬屁股往这一坐,就像坐享其成?
滚犊子吧!
正巧,邵南被分到了自己手下,铁头虽然不敢直接弄死他,但私底下小动作却不断,反正就是各种阴,各种坑,让邵男和一帮兄弟没少吃苦头。
两帮人摩擦不断,仇恨值爆表激增,邵南初来乍到,只能默默隐忍,但铁头却不会就此放过他。
这次任务失败,超过一半兄弟受伤住院,简直就是重大失误,邵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至于要怎么处置,全在铁头一念之间。
如此想着,三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堪,老大现在还在昏迷,怎么办?
三人都愁出了白头发,却依旧没想出什么好办法,任务没完成这是硬伤,怎么遮掩都没用。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待到凌晨五点,一辆车从远处驶来,缓缓停在了诊所门前。
最先下车的是个衣着讲究,神色高傲的男人,一身笔挺西装,打着白色领带,脚上皮鞋被擦得锃光瓦亮,一派成功人士的风范。
略微打量了眼破旧的诊所,男人微微皱眉,带着三名手下迈步走了进去。
玻璃门没锁,诊所本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老头很放心。
一行四人走进了病房,顿时便闻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酒精夹杂着血腥气,让人闻之欲呕。
郭亮腾然用手捂住了口鼻,干呕道:“这TM都什么味?赶紧把窗帘都打开,臭死了!”
三名手下也是脸色扭曲,忙憋着气要去打开窗户,胡军却带人上前阻拦,怒道:“你们要做什么?这里是病房,不能通风。”
“去你M的病房,老子都快被臭死了,滚!”
“我看你们谁敢动窗户?艹!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老子就动了,现在还在动,你能怎么样?小碧池,有本事过来打我啊?”
“我擦!你个贱人,老子打你怎么了?”
“嘭……啪……噼里啪啦……”
“哎呦,打人了,妈呀,都见血了!”
郭亮站在一边阴森嗤笑,任凭胡军把人打的满脸是血,却分毫不动,那表情,似乎还嫌下手不够重。
他是铁头的心腹手下,一般像这样的小事,都是由他代表出面,平时也没少做些助纣为虐的事,几乎可以称得上狗头军师。
那边两帮人正打得兴起,便在这时,一道沙哑虚弱的声音传来,隔着一道布帘,喊道:“郭堂主大驾光临,邵某有失远迎,实在是赎罪!”
听到这个声音,胡军三人大喜,慌忙跑到病床边,掀开布帘,只见邵南面色惨白的靠坐在病床上,****着上半身,小腹处裹着一层厚厚的绷带,并有血迹缓缓渗出。
郭亮略显惊讶的打量了他一眼,腾然笑道:“原来邵兄弟还醒着,我原以为你已经半死不活,老早就定了一口上好的棺材,只等送给你呢!”
邵南微微一笑,针锋相对道:“郭堂主有心了,只不过我却用不上,您还是自己在家留着,说不得哪天出了门,晚上就横着回来了!”
“哈哈!邵兄弟所言差矣,我相信,你很快就会用到的!”
郭亮灿烂的笑着,伸手指了指那三个鼻青脸肿的手下,缓慢而温柔道:“邵堂主任务失败,却不接受执法堂的调查,反而对同帮兄弟狠下杀手,如此罪状,简直人神共愤,发令难容!你说,我若如此上报,你会不会死?”
他笑得温柔和蔼,没有一丝的烟火气,却让旁边胡军三人脸色煞白,目光惊惧。
“你好毒!”邵南闻言,下意识攥紧了拳头,半晌才冷冷道。
郭亮哈哈大笑:“你才知道吗?可惜已经晚了!在下事已办成,就不多打扰,还望邵兄好好休养,千万要保重身体哦!哈哈……!”
话一说完,他面带微笑,随意的摆摆手,带着手下转身离去。
“南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郭亮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胡军惊慌道。
邵南喘了口气,腹中隐隐传来剧痛,让他不由皱起了眉头:“咱们现在马上回去,把整件事解释清楚,还有,你现在立刻去找吴标、赵飞、黄粱三位堂主,他和咱们同样都是新投靠来的,应该会帮我说句话。”
胡军神色一喜,转身就跑:“我现在就去!”
邵南被其他两个大汉抬着走出了诊所,他望着四周漆黑的夜色,神色闪动。
他还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