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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北镇省亲13-1

13-1娘的心事

每年都有每年的事,看着一九一一年的夏天就要过去了,不知是英才的婚事给累的,还是老毛病犯了,这次二额娘说病可就躺下了。一连几天,她老在昏迷中叨叨什么,“有恩不报,祖宗不会饶恕呀,”还不断喊着英才的名字。家里请来郎中,诊了诊脉,说是心病,心火重。阿玛和大额娘商量了半天,这才派人去洮南大营向英才通报母亲有病。这春天大营里训练抓得很紧,英才正在布置操练计划,一听母亲病成这样,安排别人来抓。自己急的就往骆神医的屋子跑,走到半路才想起,那神医回家探亲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他琢磨了一下,就径直去找张统领了。张作霖一听就急了:“母亲病了?赶快回去看看,不过要早点回来,就十天,好吗?要知道,我们可不能放松沈阳的事啊。”

英才带上了张二惠,二惠又带了五个士兵,他对英才说:“万一有个事儿,还能搭把手,送个信儿什么的。”英才心急火燎,连夜就向黑家窝铺疾驰而去。回到家里,已是深夜。顾不上回自己的房间,直接进屋去看望母亲,可巧她刚刚喝完了郎中的汤药,昏然睡去。只有媳妇索佳在床前陪着。英才看着母亲苍白的面孔,一阵心酸。他摸摸母亲的额头,体温并不高,于是让丫环们去休息,小两口就守在床前,直到天亮。母亲醒来了,可能是服了郎中的汤药,再加上好好地睡了一宿,今天她的状态好多了。看到英才眼睛一亮:“啊,英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二额娘拉着英才的手,眼睛看着英才的脸,上下左右地打量着。“额娘,我昨夜回来的,听说您病了,孩儿也是放心不下呀。”“军营里忙吗?你是军官就这样跑回来不会招致非议吗?”母亲还是不放心地问来问去。“额娘,孩儿是请了假才回来的,军中的纪律很严,孩儿是不能违反的。”父亲和大额娘过来了,英才和索佳马上起身请安,英才的父亲对他说:“英才呀,二额娘念叨你几天了,回来就好好陪着她吧,看来还是前一阵子在你的婚礼上累过劲了。”父亲和大额娘安慰了英才母亲一阵儿,就回去了。母亲起身要下地,英才劝她不要急,二额娘指指自己的心口:“没事,服了郎中的药,我这里感觉好多了。我知道自己的病根,几十年的心火啊。”正好英才扶着她,露出了当年母亲给他的银镯子,“英儿,就是它!”

原来,最近英才母亲总是梦见当年的情景,老是梦见狼在追自己,她清楚地看见那狼群闪着绿幽幽的眼睛向她扑来。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又一次地刺激了她:“我没有履行诺言,知恩不报,连恩人都没去看一下,我违背了在菩萨面前发的誓啊。”母亲计算着,那爷爷到现在也已经八十多了。“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了!”内心的谴责折磨着她,每天脑子里都在想着一件事,这心火越来越重,慢慢的就躺下了。母亲絮絮叨叨地,又讲起她的故事,英才忽然有个想法:“何不带着母亲,去北镇青岩寺拜见一下救命爷爷。另外再去看看那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外姓兄弟,这样母亲的心病也就好了,我们这门亲戚不也就走开了吗。”英才算着去北镇,骑马“五天打个往返,时间松松快快的。”二惠掰着指头说,“现在路上安全多了,再说咱是官军马队,他谁敢造次!”母亲一听说儿子陪着去北镇,那病一下就好了。跳下床来,就准备起来,什么礼物啊,换的衣服啊,还要拿些干粮,弄得老管家团团乱转。英才父亲也同意英才的主意:“走这一趟,那心火一下去,这病就彻底好啦。不过,说起来,也是我们的不是,二十多年,总要联系一下,对那恩人,连那面谢都没有,惭愧惭愧。”父亲年迈,不便出门,大额娘在家陪着他,二额娘就带着贴身丫环随英才出门。

索佳也想陪着婆婆去北镇,英才坚决不同意。婚后半年,她已有了身孕,家里人高兴的,都把索佳供着,要知道英才家里,已是三代单传了。本来英才要给母亲备一辆马车,可二额娘不同意:“我们一同骑马,身子轻便,我们叶赫家也是世代练武之家,额娘骑马你还不放心吗?”

说走就走,第二天一早,马队就上了路。英才陪着母亲在前面一溜小跑,二惠和丫环在身后跟着,再后面就是那五个骑兵尾随着,这轻骑便道,路走的很快。英才想,“出了门儿,就让母亲好好放松一下,走走看看,也当疗病了。”中午,马队正好从双泉寺下面过,英才请示母亲,请她一同进去看看,额娘很高兴:“好好,这天师之所也得叩头呀。”英才护着母亲上了双泉寺,只见山门大开,烟雾缭绕,香客进进出出。“倒是比那五六年前好些了。”二惠对英才说到。门口遇一老道对他们说:“军爷,身上这凶险之物可不要带入寺内啊。”英才马上把刀枪都交与士兵让他们在门口等着,自己和二惠陪着母亲进了道庵。走进大殿,额娘给天师磕了三个头,就跟着二惠看起八仙来。英才走到天师脚下,看着那汉白玉的石雕,几年前,张统领悄悄告诉他,“天师脚下就是那俄国军火库的门。”英才看着这精雕细琢的画图,想着当年日本人把张统领吊起来荡秋千,不由地开怀大笑,恰好母亲在那里听着二惠也是讲着当年统领荡秋千的事,这母子两人在这八仙面前还真就高兴了一回。下山骑马,二惠还记起来那年晚上,狙击日本人,晚上子弹飞来飞去,就象礼花似的,只不过不向天上飞,倒是平着打。

太阳还老高,就到了新民地界。母亲的记性真好,她还真找到了当年遇险的地方。看着山上的白桦树,那叶子已经张开,露出了嫩嫩的绿色,山上的小花也在青青的绿草中,争奇斗艳地在那山坡上展现自己。“英儿,当年也是这个季节,可那年特别的冷,漫山遍野都是白雪。狼群一出来就是十几条,最后我就只有求菩萨来救命了,这时那个善空法师就出现了。”额娘对这段事啊,那记得才是清楚呢,“你那救命爷爷用的是贯通功,就是运用全身的气从手指尖发出来,气从头上穿下去,就象刀剑一样,无论何物,活的准就变成死的了。”额娘年轻时也是舞刀练枪的人,对那江湖上的武功也知其不少:“贯通功为娘也是听说,那天这才看到老法师使用。这功夫,武林中几万人都不一定有一个人会,学这功必须是三岁开始,悟性好的十年练成。所以快失传了,今后没有人会用了。”娘摇着头,叹着气说道。英才感受到母亲那种怀旧感激之情的真挚,他也觉得自己也太无情无义了:“救的是母亲和我,长这么大了,一直都没往心里去,这不是无情无义又是什么?”母亲在路上,又指指点点地把故事讲了一遍,惊的二惠闭不上嘴:“啊,啊,少爷,你还差点让狼吃了,我咋不知道呢?”忽然,路上来了一条狗,二惠挥着军刀就追上去:“你这狼崽子,还敢来。”吓的小狗一溜烟跑了,大家笑得直不起腰来。二额娘说:“二惠呀,二惠,就你这诈唬劲儿,要是早生几十年,可能也叫狼群给吃掉了。”

晚上,住在新民城里的聚银楼,二惠楼上楼下地跑,左看看,右瞧瞧,高兴地说:“嘿,统领的舅老爷,就被关在那后楼里,那个老爷子,才叫有意思哪。”英才领着二惠又到他们原来驻扎的营盘去看了看,现在那里住的也不知是清军第几镇的部队,二惠不满地指点着:“你看那房子,都破成啥样了,窗户都掉下来了,怎么管的!”英才睹物生情,几年前在新民经历的惊心动魄的场面,又历历在目。英才对二惠说:“走吧,物是人非,我们不过看看而已。”

又是一天的路,在脚下很快就过去了,太阳还老高呢就到了北镇,医乌闾山矗立在眼前了。英才先在城里找了一个大点的客栈,把住处安排好。客栈的小二听说他们在问上山的道,连忙指点说:“青岩寺,就在那山上,你看,半山上的房檐,金黄金黄的,老远就能看到。王屯就在山脚下,也就不到三里地儿。”英才和母亲商量,先上山去,给菩萨烧了香,再拜见救命的爷爷-善空法师。然后明天再去王屯,去看母亲亲家妹妹的一家人。

青岩寺的山路,松伞当盖,小路延展,小草青青,拾阶而上。英才让几个弟兄护着母亲上山,英才的母亲把他们一推:“你们把我当成纸糊的啦,才骑了两天的马就不行了?让开让开,上山我自己会走。”额娘抬着自己的大脚,“啪塌,啪塌”带着丫环就上了山。

到了山门外,英才留下一名士兵,看守着刀枪武器。进到寺里来,要拜菩萨,到这青岩寺就是拜“歪脖老母”。英才和二惠跑去给观音菩萨烧香,英才母亲那才叫心诚呢,把庙里每一尊供的佛,都要三叩九拜的拜到。丫环举着一大把香,跟在后面,到一处,敬三炷香,香也都要烧好。英才心急想要见善空法师,就是会贯通气功的救命爷爷。一看母亲还早呢,他告诉二惠让三个士兵跟着母亲,就直接找到住持的禅堂来了。寺里的大和尚回答英才:“对不起施主,法师出门了,去那东海普陀山了,说是走半年的,这已经四个月有余了。”二惠一下泻了气,对英才说:“你看,多不巧,咱那个救命爷爷又出门了。”他俩无精打采地走向山门,忽然,从山上跑下来一个姑娘,对他们喊着:“军爷哥哥,快快,救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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