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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风雨欲来

这日,众人来到滁州地界,滁州隶属南京向为繁华之地。行至一家客栈,便找了个清净雅间请武君鸿坐了喝茶,小海及随从一干人等则在外面大间坐了,庭中各色人等文人雅士,商人贩卒到是不少,熙熙嚷嚷纷杂异常。只听一个虬髯大汉,旁若无人的大声喊到:“掌柜的,大爷叫的饭菜怎么还没上来,你这店是不是不想开了!”一个年纪约莫四十几岁的人点头哈腰的赔笑道:“大爷息怒,您的菜马上就好,知道大爷您是懂菜之人,本店不敢随便做点东西糊弄大爷。”那大汉知他拍马屁,倒也受用,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小海心道:“此人口音倒跟本地相差无多,只是这性子暴躁颇似北方人,看来一准是走南闯北的商贩。”小海年纪不大,但识见远非其他随从可比,小小年纪便成了武家山庄下人中的小领班,又兼其义气对人,武功亦有根底,是以很得武君鸿的器重。随便叫了几个菜,要了一坛竹叶青,便与中人对饮了起来。小海自制力强,心有所系,也不多喝,只招呼手下人等少喝多吃。忽听一个嗓音尖锐异常的人隐隐提及武家山庄云云,便留心听了起来,顺着话音看去,但见说话之人约莫三十岁,留着两撇细柳胡须,头戴方巾,身穿清袍,腰系黑丝带,乍看上去此人必是武林中人,且干练异常。小海匆匆一瞥,便转过了头去,只静静听他说些什么。那人低声说道:“这消息虽不甚可靠,但我们宁可信其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不及早通知武老庄主,怕让那人得逞,必会掀起一场武林中人你抢我夺的浩劫。”说话间眉间带着隐隐担忧之色。坐他对面背影看去是为老者,嗓音沙哑的说道:“师侄言之有理,想那武庄主被江湖中人奉为武林泰山北斗,老夫虽未曾与他谋面,但听你师傅说过,武家山庄虽受皇恩,吃皇粮,但向以为国为民为其宗旨,也不参与朝中党派之挣,是以当年燕王造反……”说到这里又压低声音接着说道:“

是以当年燕王造反赶走惠帝时,武家山庄身为护国山庄却毫无动静,任由那叔侄两个斗的你死我活。听你师傅说当年他便出言询问,何以不参与两方争斗。武庄主便道:当年高祖皇帝封武家山庄为护国山庄,旨在护民,抵御异族侵犯,那叔侄无论谁做了皇帝,若能爱护百姓,便任由他做便了。由此便知武庄主虽为朝廷中人,却不忘其为国为民的抱负雄心,只为这点老夫便决不能任由奸人谋害他,现下老夫既得了消息,若能为庄主出一份微薄之力,死亦无憾。”说完举起杯一饮而尽,看了看师侄,对面那人重重点了点头道:“合该如此。”说完也是举杯一饮而尽。

小海不禁一震,心道:“听这二人言语像是有人要谋害老爷,不知他二人如何得来的消息,若不核实恐被老爷说我误听传言。”想到这里,小海走到柜台处要了一坛好酒,走到那二人桌前便道:“两位请了,不知可否容小可与二位同饮几杯?”那二人面面相觑,那老者笑道:“小兄弟既有兴不妨就请坐。”小海说了声谢便坐在了老者边上,说道:“看两位打扮必是武林中人,小可武家山庄小总管姓武名海,虽武功不济,但对武林中事异常感兴趣。请教二位大侠尊姓大名。”那二人一惊,方才说道武家山庄,现在便有人自称武家山庄的人,似乎有点说曹操曹操就到的意味。那青袍人说道:“在下武当莫少风,这位是在下师叔,武当三当家‘绕指剑’于清扬。不知小哥师承何派?”小海恭维道:“原来是武当二位大侠,小可武功低微,只是胡乱跟我家三小姐学了点皮毛。恕小可方才听了二位交谈,听二位大侠似乎知道有人要对我家老爷不利,不知消息何出是否准确呢?”莫少风听他跟武家二小姐学的武功,便深信了他是武家山庄的人,说道:“消息是否准确在下不得而知,但传出此消息的人是在下多年好友,现下在京城开设镖局,据他手下镖师所言,朝廷中确有人对山庄不满,意欲对山庄不利,然如何不利法却不得而知。”

小海闻听此言,不禁一震。刚欲询问细节,但见白影一闪,对面多了一个人,那人身穿白衣,手抱灰布长袍,容颜俏丽笑容可掬,莫可逼视。小海嚯的站起喜道:“三小姐,你……”说了几个字便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武君鸿日夜牵挂,不辞辛劳外出寻找的三女儿武悦心。武悦心笑问道:“小海,是不是爹爹叫你出庄找我来了?”小海点头道:“是啊,不但我来了,老爷亲自找您来了。”武悦心一楞:“爹爹也来了?在哪呢,爹爹爹爹!”小海拉住四处乱叫爹爹的三小姐,低声道:“小姐,老爷在雅间休息,此处人多吵闹,你还是进去见老爷吧!”旁边莫少风和于清扬听小海称这艳丽无双的年轻女孩为三小姐,不禁一惊,细细打量都觉这武三小姐容颜俏丽异常,确可称得上江湖第一美女了。又听武庄主亦在客栈,不禁动容道:“武老庄主竟在此间,可否容在下二人拜见呢?”武悦心急着见武君鸿也不答话,便往楼上雅间跑去。

小海歉然道:“对不住二位,待他父女二人相聚片刻,小可再引二位前去相见。请二位切莫声张,由小可再陪两位大侠多饮几杯如何。”于清扬笑道:“小兄弟见谅了,我叔侄二人对武老庄主景仰已久,无缘得见,现下得知庄主正在此间,便忍不住就想立刻求见,让小兄弟见笑了。”

武悦心悄悄进了武君鸿的雅间,轻手轻脚的慢慢踱了进去,她轻功高明,此时更是加倍小心,又兼武君鸿心不在焉,竟没听见有人来到背后,突听咯咯一声娇笑,双眼被人用双手捂住了,武君鸿一惊之下,便知道来人是谁了,因为这游戏只有武悦心才敢跟武君鸿玩,好久没有这种轻松的感觉了,笑骂道:“小妮子出去这么久了也不跟家里来信儿,不知老爹担心你吗!”武悦心转到他身前撒娇道:“爹爹莫气嘛,心儿以后再也不这么任性了。”武君鸿扭过头去假装生气不理她,心中却无比欣慰。武悦心看老爹不理她的撒娇,眼圈一红,鼻子一酸,哭道:“对不起爹爹,女儿不孝,害您担惊,还亲自出庄寻找女儿,心儿保证以后永远听爹爹的话拉,好不好?”武君鸿一惊,本打算假装生气,吓一吓她,让她以后不再任性而为,不料武悦心竟哭了起来,心道必是这一月来在江湖上受了什么委屈,便伸手去擦她的眼泪,温言问道:“妮子莫哭,爹爹不气了,爹爹是吓唬你来着。看你这么大了还哭鼻子撒娇。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武悦心初时只是觉得好久没亲近爹爹了,又见爹爹生气便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武功虽高但毕竟年纪不大有时仍带些小女孩儿心性。但经武君鸿这么温言询问不禁想起赵明安的不告而别,不禁更是声泪俱下,呜咽道:“就是有人欺负女儿了,爹爹要为女儿做主。”说着纵身入怀又开始撒娇了。武君鸿搂着武悦心问道:“是谁这么大胆,竟敢欺负我的女儿,你爹爹我虽是几十年不理武林纷争,但谁要欺负了我的乖女儿,老夫可要破例啦!”武悦心道:“爹爹可知江湖上有个叫赵明安的吗?”武君鸿一惊,问道:“可是人称‘玉面神侠’的那个年轻人吗?听少林的玄名方丈说这年轻人不但武功奇高,且人品不差,他如何欺负了你,不管什么侠不侠的,老夫照打不误。”

武悦心想说是因为赵明安不理自己,甩了自己不告而别,虽是老爹,仍觉颇是难为情。脸一红道:“他倒也没如何欺负女儿,只是女儿不忿他那高傲性子,竟…竟…..”说到这里竟不知如何说下去了,武君鸿追道:“竟如何了?”武悦心想了一忽接着说道:“那小子竟不顾念女儿身冷孤单,独自去了。哼!”武君鸿听的莫名其妙,盯着武悦心细细打量了半响,只觉女儿虽是有些面容清瘦,但配上她绝丽面孔更是娇艳异常,怀里抱了件灰布长袍,一看便知是男子衣物,不禁疑道:“妮子想怎样处置那小子呢?”武悦心撒娇道:“爹爹若是心疼心儿,便派人在江湖上撒下英雄帖,说武家三小姐要比武招亲,凡是尚未婚配的男子,无论年纪如何,均可参加。凡武功确然超凡称的上天下无敌者,女儿便嫁他为妻。”武君鸿一惊,问道:“妮子切莫儿戏,武家山庄虽不似皇家王公,婚姻受皇上指派,但身为护国山庄的子孙却也不能如一般大户人家般,搞什么比武招亲啊。若是被人利用这机会谋误国之事,岂非对不起武家先辈!”武悦心抱着武君鸿胳膊笑道:“爹爹尽管放心,心儿会定下三条规矩,保证会万无一失,心儿若无满意之人定然有办法让他知难而退。”

武君鸿仍是一头雾水,不解的问道:“妮子一月前尚不许老爹提及你的婚嫁之事,为何一月间便改了主意,是否有什么事瞒着我,你与那姓赵的小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依老爹看你是否要以比武招亲来引出他来,若他不知道这消息,或知道了而不来,妮子打算如何善后啊?”

武悦心绷起脸,撅着嘴撒娇道:“爹爹若不答应心儿,心儿便再不回山庄了。”武君鸿唬起脸道:“婚姻大事决非儿戏,容老爹好好思量一下,回山庄看你二姐看法如何,再做决定。”武悦心喜道:“一言为定,二姐最疼我,才不象爹爹这般,整日就知道教训心儿。对了还有大姐、福叔都疼心儿,他们定会同意的。”武君鸿摇头笑道:“你这妮子,若你大姐二姐说老爹不疼她们,或还可信,说老爹不疼你这妮子,太也伤了老爹的心了。”正说到这里,就听小海敲门问道:“武当派两位大侠欲求见老爷。”武君鸿站起身来,说道:“请二位武当的朋友进来。”拍了拍武悦心肩膀示意她切莫再撒娇,这才回身,见一老一少两位侠士精神矍铄,笑容满面的进了雅间,武君鸿拱手问道:“不知武当两位侠士尊姓大名?”那两人不回话,只细细打量武君鸿,只觉这老者面容红润,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和蔼可亲。心中赞道:“江湖传言武庄主武功盖世,在朝中也算得位高权重,原以为必是高傲凛然,不易相与之人,哪知竟是如此可亲可近,不由敬重之心又增了几分。”于清扬拱手道:“武当于清扬拜见武老庄主,这是我师侄莫少风。今日我叔侄二人能得见庄主,甚感万分荣幸!”莫少风上前拜道:“晚辈拜见老庄主。”武君鸿回道:“莫少侠不必多理。”接着对于清扬笑道:“莫非阁下就是武当‘绕指剑’于清扬于大侠?”于清扬道:“大侠二字如何敢当,武庄主德高望重,方称得‘侠’之一字。”

武君鸿道:“二位请坐。”三人落了座,小海给众人添了茶便退了出去。武君鸿转头看武悦心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知她心意,便对于莫二人介绍道:“这是老夫的三女儿,一向调皮任性不懂规矩。”刚说到这里,武悦心叫了声:“爹。”武君鸿话意一转道:“但心地善良,为善锄恶,不是老夫夸口,我这三丫头到也称得侠女。”武悦心首次被爹爹称为侠女,不禁喜上眉梢,对于莫二人道:“武悦心见过二位大侠。”于清扬笑道:“早听江湖传言武家山庄的三位小姐,个个貌似天仙,武功超凡,犹以三小姐为甚。今日一见方知闻名尚不及见面啊。”莫少风双眼紧盯着武悦心不禁入了神,被于清扬用脚轻轻踢了一下方自转过神来,脸上一红歉然道:“在下失礼了。”

武君鸿笑道:“不知二位找老夫所为何事?”于清扬说道:“晚辈听闻有人意欲对武家山庄不利,其目的却在庄内所藏武学典籍,还请庄主多加戒备才是!”武君鸿一惊道:“武家山庄内确有无数武学典籍,这已不是秘密,但山庄先祖订下规矩,不到家国危机之际,任何人不得习练上面的武功,且此规矩早已由惠帝颁下旨意,定为铁律,谁人有这么大胆,敢打这种主意!”

于清扬说道:“庄主尽管回庄等候,任他有千般阴谋诡计,晚辈及武当弟子誓与庄主共进退。”武君鸿低头不语,武当二人看他脸色阴晴不定,不时眉头紧皱,继而又摇头叹息。武悦心轻轻叫了声“爹爹”。武君鸿回过神来,说道:“老夫近年除有皇上召见,便不再出山庄大门,于江湖之事更是不再过问,自问不曾得罪什么人啊,老夫细细想来,却毫无头绪。”于清扬道:“据晚辈大胆猜测,既是对武学典籍怀有不良之心,那便不是什么仇恨所致,却在世人贪婪之心。看来有人想挑起江湖纷争了,此事既让武当知道便不会让他得逞,晚辈欲联络江湖众豪杰,誓死保卫武家山庄。”

武君鸿摇摇头说道:“那也不必,即便山庄从未对大明王朝的建立起到丝毫作用,但山庄既为高祖封为护国山庄,若山庄有何不测,皇上不会坐视不管的!”武悦心岔道:“爹爹怎武功越高,胆量越小啊,武家山庄从上到下人人习武,爹爹武功又是登峰造极,来几个毛贼何需担忧!”武君鸿老脸一红斥道:“心儿,也不害臊,怎能当着外人如此吹嘘呢。”武悦心想辩驳,看老爹脸色不好,倒也知趣不再撒娇蛮缠。莫少风解围道:“庄主切莫谦虚,庄主武功晚辈无幸见识,但家师太极神拳张敬可经常向晚辈言道:武庄主曾与少林方丈玄名大师十年前有过点到为止的比试,结果少林金刚不坏身几为庄主的风雷霹雳手所破,每当家师说起此事,便不住赞庄主神功盖世,确可称得登峰造极。是以武三小姐并非言过其实,前辈请莫再斥责了罢!”武悦心一惊,心道:“我只道风雷霹雳手虽为武家十大神功之一,却不过如此,竟不及赵明安轻轻一挥,却原来是我不自量力,功力尚浅。看来二姐的十香花露散有必要服用几粒拉。”

就听武君鸿惊道:“小兄弟原来师承太极神拳张真人,不知张真人近年武功有否大成,当年老夫与玄名大师比武,老夫功力不纯,尚不能完全收发自如,竭尽全力以风雷霹雳手击打玄名的金刚不坏身,眼见那一掌若击下,必会使我二人同时受伤,幸而你师傅出手及时,以太极神拳卸了老夫的全力一击。自那时起老夫便十分钦佩张真人的太极神功。十年未见,张真人功力更上一层了罢!”莫少风回道:“家师近年自创一门指力,名曰‘阴阳指’,据家师说他是在太极八卦图中的阴阳鱼悟出来的,晚辈愚钝却始终不能领悟一二。”

武君鸿哈哈一笑道:“张真人好本事,老夫恨不能即时便找他较量一番了,哈哈。”于清扬说道:“待此事解决,庄主不妨就请到武当一游,武当上下必会洒扫以待。”

武君鸿笑道:“老夫正有此意。”于清扬站起身来,说道:“老庄主就请休息吧,我叔侄二人这就赶回武当,将诸事禀告掌门师兄,若山庄确有危险,请庄主发令,武当必会倾巢赶往救护。

据晚辈所知此次或与朝廷某人有干系,庄主切莫大意啊。”武君鸿站起来拱手道:“一定。小海,替我送送武当二侠。”

一路无话,这天武君鸿一行人回到了武家山庄,一进庄武悦心便嚷嚷起来:“二姐,福叔,心儿回来了。”山庄管家武齐福跑出来,笑道:“这下山庄又要热闹了,老爷辛苦了。二小姐身子已大好,但老奴担心她累着,便没让她出来迎接老爷。”武悦心急道:“二姐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武齐福话未出口,就听身后一声咳嗽悠悠说道:“福叔去张罗些吃的吧,爹爹清儿没什么大碍了。心儿终于回来了,二姐好担心你呢!”武悦清性子外冷内热,平素少言寡语,但每每与三妹却又有说不完的话。此时看她双手捧胸,眉头紧锁,竟有种西子捧腹的美态。那一声咳嗽,细腻婉转,莺莺如泣,叫人倍感亲昵。

武悦心窜到二姐身边细细打量,但见她形容清瘦,脸色略显苍白,一双美目此时却眼窝深陷,一看便知定是大病初愈,武悦清看三妹盯着自己看便笑道:“小妹外出一月便不认识姐姐了吗,还是姐姐脸上不干净了!”武悦心道:“二姐你病了吗,都怪心儿不好,你生病心儿却不能在身边照顾你。以后心儿在也不任性了。”武悦清比武悦心大了四岁,平时对三妹宠爱异常,而武悦心亦知二姐平素不喜舞刀弄枪,也从不吵着跟她比武较量,却苦了大自己六岁的大姐。每日缠着她拆招试招,幸而武悦琴性子温和,能一直忍受着她那近似折磨的缠斗。

武悦清笑道:“好了,二姐只是得了风寒,以你二姐我的医术,风寒实在算不得什么大病,三妹不需担心。”向武君鸿转移话题说道:“爹爹在哪里找到的心儿?”武君鸿假装生气道:“这妮子不让老爹省心,竟跑去少林寺追着与人比斗,幸而未惹出什么祸事。”武悦清说道:“天色已晚,爹爹三妹劳累了数日,就吃些东西休息吧,清儿还要去丹房看看。”武君鸿应了声便去吃了,武悦心悄悄对二姐说道:“今晚心儿有事与二姐商议,我到你房间找你。”说完冲武悦清眨眨眼睛便跟了武君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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