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桃本是想故意跌落在自己宫中的暖池内,然思虑了片刻还是放弃了选择莲池。在落入初夏的莲池水中,一股冰冷的池水弥漫上来,苏桃打了一个寒颤,不禁有些后悔起来。然开弓无为回头箭,咬着牙咯咯咯的打着寒噤,苏桃猛一提气,将自己海藻般的长发连着整张脸沉入水底。
闻人钰一路追随着黑影,最后仿佛却好像好几道黑影一分别向远处掠去。闻人钰在水声响起的地方顿住了脚步。会是谁?
方才飞掠的时候还没有注意到周边的场景,待到了停下,闻人钰才惊觉自己竟不知不觉被那一拨人引入了苏桃的宫殿。他蹙起了眉,一边想着黑衣人往这边飞掠的用意,一边小心翼翼的后退着。
自从那位殿下说出了那样直白的话,再加上妹妹若有若无的引导,即使是想无视或是装着自己不清楚皆是不可以了。到了这个地方,若是遇上了二殿下,那还真的是有理说不清了。闻人钰想起苏桃那一次的劝慰,明明她根本不是平日里那种刁蛮任性的性格,然而……
闻人钰逐渐走向水池,虽然金乌渐渐升起,但是池边还是自带了一股寒凉。周围的莲叶密密麻麻的生长着,无穷碧色可接天,一旁的活水顺着竹节从宫外的清泉山引过来,飘散着白色的雾气,一路上朦朦胧胧,掩映着淡白色的花骨朵,隐隐透出浅淡的桃红。
他走上前去,顺着记忆中的方位,一路寻了过去。
“苏桃?”
不算浅的莲池中漂浮着一簇簇黑色的头发,随着莲池的波浪慢慢的飘荡着,时不时露出雪白的头皮。一眼看下去,只觉得头皮发麻。
不知何时出现的春华甩了甩手,“哎呀!这是谁呀!怎么淹也要淹在莲池中,真真是晦气!”她穿着粉红色的夏装,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眨了眨,露出辛灾乐祸的笑容。
“闭嘴!”闻人钰冷冷的看了春华一眼,“那是你主子!”
“什么呀!凭什么本姑娘要闭嘴?身为大巫,本姑娘是你可以喝斥的吗?”春华被一吓,迅速收敛了笑容,然后又马上反应过来,呛声道。
“哎!等等!你方才叫的是谁?”春华睁大了眼睛,拦在闻人钰面前,“二殿下?!”
她凑到池边,一脸惊奇的盯着下面漂浮的头发丝,伸长了手,试着拨了拨。
“噗通!”
春华一不防,掉入了水中,好不容易控制住下沉的身子,转过身来,一脸怒气,“你——”
却又是听到一声落水声,闻人钰跳下来,小心翼翼的捞起池中的人,那人一脸青白,嘴唇因为在水中太久已是泛出紫色。他心中一惊,借着池中荷叶的力,飞快地跃至岸边,将方才解下的衣物铺在地上,才小心的让她平躺下去。
“喂!还真的是殿下啊!”春华一身水的爬上来,“你怎么看出来的?本姑娘跟了她这么久都没认出来,哼哼!”
“聒噪!”
闻人钰头也不回,只是伸出手小心的探了探她的呼吸,方才快速的心跳才渐渐慢了下来。
若是……若是今天没有被那群黑影引过来,是不是,苏桃或许就一直静静的在这莲花池中,再也不会笑,一直缠着人撒娇,做一些其实不可入口的菜肴却硬逼着人吃?做起繁复的手势,闻人钰在外人面前第一次用了正式的术法。淡淡的光芒随着奇异的吟唱渐渐没入苏桃依旧惨白的身体中,随着苏桃脸色的逐渐红润,闻人钰的神色却逐渐倾颓下来。
“易物?”春华下意识喃喃开口。眼儿圆睁。“大祭司……”
闻人钰渐渐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苏桃回复红润的脸庞,自己却是渐渐回过神来,好似方才自己所作所为竟然是出于本能?
他默了默,下意识有些抵触,“你们殿下没有大碍了,下次……告辞!”他似乎还行说些什么,然而只是顿了顿,强撑着有些透支的精神用术法迅速离开。
“殿下?殿下?”贼眉鼠眼的四处看了看,又仔细地听了听,春华笑嘻嘻的敲着苏桃的手,“你家子钰哥哥走了,好睁开眼了呀!还装什么装?”
地上的人一动也不动。
春华只以为苏桃又是在开玩笑,耐心的又拍了拍苏桃的手,“呀,二殿下,不要装了呀!人都走了。要不然,您这是害羞的?”说罢,她自己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待到她笑够了,还没有看到苏桃起来气呼呼的嫌弃自己,不由得自觉地停住了笑声,莲池因为苏桃的计划,周围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白雾大了起来,渐渐地弥漫在水边。池水中的冷气漫漫的爬上来,春华打了一个寒噤,真的有些焦急起来,“殿下?殿下?”
这明明就是之前的计划呀?到底哪里出了大错?她慌张起来,连着闻人钰的衣服将苏桃裹起,一路飞奔回去,“秋碧!秋碧!大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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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不过是因为初夏的池水过于寒冷,而苏桃每日锻炼武术,此次只是一时的昏迷,才险险的没有犯下大错。然愤怒的殷王还是迅速的谈听出此事真正的缘由,将以苏墨为首的暗卫们全部叫来训斥一顿,连苏旃也是被狠狠地批评了一通。
紫琴前往神殿亲自将大祭司请了出来,又给苏桃加持了许多祝福才算是结束。
苏桃这次也是吓得厉害,只觉得刚开始时还是模模糊糊有知觉的,到了后来池水漫上来,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自己拉扯着,不断地向下拽,向下拽……
“大祭司,我这感觉可是有所……”苏桃脸色依旧不好,这次真的是吓得狠了,难得的乖巧起来。
“无事,不过是小人巫蛊作怪。”那大祭司全身素白,脸上没有任何遮掩,却模模糊糊看不清面目。听了这话,她淡淡的回答道。
“这小人?”
“殿下当年定是遇到了不成形的蛊虫,才会有今日之事。本座今日所见,那蛊虫面似冠玉,已成白玉蛊。所算时间,正是十八个月前的今天。吃一堑,长一智,还望殿下莫要像今日这般张扬。为情算计。”
“竟是她?”要是不提,苏桃早就忘记了这事,她眯起了眼,“本殿明白了。”
苏桃顿了顿,又好奇道,“敢问大祭司,这白玉蛊的效用?”
“苗疆女子倒是极为喜欢此蛊。”那大祭司几不可闻的笑了几声,“使中有母蛊女子面如冠玉,肌肤雪白。”
“当然,前提是——中了子蛊的女子一夜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