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情绪没有保持多久就被楼外一个身影吸引住了。
“老男人有什么好看的。”李想撇了撇嘴。
“嘘，那是钱老板。”刘静以说着朝着窗边猫着腰走去。
恰好周围晚自习周围也没有巡视的老师，刘静以就悄悄地顺着楼道绕到楼底教务处的后窗。
“钱老板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难道是为了莎莎？咦，你跟着我干嘛！”
李想指了指微亮的窗户，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两人躲在阴暗处，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先是长达十几分钟的寒暄，钱老板这才进入正题。刘静以换了换姿势，紧张的不敢露听一句。
“钱校长您今晚是……”绝无神杨主任端起茶杯有点尴尬，毕竟都是老朋友，现在人家闺女被开除了，一会该怎么回绝呢？
“老杨，我也不绕圈子了。莎莎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她什么性子你也知道，小错是不断，但是大是大非上可是随了我的。”
“钱校长……”杨主任打住他的话，苦笑道：“莎莎这孩子我知道，任性是那么一点，我也一直当做亲闺女疼，但是这次严重的违纪，你先听我说，这次事件传的沸沸扬扬，上级领导已经做出严重批示，必须严肃处理，你也知道，月泉同时爆出两个孩子怀孕，这……王校长已经下午已经去上面亲自解释去了。”
“不是，这个你先听我说。”
“老钱，不是我不帮你，这次真的为例。”
“不是不是，莎莎跟那个不一样。”
“老钱，莎莎是你家宝贝闺女，别人不是吗，做父母的都一样。咱为人师表，要一视同仁。”杨主任严肃的说。
钱校长张了张口，低声说道：“王校长没和你说吗？”
“马校长来了都没用。”
钱校长尴尬的站起来，皱着眉头有些不知怎么开口。
看到他为难的样子，杨主任这才放松了口气，劝解到：“我知道身为父亲你现在心情不好受，但是学校有学校的规矩，社会有社会的规矩，莎莎总要面对这些。你知道那个李梅现在什么情况吗？”
钱校长还在眨了眨眼睛，李梅是谁呀，可是老杨，你先听我说啊。
“就是那个跟莎莎一起开除的那个，怀孕都3个月了，孩子傻的不知道，也不敢和家里人说，你说多傻啊！”
“早上家长过来，一对老实巴交的农民，含着泪张口问我‘孩子不念书了，咋办？’，老钱啊，我教书这么多年，我知道这世上就没有坏孩子，也没有人不疼孩子，可是，我想给他们机会，可是怎么给。”
“说一句不好听的话，月泉中学的校纪校规我可以改，那些被开除的学生我也允许返校，我恨不得替孩子们去承担这些不应该他们面对的责任，可是老钱，我救不了他们永远。”
“规定我不是没有改过，错误我也不是没有原谅过，我从市委重点中学的校长降到现在的校委主任，我遭过多少事。我尊敬的老师仇视我，我至交的好友离开我，我钟爱的学生谩骂我。”
杨啸说完站起来，从胸口上拿出一支钢笔，“这是我的一个学生送给我的，他是一个数学天才，父母也很愿意培养，可是有一天无意间将一名同学推到摔下楼梯，脑袋磕到了，死了。后来闹得厉害，他在少管所呆了几年，出来后我重新让他回到校园，他从当初那个小孩摔的地方，”说道这里，杨啸哽咽着喉咙里吐出几个字，“跳下去了。”
“他们背后叫他杀人犯，他就受不了，老钱啊，我原谅他有什么用，自己不原谅自己，世界就不会原谅。”
钱校长感同身受的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书念不好，没关系，我就怕教不好了没办法给孩子家长交代。一个个十五六岁进咱们这里，个个懵懂无知青春活力，我不想在咱这里断了花折了叶。人们都说老师是园丁，孩子们是花朵，花朵突然有天不听话碎了盆，我们就这样端出去扔了吗。”
“我得把他们都搬回来，盆不合适了，咱换盆，水不合适了咱换水，园丁不合适了咱就退位让贤，我实在不想把那些还有救的花草拒之门外，老钱你懂吗？”
“懂懂懂！我懂！”
“王校长，呵呵，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我带偏了，三天两头跑上级，你见过哪个学校的校长自己去跑业务，这里托关系那里拉业务，亲自去师大招聘老师，有点政策就给学校争取过来，省教育局都怕他了。你说你整天瞅着你家姑娘一个人，莎莎就是被你捧成了月泉一霸。”
“是，是是，我甘拜下风，虚心受教。”
“唉，算了，你也不容易，你的那个副校长也不是善茬，时刻盯着你。”
“我是不跟他计较，他要主事他就去，但凡敢碰我的学生，你信不信我找人弄死他。”
“……”杨啸气的一句话吐不出来，刚才那点多愁善感突然就觉得是对牛弹琴，你是个校长，一副江湖大哥做派是怎么回事。
“行了，你什么也别说了，王校长已经去跑这件事，最多三天，结果就出来。”
“哦，他亲自出马，那我就放心了。”
两个人说完就个喝个的茶，静坐了一会钱校长站起来就要离开。
“咦，我今天来好像还没提我的事呢。”
“慢走不送。”杨啸眼睛都没抬，抬起茶杯举了举，哼，得寸进尺！
“哦，对了，老杨，我们莎莎没怀孕！”
杨啸无奈的放下杯子：“合着我这半天给你白说了，你这会抵赖有什么用，对得起正在拉关系的王校长吗？”
“真的，我骗你干啥。”
“呵呵。”
“你不信我把病例给你拿来。”
你就是拿来我也不信，你小姨子不就在医院吗。
“哦，我想起来了，病例让莎莎撕了。”
果然如此。
“但是她真的没怀孕。”
“走不走！”
“真的，不是怀孕是痔疮。”
呵呵，这个谣给造的，你可以考虑去幼儿园当校长了。
“怎么就不信呢。女孩子得痔疮觉得没面。”
怀孕就有面了！！！卧槽，你在多说一句信不信我让你今天走不出我这无神宫。
“……”
窗外的两人已经冻僵了。
一个身影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拖着另一个走了。
“你刚听到什么了？”
“莎莎没怀孕！”
“哈哈哈！”
“只是痔疮啊！”
……
“你倒是说句话啊！”
“……喜闻乐见。”
“……”
冻僵的两人趁着夜色从校园里匆匆而过，刘静以直到手里被塞了一杯热水才回过神来。
“这是哪儿？”
“医务室。”
“……躲这里好吗，我们平时都是去厕所的。”
“呵呵。”真是想想都够了。
“好吧，表哥，你刚才听到了吗，莎莎她没有……唔唔唔，你干嘛！”刘静以还没说完就被李想堵住嘴巴。
“你现在说出去谁信啊！”
刘静以突然安静下来，按照钱老板的脾气，为了莎莎这事也不是不能扯谎的。突然他头上挨了一巴掌，李想一脸正气的看着他。
“表哥，你这……什么表情，我，我，我有喜欢的人了。哎呦！”头上又挨了一下！
“怀没怀你不知道！”
“我，我，我那天晚上喝醉了。”刘静以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医生，给这位同学开一瓶盐水，500ML的那种，用灌的。”
……
“等下表哥，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
“你的秘密在我手里……我的秘密没有了。”
“……”
钱莎莎到底还能不能返校？王校长回来了。
周一校门口门卫一号笔直的站着，一双双眼睛盯着校外，八点钟声响起，校外空无一人。
“老钱啊，只能转校。”
月泉所有人都站在外面，雷打不动的升旗仪式。
王校长站在了最上面，旗还没有升起，他站在光秃秃的旗杆下面，拿着话筒，看着一众师生未语先笑。
“呵呵，大家早上好。我当校长这么久从来没有出席升旗仪式，一直都是由杨老师给大家主持，说起来也挺不合格的。今年高一年级在哪里，哦，好好，看起来都挺精神的，非常好。中间就是高二年纪啦，嘿嘿，垂头丧气做什么，惹祸对多就是你们，不过高三年级就要学习高二这种惹事不怕勇于承担的责任感，你们就不如高二活波。”
下面传来悉悉索索的笑声，一些老师也是忍俊不禁的模样。
“这些日子以来，学校发生了不少事情，作为学校最高管理者，我代表我个人以及校方管理团队向全校师生道歉，对不起，我们的管理方针和措施都有待改善。”王校长说着抚平自己的西装，向全校师生慎重的弯腰90度。
下面一片哗然，学生也不自觉的朝着上面的校长和杨主任等人弯腰鞠躬。
对不起。
“我们月泉建校这么久，每年全区各项排名倒数第一，大学升学率是倒数第一，师资力量也是倒数第一。学校没有正规的图书馆，没有完善的医疗系统，10人一间的寝室，就连校餐厅也是每次吃饭跟打仗似的。说起来我也没想到这么多缺点。”
所有人都没想到校长如数家珍的爆出自家学校一个个倒数第一，我知道我们很差，校长你也不用说的这么大声吧。
“但是，我们月泉却是全区人数最多的学生，既然我们月泉这么差，那么我问问高一的同学，你们为什么还要成为月泉一分子呢？高二高三的同学你们也仔细想想为什么呢？”
“……”
“离得近！”
“考不上其他的。”
“老师很好。”
“同学很好。”
“肉多。”
“我就是喜欢。”
……
各种各样的答案，有些人激动的说着，有些人却低着头认真想着，一些人已经热泪盈眶，为什么呢，为什么。
“我刚听到很多答案，不管是什么，那也说明一点月泉还是有一些可取之处的。这不是我的月泉，不是各位老师的谁的月泉，也不是某个同学的月泉，这是我们这里每个人的月泉，我们为了那一点可取之处而选择了月泉，就请大家不要放弃月泉，不要将那唯一的可取之处，那个我们来这里的理由成为我们迫于无奈的选择，好吗？”
……
哽咽的人越来越多，不光是同学，就连一些老师也沉默着，思考着。
“同学们，抬起头来！”
王校长突然厉声说道：“我不是批评你们，我实在夸赞你们，看看周围，没有眼光和勇气的人成为你的同学朋友吗？谁有你们这么特立独行，选择了这样的月泉，选择了今天的同学，今天的老师，也选择了今后的挚友和师长，你们有什么好抽鼻子的。”
下面传来一阵附和声，大家互相看着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却是认同，我的朋友在这里，老师在这里，我也在这里，多好。
“下面！有请我们月泉最风姿飒爽的旗手，升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