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巫真紫琴拜访大祭司。”
身着交领长袖有华饰大衣,那锗红色衣长及足踝。配以宽腰带,上窄下宽形蔽膝,鞋履,头戴頍形冠卷。紫琴站立在长长的望不见尽头的山阶之下,仰着头,神色虔诚。
青山昭昭,山泉从高高的山脉流下,漫过木屐边的草坪。来人从山顶飞掠而下,却是一张稚嫩的少年的脸庞。
“巫罗,好久不见。”紫琴微微笑起来,她对此间的一草一木似乎都甚为熟悉,自然而然的跟着来人向高处掠去。
“殿下,好久不见。”少年的声音低哑,“尊座在为长安公子植入往生蛊,无法亲自前来招待殿下。若殿下不着急,再有三日……”
“那多谢尊座了。”紫琴点点头,“本是前来求尊座一事,只是尊座顺手解决的事情,也无需费多少心神。”
“那我便是放心了。山上简陋,殿下随意便可。”少年笑起来,看起来特别的天真单纯,紫琴却是知晓这少年是因为杀人过多才被上一任大祭司收为十巫,旨在压制他的凶性。她跟着笑起来,少年又道,“那时你住的屋子还留着,每日也打扫着。”
“你有心了。”紫琴认真的看着少年,“巫罗,山上寂寞,愿意下来走一走吗?”
“不用了。你走了,他们也走了,皆是受不了世间繁华。这山上多寂寞呀,要是我也走了,大祭司怎么办呢?她也是人,不是神呀。”巫罗眨眨眼,露出单纯的笑靥,“当初巫即也是如此,可如今,她却是生不如死。我一直在想,红尘情爱真的那么重要吗?为了一个人,放弃家园真的好吗?”
“这……”紫琴被说得有些尴尬,她没有立场回答巫罗的话,但是,“巫罗,你不过也是年方二八的少女呀。”
“男女又有何区别?不过常伴高山水流,坐看云起云落。看,金乌向西飞去,旧的就要逝去,而新的也正在不断到来。夜间的星斗,午夜的莺啼,我便是端坐在山顶,看它们按着天道的规则运作。巫罗从来不妄想人间情爱。天地大爱,才是真实的本我。”
“巫罗你?”紫琴眯起眼看着巫罗指着的诸多景物,终是如释重负的一叹,“我说不过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我又何必强求呢?”
“只是,这神殿终究是秘密之地,若是大祭司真的成功,长安公子又该如何自处呢?”
“不过是删了记忆,丢出灵山罢了。”巫罗笑起来,嘴角隐隐出现一个酒窝,她一手绕着头发,看起来格外天真,“不然呢?”
“丢出灵山么?”紫琴顺着巫罗的牵引向自己之前居住的宫殿走去,山顶空气冰冷,她之前一直都知道,然而此刻她心中也是发寒。
神殿的人都没有感情吧?因为站的比一般的人高,所以看得也比一般人远,然后寂寞着寂寞着就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只将寂寞当作一种常态。她日夜煎熬的住了三日,在大祭司出关后简略的将自己之前想好的说辞说了一番,匆匆离开。
出关的大祭司似乎因为巫力不足的缘故,脸上的迷雾淡了许多,露出明艳不可方物的一张素颜,说话的时候隐隐含着笑,然而紫琴却不敢多想。之前寸步不离的长安公子也没有跟随者大祭司,她没有问,只是在大祭司很好说话的答应之后才露出舒心的笑容。或许是因为离开太久了,都忘记之前无情无欲的生活了?一路赶回王宫的紫琴靠在殷王身边,终于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
“怎么了?”殷王将手上改好的竹简放至一旁,转过头温柔的看着紫琴。
“无事,”紫琴看着殷王垂下的发丝,伸出手绕了绕,“略有些感慨罢了。”
“去了趟灵山?”殷王闷笑起来,“是不是觉得当初,一道下山的主意很是不错?”
“你少来。”紫琴笑了起来,伸手推了推殷王,“快些去批改奏折罢,平日里总是役使子旃,也不怕他心中有怨言。”
“本王那是锻炼他的能力,怎么能说役使呢?”说是这么说,殷王垂下头,继续看起案几上堆叠的高高的奏折。
夜深人静,秋月高悬。起风了,从帝都一直挂到九州的边缘。
殷李小心翼翼的看着软榻上沉睡的男子。当他醒来的时候,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模样,即便是睡了,也是那般。儿时的记忆几近模糊,然而却又模模糊糊的记得他很重要。只是,神殿之地毕竟机密,若是他真的恢复了记忆,她又如何自处?
她束起手来,想到之前巫罗转达的话,叹了口气离开,按着之前紫琴提供的线索,派属下探查了小怜的身份,这一察,倒是还真的确定了小怜武周圣女的身份。殷李得到消息后,通过王宫与灵山直接的传送阵直接来到了殷苏帝都。此时已是夜半时分,自从知道了小怜的身份,殷李自然半分不敢怠慢,眼见天色昏暗,觉得趁着夜色前往闻人府邸亦是可行,于是连夜前往闻人府邸。
这几日气温变化有些大,小怜又是个娇弱的。在闻人瑜眼中,小怜做什么都需要思考再思考。这一天晚上夜班睡不着,小怜嚷着要出门,闻人瑜自然是完全支持,披上外衣就随着小怜出了屋。
月色清冷,闻人瑜觉得即使是披了外衣寒气还是有些入骨。她看着小怜单薄的衣裳,眼神动了动,身边的侍女马上明白了她的意图,闻人瑜却坚持要自己回去拿,觉得这是自己对小怜的一片心意。
于是闻人瑜返身回屋,挑挑拣拣好久才取出一件月白色的长衣,她带着笑意急匆匆的回到院落,却发现原地空空如也。小怜和自己在一起一直很乖巧,从来不会乱跑。闻人瑜的思维有些僵化,她偏了偏头,在原地不断地打转,突然,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快速的像一旁的偏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