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表情淡淡的,不动声色把手抽了回来,“没什么,处理完爸爸的后事,我家就搬到沪城上东区住了,因为搬家耽搁了几天。我以后就不住宿舍了,回家住比较方便。”
“哦,是这样啊。”李梓彤本来打算看林夕笑话的,没想到自讨了没趣。
她家只是住在市郊五环外,听见上东区这三个字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能在上东区买房,还能把一家人都接过来一起生活,那林夕家的经济实力可想而知。周围的同学都不禁有几分羡慕,见没有什么大新闻就各自去忙了。
林夕这副千金大小姐的淡定模样,也让李梓彤恨得牙痒痒的。从大一开始,她和林夕就是同桌,还同住一间宿舍。本来两个人还算投缘,性格上也互补,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闺蜜。
但是时间长了,林夕处处要比李梓彤强上一头,相较之下,李梓彤无论是家世、外貌、个性,还是学习、活动能力方面,都显得太过平庸,在林夕身边只能沦为很没有存在感的陪衬。同学和老师对她的印象,仅是林夕身边的跟班。
林夕倒是很照顾她的感受,在各方面也尽可能地帮她争取机会。每次自己在话剧社演女主角,总是要帮李梓彤争取个女配的角色。
李梓彤因为自身条件不好,班里同学有些排挤她,老师也不待见她,林夕总是处处帮她出头。
李梓彤在单亲家庭长大,从小就是内敛腹黑的性子,不但没有心存感激,反倒是渐渐地从心底对林夕生出了一种又妒又恨又极度不甘的情绪。总盼着有一天能看见林夕倒霉,还盼着有一天女主的光环也能戴到自己头上。
这种阴暗的心理一旦在内心深处生根发芽,就抑制不住的蓬勃生长蔓延起来。长期压抑自己的本性,使李梓彤心理扭曲的同时,也变得更加富有耐性,更懂得隐藏内心的情绪,更会千方百计给自己制造机会。
她就像是一个极具韧性的,最优秀的阻击手,悄悄埋伏在暗处,随时准备给林夕致命的一击。
这点小小的挫折,李梓彤并不放在心上,想到明天那个绝佳的机会,她忍不住要从心里笑出来。但是,没到最后一刻还是不能放松警惕,毕竟她相信林夕身上具备可恶的女主光环。
想到这里李梓彤脸上的神色越发和蔼可亲起来,一如既往还带了几分卑微,自觉自愿去帮林夕打水擦桌子,还殷情地帮她泡了杯果珍放在桌上。
上一世,林夕家里出了事,回学校见到好闺蜜对自己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甚至比以前更好了,心中感激万分。当下就暗暗发誓,凡是以后自己拥有的东西,一定要和李梓彤一起分享。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前世惨死的那一幕浮上心头,此时,林夕看着她这番做作的表演,只觉得恶心。当下连个招呼都没有打,直接起身去了表演系的办公室。
班主任秦老师看见林夕走进去,表情显得十分严肃,林夕心里警觉起来。忐忑不安地叫了声:“秦老师,我回来销假了。”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有没有点组织纪律观念!?仗着学习好,就可以不遵守学校规矩吗?!谎话连篇,视学业为儿戏……”不出所料,秦老师一开口就不留情面,对林夕进行了严厉的批评。
“你这是给系里抹黑!无故整整超假两个星期,班里同学又联系不上你,系里已经瞒不住上报了学院领导,周五的校务会正式讨论对你的处分。表演系的同学经常无辜旷课,影响非常不好,学院这次是打算拿你开刀,做个典型案例,彻底整顿考勤纪律,我也保不住你了……”
秦老师正说得痛心棘手,言词犀利,看了一眼默默站在对面,一声不吭的林夕,忽然说不下去了。
林夕一个晚上没睡觉,本来就憔悴不堪,双眼通红。再稍微发挥一下演技,毕竟上一世也算是资深演员了,眼泪马上就在眼眶中打起了转。
她低下头,紧紧抿着嘴,瘦弱的双肩微微颤抖,眼泪大滴大滴的滴了下来。
“秦老师,我,我……”
林夕极富感情地喊出秦老师三个字后,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不禁使人感觉到,她把秦老师当做了自己信任的亲人一样。表现得既不夸张做作,又恰到好处地真情流露。
秦老师见她这副又委屈,又可怜,偏生还带几分倔犟的样子,想到她刚刚经历了丧父之痛,批评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对那些关于她的传言,也不大相信了。
由于同情,心里的天平已经开始偏向林夕这边,可见肢体语言在人际沟通过程中的重要性。
原来,林夕深知班主任正在气头上了,憋了两个星期的火气必须得发泄出来才能舒坦。现在自己急着分辨解释,只能被他看作是狡辩,起不到什么正面效果。
不如等他消了气,自己装装可怜,再加上合理的解释,如此更能提高接下来解释的可信度。
果然,秦老师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明显缓和下来,“是有什么苦衷吧?同学中都在传言,你瞒着学校正在积极和某个著名导演接洽,想争取出演他新片中角色,看不上再到学校上课,私底下还说自己是什么新的某女郎……”
“这完全是无中生有!我要求系里一定要彻底调查清楚是哪些人在背后造谣!还我一个公道!”林夕气得拍案而起,眼泪又一连串的滚落下来。
秦老师显然很满意她的这番表现,递了一包纸巾给她,“别激动,慢慢说。”
林夕哽咽着,大致说明了这段时间自己家中发生的事情,特别煽情地描绘了老家靖城的房子被查封后,一家人无家可归的惨境。并且要求秦老师暂时为她保密。
秦老师眼中闪动着泪花,不但理解了林夕超假失联的原因,也明白了她为什么迟迟不交学费,不是因为不削上学,而是她现在根本交不起一个学期四五万元的高额学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