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的体肤,带着丝丝血迹,经过流沙的淘洗,暴风的摧残,吴旭早已面目全非,神识暗淡。
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向上攀登,逃出升天。
“嘭”
重重跌落,然而青年不知疲倦的爬起,拍拍衣袖,再次向前。
“嘭”
“……”
“嘭”
“……”
一次比一次重,一次比一次响亮,侧耳细听,几乎可以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嘭”
再次跌落,伴着西沙的啐体,劲风的寒意。
蘑菇沙暴中,吴旭变得麻木,千万次的尝试积累,不知不觉间,他踩出了一种神秘步伐。
纵使此刻,他已身心憔悴,疲惫不堪,但只要步步相扣,纵使脚下垫的是一颗细微的沙粒,他都可以借力发力,以小博大,真可谓四两拨千斤,一本万利。
“嗡嗡嗡”
吴旭摇摆着身子,挥拳摆肘,大起大落,像一个醉汉,只是滴血的体肤,让他看上去,更像一个沉默的妖王。
道亦自然,随性洒脱。
虚空中的青年,斜踏竖踩,手用作脚,脚变为手,横七竖八,上下颠倒,不知不觉间,竟然凭借飞舞的流沙异形换位,步步登高了。
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这完全是一种大道之韵。
“嘭”
没有悲伤,痛苦,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摔倒了,就在爬起来,循环往复,洗净铅华。
“隆隆隆”
苦海翻腾,众人苦战数日,依然未能打开龙殿结界,只搅的海面沸腾,巨浪如潮。
不久之后,突然九天之上散下冷光,将弥漫的水气、沙气、雾障彻底的排开了。
此时,龙门客栈已经陷入地底,近乎千丈之高,巨大的环形天坑,遥无边际,四方竖起的沙墙,如滔滔瀑布一般,一泻千里,笔直陡峭。
天空渐渐变得清澈,满月分外明亮,几乎可以看清楚淡淡的月华,倾洒云霄。
“月圆之夜,天狼星归位,月神将送喜人间。”
“上古神话再现,月神庇佑,助弟子脱轮回之苦,渡得金身圣体。”
“……”
有人伏首叩拜,高声祈祷。
满月升空,连着最后一丝云雾化开,漆黑的夜空,逐渐被一种颜色代替。
冷光,明月,洁白。
天坑被玉盘填满,清冷的光辉散下,照在无边苦海之上,波光粼粼,灿灿发亮。
一阵海风吹过,越发显得耀眼。
静,静的可怕,叫人莫名的发虚。
“轰隆隆”
突然,透明、洁白的空间,一阵剧颤,只见苦海中心浪如泉涌,一道冲天大浪迎面而起。
“隆隆隆”
巨浪来势汹汹,瞬间,形成一道高约千丈的屏障。水波荡漾,宽宏雄伟,宛若一道跨越在苍穹的天桥。
宽宏的水面,一泻千里,似一面明镜,几乎可以透过水幕,看到对面的一切,隐约间,几条金色的鲤鱼跃跃欲试,拍水起浪。
“龙门渡口,是龙门渡口啊!据说龙门渡口有仙人撑浆,载凡尘有缘之人,脱离苦海,大机缘就在眼前,莫失了良机。”
“我等机会来了!”
“……”
各路修士痴狂,接二连三的驾虹奔去。
飞流直下的水幕,透着深幽的蓝色,在离水幕两、三里处,突然,腾飞的修士,“扑通、扑通”都落入了海中。
“这里设有禁制,恐怕只能靠体力游上去了。”一名修士坠海,再次游出海面时发现,头顶星辰万千,明暗交替,灿灿生辉。
“星辰镇苦海,此乃上古禁制。”
“……”
越来越多的修士坠海后,看到了相同的异象,满天繁星闪烁,远近交替,灿灿生辉。
淡淡清辉洒下,禁锢周天,封印道源。
在这片区域,纵使逆天之法,似乎都失去了施展的能力。
“轰隆隆”
海面无风起浪,潮汐翻涌,推江助浪。众修士溺在海中,上下颠簸,海水倒灌,看上去分外凌乱。
不过众人一点也不再乎呛水,越喝越有劲儿,眼中的狂热,着实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咕噜噜,噜噜,噗啊……”
孔陵娇弃了坐骑,翻身如海,自以为道法精深,玄术堪绝,但没想到‘星辰镇苦海’禁制强大,他这个旱鸭子,一落水,便没少被呛。
然而,长生之路就在眼前,被欲望和执念束缚,怎可能轻言放弃。
“咕噜噜。。。”
迎面袭来的海浪,再次淹没孔陵娇,他使出吃奶的劲儿,用力狗刨,但许久过去,依然未前进咫尺。
大口喘气,大口喝水,孔家骑士不少人,控在海中,不能自拔。
“天哪!蛮荒之地的一群野人,游到三分之一了。”
“大家快看,那蛇人老板娘也不逊色,绝然与蛮荒野人并驾头齐驱。”
“那是什么?怎么可能,难道狼人也赶到了。”
“……”
羡慕的人群,抬头望了一眼,而后,再次没入水中,奋力急游。
也不知过了多久,吴旭皮开肉绽,遍体染血,终于从龙卷风洞中爬了出来。
满月当头,洁白无瑕,吴旭血染长空,阴森可怕,一副傲视群雄的气势。
不过此刻,他已筋疲力竭,身子虚晃了两下,一头栽落了下来。
“扑通”
千丈坠落,幸好被大风刮进了海中,不然,非粉身碎骨不可。
“啵啵啵”
一串气泡自海中冒出,吴旭整个身子,如石沉大海般,径直沉了下去。
“噜噜噜”
半个时辰过去,突然,一道旋涡自海底冒出。起初极其微小,片刻后,漩涡以百倍的速度,急剧放大,吞江抽海,翻滚了起来。
“轰”
海面颤抖,水花飞溅,少时,吴旭自海面跃出。
只见他周身晶莹如玉,遍体的伤痕,消失不见,原本强壮的筋骨,扭转变形,上下移位,看上去甚是怪异。
他像在蜕变,更像是某种变异。‘噼噼啪啪’身上的肌肉跳动不止,片刻后,才恢复了原貌。
“我死了吗?”吴旭自语,挥动了两下没有知觉的拳头,道“这还是我的身体吗?怎么一点知觉都没有。”
连日来,他被流沙淘洗,也不知那龙卷大风,种下了什么古咒,绝然可以叫人死了又生,生了又死。
反反复复,锻体强魄,吴旭苦熬七日,在月圆之夜,总算逃了出来。此过程,让他无意中,锻得一副玄铁般的拳脚。
真可谓苦尽甘来,大难不死!
只是坚如铁石般的身躯,让他一时有些适应不了。
“轰轰”
吴旭挥拳,震得虚空微微扭曲,不过在他看来,却是如此的平淡无奇。
“轰轰轰”他继续挥拳,锤在自己胸口,才微微感到一丝疼痛,喜道“还有知觉,应该没死。”
侧目眺望,一道水幕横挂天穹,似那通天的玉桥一般,宏伟壮观,气势磅礴。
细看水幕脚下,人头攒动,众人衣不蔽体,坦胸露腹,一个劲儿的挥拳摆肘,吞喝海水,似乎都抢着,往水幕高出急游。
吴旭远远看到孔家骑士惨淡的境况,心里只一个字‘该’。最好能让海水灌死这群自以为是,整日高高在上,不知好歹的家伙。
他没有靠近水幕,而是向另一面的龙殿,驾虹行去。
宝殿宏伟,金光万道,只是被一层结界封印,靠近不得。
“轰”
吴旭怒砸一拳,震在龙殿之上,微微晃动,附近的海面同时凹陷,不久后,巨浪汹涌,撞向宝殿,而后又向八方散开。
“轰轰轰”
结界似天罡罩气一般,包裹着龙殿,吴旭使出全力,怒砸了数拳,只搅的波涛汹涌,海浪滔天,但依然未能打开结界。
“黑暗结界圣法。”他想到了自己在弓字涯窥得的圣术,当即运法施展。
黑暗结界圣法,属于一种封印秘术,没有实际的战斗力,但却可以将任何事物,永远封存在黑暗虚空之中,不死不灭,永世长存。
俗言道,道法始一,天地同理,星象八卦,太极两仪,各有相通之处。吴旭使出黑暗结界圣法,瞬间,龙殿结界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虽不能破此封印,但却引动了结界阵纹。
满天星辰,隐隐绰绰,闪耀光辉,给人感觉很远,但又似乎很近。
阵纹非常复杂,每颗星辰,都占据了八卦星位,凶吉难测。
强行破阵,必然会导致星宇坍塌,到那时,恐怕大能也在劫难逃了吧!
“轰”
吴旭打出一拳,头顶星辰颤抖,威压之感,越发显得强势。
他正想放弃,可眼前金光闪闪的宝殿,实在诱人。说不定,里面藏有绝世神兵,若让自己得了,那可是天大的造化。
“试试吧。”吴旭心一横,在不迟疑,运转结界圣术,化出一条路,顶着被满天星辰碾碎的风险,纵身飞入了结界阵纹之中。
一步,两步,三步……
吴旭艰难的迈着步子,行动非常迟缓。
每迈出一步,都需要竭尽全力,原本不过丈远的距离,他足足走了一个钟头,还未行进咫尺。
禁制太过强大,若是他以前的凡胎肉体,此刻,早已碾为了齑粉。
“什么鬼?太重了!”吴旭非常吃力,他感觉自己扛了一座山峰,要不了多久,即使铜头铁脑恐怕也要被压坏。
“不远了,在坚持一下就好。”他鼓励着自己,禁制太可怕,多停留一刻,都会造成无法想象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