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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路牌

看着白语枫和卢子川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温世康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你进了六个三分,最后还是输了?”

“是啊,六个三分啊,打球到现在能够单场投进六个三分的比赛也就几场而已吧,但是最后还是输了,而且输得我一点办法都没有。”赵铭辰脸上既有不甘,也有发自内心的折服,“我真的是第一次出现这种心情,明明还有时间,明明是我们领先,却总觉得我们这一场比赛要输了。对了,无力感,那种感觉应该就是所谓的无力感,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因为无论我怎么拼命去打,感觉都没有用。”

“有那么夸张吗?”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感觉,但是我自己当时真的是这样的,只要球到了那个白语枫的手上,就觉得这球已经进了,很奇怪的感觉。现在回想起来他的命中率其实并没有高到那么夸张,但就是会很莫名地觉得很绝望,你知道吗,看到他拿球就会很绝望,想的已经不是这一球要怎么防守,而是下一球要怎么打才能把这球扳回来。”赵铭辰说着说着突然很烦躁地抓乱自己的头发,“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说不清楚,反正我们就是输了,输在那个白语枫的手上。”

温世康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赵铭辰的性格他很清楚,不是那种会乱开玩笑的人,也不是那种会轻言放弃的人,以往一些很劣势的比赛,经常是其他队友都已经认输,没有心思继续打了,只有赵铭辰跟他一样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肯罢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两个的关系在队里是最好的。从他的嘴巴里听到“无力感”和“绝望”这样的字眼,温世康真的无法想象下午那一场比赛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状况。

两个人突然陷入了一阵沉默,过了许久,温世康才从嘴巴里挤出一句话:“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我哪里知道!”赵铭辰把两手一摊,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你以为我上来找你是要跟你讨论这些东西的吗?你真是想太多了。反正我是控卫,他是小前锋,怎么轮也轮不到我去管他,你自己搞定吧。而且天空队输了,丢的是你的脸,我怕什么。”

“尼玛你还能再坑一点吗?你也是天空队的首发控卫啊兄弟。”温世康一脸震惊。

“我们这些只是小角色,大家关注的都是你这种王牌选手,谁会管我们啊,对吧。”

“我去,你这也太敷衍了吧,你还以为你是要来跟我讨论下一次要怎么把场子找回来,没想到你TM居然说这种话,真是看错你了。”温世康故作痛心状。

“我闲得蛋疼跟你讨论这些,吃饱了撑的啊。我只是觉得很不爽,明明你这坑比才是球队的老大,但是我们一个两个都因为打输了比赛郁闷的时候你TM居然跑去泡妞,总感觉我们好像很亏。所以我才要上来让你跟我们一起郁闷。”赵铭辰说完立马转身跑下楼梯,等温世康反应过来要去追的时候他已经跑到楼梯转角的地方,脸上也换上一副幸灾乐祸的笑容:“哈哈,搞完事之后心情特别好。该说的也差不多了,我先回去啦,其他的那些事情就交给你了。”

“尼玛最好这几天别让我见到你。”温世康知道自己肯定追不上,正好这时候一个认识的朋友出来打水,温世康一把抢过他的水杯往下一泼,赵铭辰连忙躲开,并没有被泼到。

“卧槽你来真的啊。我惹你不起,还是先溜了。”赵铭辰不敢多待,顺着楼梯就蹬蹬蹬地往下跑。温世康把水杯还回去之后正要回教室,却又听见了赵铭辰在喊自己,于是他趴在楼梯扶手往下看,正好看见赵铭辰仰着头喊他。

“有屁快放。”温世康脸上不耐烦地催促着,右手却在背后示意那个男生再把水杯给他。

“你最好还是找机会去看一下石砚山解放者他们的比赛,那个白语枫,比你想象的可能还要强很多。”赵铭辰此时收起了刚才的散漫,脸上的表情十分认真。

“知道啦,就你事多。”温世康嘴上说着话,突然将男生递过来的水杯往下一倒,然后就听到赵铭辰歇斯底里的声音:“温世康我CNMGB,你TM别跑。”

听到下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温世康将水杯塞回给男生之后撒开腿就跑,转瞬间赵铭辰就已经沿着楼梯追了上来,只是瞥了旁边拿着水杯的男生一眼,就向着温世康疯狂逃窜的身影追过去。

温世康一路狂奔,从四楼逃到五楼,穿过五楼的走廊又逃到了六楼,这时正是教室门口的走廊上人最多的时候,在走廊上三三两两聊天吹牛的群众顿时被这两个人搞得鸡飞狗跳,原本平静祥和的气氛被彻底打破,教学楼不时传出女生的尖叫和男生的起哄声。楼下那些慢悠悠走着的学生被这些声音吸引,纷纷抬头往上看,在底下值班的老师以为出了什么事,也连忙走了出来抬头来回扫视着各楼层的情况。

单就速度来说,赵铭辰是比不上温世康的,但是温世康在每个班都有那么几个球友,看到温世康被赵铭辰追一个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纷纷给温世康下绊子,温世康的速度被大大地减慢了,没多久就被赵铭辰抓住了。

“大哥我错了大哥,我下次不敢了,你就原谅我一次吧大哥。”温世康眼看情势不对,开始低声下去地向赵铭辰求饶。赵铭辰被泼了一脸的水,又追着他跑了两三层楼,出了一身的汗,心里憋着气,正想要开口说话,温世康突然挺直了腰,微微地鞠了一下躬,“老师好。”

赵铭辰没有多想便回头去看,身后根本没有老师,与此同时抓着温世康衣服的手突然被用力一扯,反应不及之下瞬间就被挣脱了。赵铭辰终于回过神来,正要继续去追,却发现温世康被那些围在旁边看热闹的人给堵住了,有几个认识的看到他想跑,还伸出手去帮赵铭辰把他抓住,笑嘻嘻地向赵铭辰邀功:“赵铭辰他居然耍你,是我的话绝对就不忍了。”

赵铭辰上前抓住温世康,完全不管温世康低声下气的求饶,开始招呼起周围的朋友来:“兄弟们来搭把手,弄他。”

高中男生大多唯恐天下不乱,听到赵铭辰的招呼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冲上去,抓手的抓手,抓脚的抓脚,有几个动作慢挤不进去的灵机一动跑到教室后门占据有利地形之后大声喊道:“来这里,来这里。”

“别别别,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别搞这些事情。不要啊!救命啊!杀人啦!”温世康被一群人扛着来到教室后门,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只觉得胯下传来一阵凉意,连忙大声呼救,可是根本没有人理他。这一群男生已经被热烈的气氛烧得失去了理智,大声喊着“一、二、三”的节拍,将温世康的两条腿分开,凑到教室的后门上不断摩擦。

“他们在干什么啊?”班里一个原本在认真学习的女生被这群人的吵闹声吸引了注意力,透过缝隙隐约看见一个男生正在以一种古怪的姿势在门上不断摩擦,不时发出凄厉的惨叫,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便开口向旁边的一个男生询问。

那个男生伸手遮住她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小孩子别看。”

虽然那些男生玩得都很开心,但是闹剧终究要散场。铃声响起,教学楼的喧闹被琅琅书声取代。夕阳落下,华灯初上,教学楼里就只剩下哗哗的翻书声和偶尔响起的私语。这便是校园生活的真实写照,总会有一场场肆无忌惮的狂欢,波澜壮阔。只是狂欢过后,生活还是这样一成不变的平淡,人生还是这样规行矩步地前行,时光还是这样不紧不慢地流逝,一切的一切,风平浪静到仿佛那一场场恨不得挥霍掉所有精力的狂欢只不过是虚妄的梦境。但正是因为有这些狂欢,才能让如水般流逝的时光中在你的记忆里留下一些深刻的印记。就像是竖在路边的路牌,经过的时候也许只是匆匆一瞥,但是当你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往回看的时候,路已经看不见了,只有那一块块隐约可见的路牌,提醒着你曾经在这一条路上走过。

走哪一条路,其实并不重要。但是如果在这条路上走过,以后却想不起这条路上的任何风景,就好像人生少走了那么一段,虽然的确真真切切地活过,却总会觉得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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