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黄昏来得早,柏青的运河上像是渡上了一层墨金色的纱布,水波浪荡的河面,像是被层层金丝缠绕,几艘小渔船分散的漂泊在河面上晃晃悠悠,一些渔夫提着手中的大桶开心的走上了岸,桶里面游荡着一条条大小不一、品种各异的小鱼,一些不安分的鱼儿奋力的在桶中激烈的挣扎着,像是想要翻身,可是任它再如何蹦跶,依旧逃不开被捕捉的命运,依旧翻不了身。
一位上了年纪的老渔夫提着沉甸甸的水桶,里面装载着他一天的收获,正当他准备关船舱回家的时候,渡口周边的一道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老渔夫有些意外的笑了,随即放下手中的水桶,迈腿向那道身影走去。
“嘿,吴小子啊!今天怎么来了?你等我会儿啊,我去把东西放下就来找你。”老渔夫对着那人喊道,老友见面,不是下棋就是饮酒寻欢,老渔夫深知这位老友的性格,这次来肯定又是找他喝酒了。
“鳌须,你过来,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吴伯可没老渔夫这么悠闲,脸色异常紧张的说道。
“什么事啊?”鳌须大大咧咧的走了过来,看着昔日老友眉头紧锁,有些纳闷的问道。
“我看见它了....”
吴伯紧紧的盯着鳌须,眼神中带着恐惧般的空洞。
“你倒是说清楚点啊,看见谁了?把你吓成这样?”
鳌须有些奇怪了,但脸色也凝重了起来,他放下手中的木桶,拉着吴伯走进了自己的船舱里,小小的木船在清漾的水面上微微摇晃着,此刻无大风吹过,只有一些带着海藻味的夏风漂浮在空气中。
“我......那个....”吴伯舔了舔干燥的嘴角,喉咙想说话,但是那口气又闷在那不知如何开口。
鳌拜这才清晰的看到老友前胸后背都渗满了大大的水迹,应该就是汗水了。他从来没有见过昔日好友竟然能恐惧成这样子,从前的吴伯向来都是乐天派,两人在一起时无酒不欢,无棋不谈,有时候两人还为老不尊的跑去大学比赛偷女生内裤为乐。不说是难兄难弟,那也是知己知彼的交情了,如今,吴伯竟然被吓成这夫模样。
看来是真的发生大事了,鳌拜微微叹了口气,他很想快点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吴伯现在的情况,只得先安慰安慰了。
“来,不急不急,先喝口水缓解下情绪,咱们好好说。”
鳌须从船后身里随手拿起一个小板凳放在了吴伯的边上,又泡了两杯平时都不舍得喝的大红袍放在桌子上。
等到两人都入座的时候,吴伯才呆滞的拿起茶水,顾不上滚烫的温度,抿嘴喝了一口,眼睛却一直盯着鳌须不再移动半分。
“相。。。柳。。”吴伯抿嘴艰难的吐出两字,额头上竟因内心的恐惧渗透出了豆大的汗珠。
“嗯?你说什么?”
鳌须一只手敲打着桌面,另一只手因太激动不料胡须都撤下好几根,施施然的飘落在地,只是他现在顾不及这种拔毛之痛,因为吴伯口中所说的名字太让人惊秫了,“相柳”又称相繇,上古凶神,九首蛇身,食人无数,所到之处,尽成泽国。
“我看见相柳了。”吴伯苦涩的垂下头,虽然很不愿承认相柳的出现,但是眼睛却犹如倒带的电影,实实在在的给了他一巴掌。他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十分的畏惧后怕,他终于看到了相柳的真身,虽所他也是个修仙者,但是在上古凶兽面前,就像个米粒之光,微乎其微,吴伯的手指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他甚至觉得只要相柳九头吹一口气,自己会随风飘散般的消失不见,不是夸大,而是深有体会的那种无力的恐惧。
不像是电影里和动漫里虚幻构造,只有当你在身边才知道什么叫残忍,不错,在它身边就是对你在造成伤害,那种黑暗负面的邪恶气息,会侵蚀着你的身体、你的灵魂,让你生不如死,你甚至会觉得火灾世界上就是一种罪过。
相柳身长足有500米至高,吴伯感觉在在它面前自己小的是那么的微不足道,这可不算是全部的伸长,只算相柳盘身起的样子,相柳九头就仿佛就九个婴儿熙熙囔囔的叫唤着,惨绝人寰又阴气习习的声音到现在还在他的脑海里回荡着,还未沾血的利齿摩擦着,啃咬着周围的空气,而那十八双眼睛布满了红丝丝的网状线条,分不清是血丝,还是某种东西,眼睛四处瞭望着,寻找着周围的食物,有时相柳的几根脖子还会缠绵在一起,蛇头则是一起朝地面的泥土里吞吐着,相柳爱吃吐,这是亘古不变的事情,吴伯当时吓得躲在阴影处动都不敢动,直到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的腿部早已抽空了全身的力气,动弹不得,差点就软跪在地面上。
“别急,慢慢说,跟我说说是什么情况。”鳌须轻声说道,他觉得必须得强迫自己要冷静下来思考问题,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和脑门上,密密麻麻的大汗显示着他此刻内心的紧张。
吴伯听到鳌须的话,这才缓缓的抬起头,伸手从额头用力的抹到了下巴,迫使自己回神过来。
“前天,我被任命保护一位中学生,前面我守着还挺好的,到后来,我见他不知用什么掌力把教室的门破开了,当时我在外面,等他走后,我才好奇上前观看了下那破碎之处,发现功力竟然十分深厚,现在想起来,上面还有暗暗的黑丝气息环绕,可能就是相柳的气息了。”吴伯绞尽脑汁,尽量的把自己保护柳叶的那段回忆详细的说出来。
“后来,在校门口,几个小混混找他麻烦,我当时没有急着上,因为我看见带头的是王家的人,我估摸着等对面动手的时候我再前去,只是对面还未动手,那小子竟然不知道发什么疯,对着和他一起出来的女的大喊大叫,我当时看样子他应该很生气,然后他们聊了几句,我就发现空间的结界竟然崩裂了,那一刻时间好像停止了一样,我当时还惊讶以为这小子有时间静止卷轴,也没想太多,就当他是一个老家族走出来的资深弟子,到后来,我就看见相柳就在那小子的身后盘坐着,没错,就那么盘坐着。”话到这,吴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蛇身九头,喜爱吃土,就是相柳应该不错了。你是没见着相柳的样子,真的太可怖了。最主要的是他的黑暗气息负面能量实在是惊人,在他周围,但凡有修真着或者异能者,身体的能量消耗几乎以几何数增长。幸好那小子过了半个小时就恢复了正常,当时他要是迟点恢复过来,或许我就没有能力站在这和你说话了。”吴伯苦涩的摇了摇头。
鳌须思考下疑惑的问道:“周围人都看不见它吗?”
“当然看不见,在时间静止下的都是一些凡人,都傻愣愣的站在那一动不动的。”
时间静止,顾名思义就是时间静止转动,这种能力只能通过画轴来实现,个人是无法学习和拥有这种能力,当然啦,柳叶除外。在时间静止的时候,凡人是无法观看思考以及行动的,简单的说就是一句尸体任人宰割,但是这种能力也是存在限制的,限制的是时间的长短,这得看画轴的修真者道行深浅,否则,时间一直在静止,那能力实在有些bug了。
这种能力有些逆天又有些鸡肋,只要资深高点的修真者完全可以不受时间静止的控制,因为他们可以元婴出窍找出缺口进行突破,而时间静止卷轴在修真界也是凤毛麟角般的纯在,制造起来十分的艰难,首先需要各种珍稀木柴或浆制造宣纸,然后需要天河的溺水当墨水刻画,这才是最让人头痛的,因为溺水河在天河,而天河又存在星穹之上,取这种水,除非是神仙,否则就是痴人说梦。当然,在很久以前有位老祖来到人间视察,满意之后,在各大门派里留下几瓢溺水才匆匆离去,所以,这种不可再生的资源,各大门派岂会傻兮兮的做对他们来说鸡肋至极的时间静止卷轴?这明显不是浪费么?
不过,可怜的柳叶如果知道时间静止这种能力对修真者是无用的话,一定会哭爹喊娘的骂天了。
“老兄,你记得得没?《山海经》里曾记载相柳之前不是被封印关闭了起来吗?怎么会跑出来?难道此相柳非彼相柳?”鳌须这才想到了事情的露点,这个露点其实很明显,只是他们之前都太过紧张所以没有想到这么完美的破绽。
“我怎么知道?”
吴伯没好气的说了句,随即又把左手伸在了桌子上,小心翼翼的挽开了袖子,一层一层的向上叠去,只是他每卷一层,都忍不住的锁着眉头倒吸着凉气。
“我不知道神话里是怎么说的,反正我是亲眼看见了,而且是不是障眼法我一眼就能看破,你信我就对了,我能骗你么?”吴伯边说着,边把裸露的整条手臂翻了过来。
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口,像是几条刀刻般,伤口里面竟然爬满了厚厚的一层疽,它们在血肉中不断的挪动着,交织的缠绕着,如果周围有人看到此场景,绝对会把昨天的隔夜饭都吐出来,太特么恶心了,这手还是人的手么?
“你看吧.....我就是在它边上站了一会儿,左手就几乎快费了,妈的。我也不想和你扯了,我今天来第一是想和你说明情况,第二我是准备离开一段时间,找个安静适合修仙的地方把身上的毒给排出来。”吴伯把手递了过去。
鳌须松开捏着胡须的手接过来,按着吴伯的手腕,仔细的观看了起来,伤口周围隐隐有几条黑丝在残绕,整个手臂都仿佛已经腐烂了一番,青的都有些发紫了,鳌须抬起手,稍稍聚力准备按上去,看看能不能把毒素排出来,只是他的手刚欲落下,吴伯的另一只手阻止了他的行动。
“不行的,即使再强的内力都无法逼出半分,我昨日已经找其他人试过了,都束手无策,只能靠自己的内力一点点的排挤出来,唉,日积月累,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吴伯说完,长叹了一口气,他心里知道,就算把毒全部排出来了,日后修行肯定会大打折扣,甚至还不知会不会失去渡劫飞升的资格。
“好吧。”鳌须无奈的收回了手,气氛有些沉重,看着好友死气沉沉的坐在那,其实他心里也很难过,没想过到相柳出世第一个遭殃就是自己的好友。
“你也别想太多,走修真这条路的,不都是九死一生的吗?你的运气还算好的,碰到相柳还能活下来。相柳出世这种事情,咱们也没必要操心,该操心的应该是天上的那些神仙,他们是不会容忍相柳在人间生灵涂炭的。”
“你说的对!是我太杞人忧天了。”吴伯听完鳌须安慰的话这才醒悟过来。
光凭相柳的性格,出世以后必定会食人,破坏世界的平衡,这是世间无法控制的,天上的众神也是绝对不会容忍相柳的存在的。
看到安慰的话起了效果,鳌须乐呵呵的说道:“这件事情最好不要泄漏出去,毕竟局势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
“我明白。”吴伯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随意泄漏必定会引起修真界的恐慌,如果到时候搞的人心惶惶,纷纷要前去讨伐相柳,就算成功,那么骷髅头将会堆成小山。
“必须的”
两盈杯酒相撞,结束了老友间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