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白甫其实一路上思索了很多关于那块名叫姚妫的五彩石的情况,他通过自己所了解的一些情况,大概已经能够知道江大卫说的那个唯一的地方——生物试验区的那个海岛,在地球上这个地方曾近隶属于名叫泰国的一个行政区。这个海岛一直是东南亚赤道范围内旅游的胜地,它因为风景优美,热带区域物产丰富的优势,再加上性价比超高的服务和安全完善的旅游环境,让很多人流连忘返。其实类似于普吉岛这种海岛环境,在中国南海上有很多更好的岛屿,但是由于开发时间较晚,品牌优势没有建立起来,所以一直鲜为人知。在生物实验区开发海岛项目时,曾经在内部也有一番争论,但是普吉岛的项目凭借世界上多年以来的良好口碑,还有那些储存极其完善的生态资料,最终得以在生物试验区立项并建设。
海岛区是基地中第一个以海洋为主要环境的实验项目,很多细节都没有先例,所以从主体工程完成至今一直没有投入运营,后来听说由于内部生物环境问题不断,原先的民间投资方已经被拖垮,最后被另一家实力强劲的基地资本为主的企业接手。这家企业技术实力也很强,不计成本的大手笔投资,在短时间就将内部生态系统彻底完善,还通过了生命科学研究院的审核,但是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手段,一直以各种借口拖延海岛区的开放。从现在的情况看来,这家企业应该和建造研发中心有很深的渊源,李才成将什么东西隐藏在其中,而这件东西和五彩石有很大的关系。
“究竟是什么呢?引得邢博士脸色大变,竟然在我面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惊恐,完全丢失了分寸。”王白甫喃喃自语,“裘博士究竟又做了什么惊人的事情,难道和灵魂有关……”
王白甫想到这里,自己都有些失笑,在人类认知的历史中,这些关于灵魂的猜测,一直只存在于愚昧的时代,这些认知在古代中是由于人类对大自然的无知而产生的想象,后来随着一部分人思想的进步,开始用各种方式使用它控制其他的人,逐渐被统治阶级利用,发展为统治其他下层人类群体的主要手段之一。到了科学技术发展的初、中期,大部分人已经在内心里否认了这些荒诞的认知,那些神话已经完全成为了故事和传统,被人类一代一代的传了下去。但是却有一些走入“死胡同”的人,依然被这些认知所迷惑,不断的有人投入其中做无谓的研究,好多知名的学者和科学家都深陷其中,晚节不保。到了今天,在所有人都认为是荒诞的灵魂之类的东西,竟然还是有如此伟大的科学家放弃了一切在研究,甚至不惜投入人类的对立面。裘博士虽然有自己不得不做的理由,但是王白甫觉得他也应该在承认客观事实的基础上进行研究。
“真是太可惜了……”王白甫想到邢博士对自己恩师生平的介绍,心中不由的感慨万千,人类活在世上总要有些理由,就回自己的爱人就是裘博士活着的理由,如果没了这点,估计裘博士也会不理智的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吧!
“怎么一进来就听到你唉声叹气的,不会是工作上又碰到什么问题了吧。”王白甫刚进自己的宿舍,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出现在他的耳边。
王白甫看到对方愣了一下,一瞬间他有种不知身在何时的感觉,这一切发生的场景实在太令人怀念了,这个画面让他就像穿越回到过去,重新回到了几年前那个只有青春烦恼的时候。
“小北!”王白甫眨了眨眼睛,将裘博士的那些事情抛到了脑后,“哈哈,你怎么回来了,我刚刚还以为做梦了呢?”
张亚北的表现还是和以前一样平静,仿佛在他的范围内,一切事情都不是很重要,他拥有自己的独立空间,感情上的事情很少外漏出来。他的表情虽然没有太大变化,但是通过一个热情的拥抱表达出他此时的心情,他就是这个样子,平时只用动作体现出他的情感,只有上一次说起自己的身世时,才有些失控。
“你不知道吗?奇怪,江监察说他会通知你的……”张亚北拽了拽自己肚子上的衣服,一些气流通过衣服上的四个洞,进出了几次,将他身上出汗的潮气带走。
“对偶!”王白甫恍然大悟,“他倒是说有人来配合我行动,我还以为……以为……”
不知怎么,王白甫当时心里出现的是叶子的形象,现在想想,怎么可能呢?叶子无缘无故进入外检组,肯定会引起那些人的防备,到时候行动会更加困难。当然熟悉的人里面还有白紫欣,她曾经说过要来外检组实习,后来因为袭击的事情不了了之,而且她刚被救出来,现在在别人照顾下,应该过得很幸福吧!想到这里,尹志刚那副高大帅气的形象出现在王白甫的心里,引得他心里一阵酸涩的感觉。
“以为什么……”张亚北奇怪的问道,然后若有若无的裂开了嘴角,“白紫欣吗?”
“……是有想过,”王白甫实话实说,顺便开了个玩笑转移了话题,“不过你来也凑合吧!而且是相当的凑合。”
王白甫和张亚北相视一笑,各伸出一只手击打了一下,紧紧的握在一起。
“欢迎回来!”王白甫认真的说道。
“谢谢,我早就想回来了,但是没想到真正回来的是有,这里的一切已经物是人非了,”张亚北神情有些低落,“朋鹏的事情我听说了。”
王白甫回想起这个屋内的三个人,如今虽然张亚北回来了,但是还是不能回到从前的时候。
“我特别想马上解决这件事情,朋鹏那里绝对有难言之隐,我想既然你也回来了,我们尽快和他谈一谈,一定要把他争取过来。”王白甫严肃的说。
“是啊,难言之隐,”张亚北打开自己的智脑,将一份加密文档传送个王白甫,“喏!江监察让我交给你的资料,我来之前大概看了一下。”
王白甫打开智脑,在纪检组远程主机确认他的身份后,文档自动解密完成,数据通过他的智脑一瞬间传入了思维中。
“竟然是这样!”这份文档是关于卢朋鹏的资料,里面内容很详细,几乎将他的身世细节全部记录在内,包括他加入这个组织的前因后果,“这样后续的事情不是更简单了吗?”
“如果真是这么简单,那对方不可能不防备,”张亚北谨慎的说道,“一切咱们要小心为妙,我觉得在秘密找他谈之前,咱们得先充分准备一下。”
是啊,这件事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打草惊蛇,王白甫和张亚北首先要保证和卢朋鹏谈完以后,后者不会将信息泄露给这个组织。这件事情他和张亚北现在都没有考虑清楚,毕竟卢朋鹏跟随这个组织已经7年的时间了。7年的时间,几乎和他们朋友之间的相处时间差不多,卢朋鹏对这个组织究竟产生了怎样的感情,除了他自己,其他人谁也揣测不出。
卢朋鹏的身世他自己从来没有主动透露过,朋友之间也不会寻根问底,不过王白甫为了这次行动,特意通过纪检组的授权,从基地个人保密资料里进行了调阅。从而知道了他其实出生在一个特殊的单亲家庭,她母亲是五代基地拓展人口时培育的试管婴儿,可以说在基地里没有家族式的亲情。成年以后也并没有正式的婚姻,卢朋鹏的出生是通过精子库孕育的。这些异常的家庭关系导致卢朋鹏从小缺失父亲和血亲的关爱,他的性格有的时候会有些偏激,平时在朋友面前总是用一些笑料和自嘲来掩饰他不自信,在领导面前和背后有很强的两面性,这些情况总是让人把握不住他真实的感觉。不过王白甫在心里又很相信他们之间相处时的那种感觉,就是朋友间的真诚,对方的内心里肯定珍惜这种关系。
江大卫后来给他们这份关于卢朋鹏的信息里,还透露出了一些被人有意隐藏起来的重要情况,就是发生在他加入这个组织的那一年,她的母亲得了一种非常罕见的脑科疾病,这种疾病导致人身体衰老速度异常,根源肯定在于培育基因组合时的未知冲突,而诱发原因应该是年龄的时段。这种病症曾经在四代基地拓展人口时小规模爆发过,那时的十三组也研究出专门的治疗方法,但是由于它只属于存在于莫一时段的小群体病症,相关的治疗方法始终没有被进一步研究过,只有老式的手段——通过换脑手术和持续注射合成抗衰老激素延缓病症。这两种方法都不能有效的根治,而且价格昂贵,一旦开始治疗,其经济压力对于没有家族支持的一个刚入职的人来说,将会是空前巨大的。卢朋鹏在放弃唯一的亲人和成为债务的奴隶的选择中,和绝大多数人一样都选择了后者。虽然这笔债务的直接承担人是他的母亲,但负责偿还的却是卢朋鹏。
现代社会已经没有以前计划经济时那种基地完全承担个人医疗费的制度了,但是人性化程度丝毫没有降低,只要个人决定继续治疗,哪怕是私人医院在患者没有能力支付费用的情况下,都会尽全力治疗。可是治疗费用并不是没有了,而是成为了一种债务,一直压在患者的身上。这种方式用竞争发展制度来解释,就是一种压力和激励,让承受债务的人努力的为自己的生存和生活拼搏,激发出其最大的潜能。这种方式在某些个体道德层面上很残忍,而在种族发展的理解层面上又是合理和必须的。竞争发展的内涵所在,就是机体中每一个细胞都要为整体进化服务,哪怕在物竞天择中残忍的牺牲自己,把资源集中到更优秀的个体身上。
当然这种债务的激励方式,对某些已经“看开”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因为这种债务并不会时刻的逼迫你,只会在一定程度上降低生活质量和在某些社会性的方面限制你的权利,所以也有不少人并不在乎。其实从某种形式上来说,这些“看开的细胞”已经在竞争发展制度下被“淘汰”了,他的基因组序和培养方式将会被智脑列为黑名单,在后期孕育时,类似的胚胎将会被抹杀。卢朋鹏显然不属于这种人,刚走入社会参加工作的他,正是展现年轻一代人抱负的时刻。他反而对这种债务的敏感性更高,同时也迫使他走向了另一种道路,违反现有的法律来偿还债务,进入了另一种将被“淘汰”的道路。
其实,这个组织发展成员的主要方式之一,就是善于利用人的弱点,无论是性格上的,还是外部因素造成的。卢朋鹏也就在债务缠身的七个月之后,成功的被他们拉入麾下,而他所能得到的额外收入通过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私人企业以原始股分红的形式,每个月合法的支付给他的母亲,用于她来偿还债务。
这件事情的解决说简单也简单,在王白甫的想法里,一是解决责任问题,卢朋鹏可以在以后的配合下,将功补过免于法律追究;再有一点就是解决债务问题,这个组织可以每个月支付额外不菲的酬劳,但是王白甫确没这个能力,他既不能代表纪检组,自己也没有承担这项债务的能力。如此看来,债务才是这件事情最基本的问题,王白甫甚至觉得就算法律最终必须要追究卢朋鹏的责任,如果他能解决债务问题,也会同意配合纪检组的行动吧!
“都是钱惹得祸啊?”王白甫分析着情报上的内容,无奈的叹息道,心中主要集中到解决债务的问题来。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张亚北从文档上收回目光,抬起头问道,“如果咱们两个人的想法一致,证明以咱们这么长时间对卢朋鹏的了解是一致的,这样就可以基本确定解决问题的方法——解决他的债务问题,就可以将朋鹏争取过来。”
“是的,我也有这种感觉,而且相当肯定,可是……”王白甫欣喜的说道,不过随后话语有些低沉,他还是想不出解决办法。
“那这就好办了!”张亚北的口气轻松起来,“我知道纪检组不会给你解决朋鹏债务的权利,不过我却可以解决。”
“你?”王白甫惊讶道,随即明白过来,“不行,不行,这笔数目不小呢?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我可以再去和江监察说一下。”
“不用了!”张亚北肯定的说道,“你自己也知道这么做也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吧。有件事情你可能不太清楚……我不缺钱……”
不缺钱?……对啊,王白甫突然有些明白了,他马上联想到张亚北的家庭情况,他的爷爷和母亲是探索舰队一线成员,长时间的军龄表示他们在军中的职别不会低,这类军人在基地的待遇肯定是最高的那部分人;他奶奶是研究院的教授,相当于院士级待遇,这两种职业收入都是所有行业里最高的。另外,还有李才成这种无利不起早的人,想尽一切办法加入这个家庭,他开始并不一定只能想到可以借此得到权力……这种种迹象表明张亚北的家庭条件非常好。
“那你资助了朋鹏以后……”王白甫还是有些担心。
“这么跟你说吧,”张亚北为了彻底消除朋友的担心,解释说,“我可以偿还几百次这种债务。”
“几百次?”王白甫心里默默的计算了一下,随后下巴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半张着嘴,半天没合上,好一会才在张朋鹏平静的表情下,闭上嘴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大土豪啊……”
王白甫想到张亚北平时给自己花钱,还有请客时那有些吝啬的模样,不免有感慨,有钱又低调,真是社会典范的好青年啊。
“那些钱里没有一分钱是我自己挣得,没什么好炫耀的。”张亚北可能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声音稍微有些走调,“对了,这件事一定不能让朋鹏知道,他肯定会有心理负担,我怕会对今后的行动不利。”
“好,我明白了!就说是纪检组的福利,那咱们马上研究一下细节的事情。”王白甫心中更加急迫起来,可以拯救自己的朋友,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
“嘟……嘟”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