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带走了霍家明,可我的心情并没有得到片刻的轻松,伤害蓝馨的坏人依旧逍遥法外,在霍家明戴着手铐走出医院门口的时候,我没想到会看到骆可可。
骆可可在和霍家明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看到她诧异的目光追随他直到上车,手里的水果也掉到地上,苹果草莓等滚落一地,她蹲下身正在捡,我走上去,弯下身,和她一起捡起。
骆可可一脸的歉意:“对不起,我本来想早点来看蓝馨,可是总是抽不开身。”
我的嘴角勉强牵扯出一丝笑意,强忍住才没让泪水再次流出来,简短地说了句:“不用了,蓝馨再也看不到了!”
“什么?”她一怔,立刻从我的脸上读出了一切,她拍拍我的肩膀,“坚强些,你想开些,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我摇摇头,突然想起刚才看到骆可可诧异的表情,于是问道:“你认识霍家明?”
我这一问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她犹疑了一下,才缓缓地点点头。我有些诧异霍家明什么时候认识的骆可可?更何况是个平面模特,因为据我所知,他几乎不怎么爱交际,他认识的所有女人我几乎都认识,按他的性格认识这么出色的人物不会不告诉我,我更加诧异了。
我好奇地接着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骆可可抬起头,正眼看着我,疑惑地问道:“怎么?你好像对霍家明很感兴趣?”
我点点头,冷冷地说道:“他是蓝馨的亲生父亲,也算是我的前男友。”
骆可可“哦”了一声,释然地解释道:“我和他是在QQ上认识的,也差不多得有六年多了吧?我们很谈得来,但我没想到他会爱上我,然后他在QQ上说一句,我要去找你,然后就风尘仆仆地过来找我了,我们同居了一段时间,但是发现我们性格上有很大差异,然后我就对他提出分手,他没同意,后来就消失了一段时间,我就交了新的男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骆可可撩了下耷拉在胸前的长发,我发现她的确很美,难怪霍家明会对她动心,听了骆可可的一席话,我心中的疑惑顿时豁然解开,我的猜测没有错,霍家明就是和微信上的女人跑了,没有给我留下只言片语,其实就是和骆可可在一起,在赵明华那里得到我有一处房产的时候,就又回来打我的主意,没想到此刻我已经和于泽楷在一起,所以他恼羞成怒,如意算盘落了空,所以才想到用蓝馨来要挟我,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真是可悲可叹,恐怕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我居然会认识骆可可,还阴差阳错的知道了所有的来龙去脉。我忽然感到难过,不是因为他欺骗了我,而是因为我再也不能相信他了。
我忽然就对骆可可没了好感,正是因为她,所以霍家明才会抛弃我,正是因为她,霍家明才会带走蓝馨,也正是因为她,才有了今天这样的结果,所以一切追根溯源,都是因为面前的这个女人而起。大概骆可可觉察出我的表情突然变得冷淡,她朝我淡淡地笑笑,说道:“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希望你不要太放在心上,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了,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说完站起身走了。
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于泽楷来到我的身边,轻轻地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风这么凉,怎么总在外面站着?”
我才发现不知何时起风了。我下意识地裹了裹外衣,望了于泽楷一眼,没有说话,径自朝病房走去。医院里还有好多事等着我料理。没有更多的时间哭泣和悲伤,我能做的就是送蓝馨最后一程。
于泽楷闻讯赶来,我没想到和他一起来的还会有他的前妻岳红,岳红经过了上次一个教训,没有了上次的剑拔弩张,也没有上次的浓妆艳抹,整个像换了个人似的,但我仍然不满意在这个时候他会把岳红带过来,因为我不想见到这个女人,我毫不客气地冲着于泽楷说道:“你带她来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岳红低着头,走近我,真诚地说道:“我听说了蓝馨的事,是来安慰你的!”
“用不着!”我冷冷地说道,“你不是一直希望我们过得不好吗?现在你满意了?我的蓝馨死了,你高兴了?”
她摇摇头,目光里有种被我伤害的冰凉,她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于泽楷,希望他能替她说句公道话,于泽楷用目光制止了她。
于泽楷走向我,声音低沉:“先安排蓝馨的后事吧!岳红没有恶意,她是来帮你的!”
我望望于泽楷,又看看岳红,的确这个时候我需要人手帮我,我太累了,就不做无谓的逞强也罢。
蓝馨的后事很简单,我没有通知蓝默的父母,免得两位老人知道徒添伤悲,何况本不是蓝默的孩子,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反而更好。
眼看着蓝馨羸弱的身体变成了小小的一把骨灰,我突然失去了活着的全部意义,我一直以为,生命是神奇的,一个小小的精子和卵子的结合就成了一个孩子,她代表着生命的延续,是我血脉的延承,可是突然怎么说没就没了呢?我想不明白,生命怎么可以这样仓促?这样不负责任的来世上一遭?
幸好一直有于泽楷不离不弃地在我身边,要不我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的活下去,我想起夏心兰,她曾经那么顽固地劝我好好活下去,可是自己却走进一个死胡同,这让我明白,其实活着比死亡更难。
处理完蓝馨的事,我鬼使神差地去看守所看了趟霍家明,他被剃了头,和原来的造型相比,显得有些滑稽,可我却没有一点想笑的意思,他显然没有料到我居然还会去看他,他的眼神亮了一下,瞬间又黯淡下来,低着头告诉我,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不该背叛我,我苦笑,现在说这些还有意思吗?
人生是没有多少时间用来后悔的,我想他永远都不会忘记是他亲手毁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个事实,即使他不在监狱里,也会受到良心的谴责。就让他在监狱里忏悔吧,这是他最好的归宿。
于泽楷见我整天陷入一种自我的状态,希望我能找份工作,能踏踏实实的上班,免得整天胡思乱想。可是从他那欲言又止的表情上我能看出,于泽楷一定有事瞒着我。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了,他不是个特别善于伪装的男人,我想一定是岳红的事情,说不定又会追着他复婚,而我和于泽楷的婚姻,这么久的时间,说白了只是个形式,从一开始我们就开始寻找蓝馨,直到蓝馨去世,想想也挺对不住他的,决定敞开心扉和他谈一谈。
吃过晚饭,我坐在沙发上,郑重地对于泽楷说道:“你过来下,我有话对你说。”
于泽楷见我的表情很庄重,诧异地望着我,顺从地坐在了我的对面。“说吧,什么事?”
“你有事瞒着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虽然我心情不好,但不代表我没看出来。”我开门见山。
“那就等你心情好了的时候再说。”他犹疑了下说道。
我释然地笑笑,“我不想你攥着拳头让我猜猜猜,你还是现在说吧,有话闷着心里不难受吗?是不是岳红又找你麻烦了?”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纳闷了,“什么意思?到底是还是不是?”
于泽楷低着头,颇难为情地说道:“我不知道该不该给你说,所以这么长的时间我一直纠结着。岳红是找过我,但不是和我复婚,是因为她又想结婚了,但是女儿想留给我抚养,我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所以我迟迟没有答应。”
于泽楷的回答让我很是意外,真的太让我吃惊了,岳红居然会同意把女儿让给我抚养,现在只要提到女儿两个字,我的心就柔软成一片,我急忙说道:“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快答应她啊!”
“可是,你得做好做后妈的准备啊!你刚刚失去了蓝默,如果悦悦对你不好,可怎么得了?对悦悦来说,这毕竟是一个新的环境,我怕你接受不了啊!”于泽楷提醒我道。
“你放心,我会宠着她,爱护她,把她当做我的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我睁大眼睛认真地说道,唯恐于泽楷不答应。
“你不后悔?”于泽楷看着我的眼睛,怀疑地问道。
“当然。”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那我明天就告诉岳红!”于泽楷额头间的皱纹舒展开来,接着又皱了起来。
“还有什么事?”我狐疑地问道。
“实不相瞒,原来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我曾经有过一个妹妹,在三岁的时候走丢了,当时我七岁,有一天下午,和她在大街上玩,我在前面跑,让她在后面追,然后等我回身的时候就看到有个男人抱着妹妹钻进了一辆面包车,车就开走了,我在后面追也追不上,我不敢回家,怕爸爸妈妈打我,说我把妹妹弄丢了。我就在外面晃荡,一直到晚上点灯的时候才敢回家,爸爸妈妈找了一夜也没有消息。他们说太晚了,车已经开远了。从那个时候起,爸爸妈妈就再也没有笑过,只要提起妹妹他们就会哭,时光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了,我只记得妹妹耳垂边上有个肉芽,还有颗痣。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妹妹了,可是没想到,我居然看到了一个耳垂边有肉芽和痣的人,我怀疑是我的妹妹。”于泽楷思忖了片刻才缓缓地说道。
我愣住了。没想到于泽楷还会有这样的一段不为人知的经历。我禁不住问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就是见到蓝馨的那个平面模特。”
“你说的是骆可可?”
于泽楷表情凝重地点点头,“我曾试图跟她谈论下童年的事,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如果她真的是我的妹妹,那么父母在九泉之下也能闭眼了。”
我从手机里翻出骆可可的电话号码,谢天谢地,还没有删掉。示意于泽楷给她打过去,于泽楷摇摇头,“还是你约她出来吧,我这么打电话过去显得太冒昧,再说到底是不是还未可知。”
我想想也是,于是给骆可可打电话,我约在一家茶馆见面,骆可可很爽快地答应了。
我和于泽楷一起去的,见到骆可可,我大方地介绍:“于泽楷,我老公。知道你为了蓝馨的事费了不少心,我们两个特意谢谢你!”
骆可可客气道:“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可怜蓝馨是个命苦的孩子,经受那么多的挫折,还是去了。真是让人惋惜。”
于泽楷送上一盒礼品,说道:“但还是由衷地谢谢你,这是我们两个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骆可可推辞道:“不用了,我说过的。”
于泽楷首先打开了话题,“不知道骆小姐是哪里人?听口音好像是北方人?”
骆可可没有丝毫怀疑道:“我是山东人,一直走南闯北,以为老家话丢光了,没想到还是被你们听出来,惭愧。”
我意味深长地望了于泽楷一眼,说了句:“我去趟洗手间,不好意思。”然后我就走了出来。
我知道于泽楷一定会找个话题谈小时候的事情,我在不方便,所以不如避开。于泽楷感激地望了我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溜达出了茶楼,对面是一家超市,我信步走了进去,看着超市里琳琅满目的衣服,我不禁又想起蓝默来,蓝默长到十二岁,算算我居然没有来得及给她买一件像样的衣服,不禁心里暗暗徒添了几分伤感。
想着前几天于泽楷曾说起过要把女儿寄养的话题,于是照着蓝馨的个头顺手买了两件衣服,希望悦悦会喜欢。
重新回到茶楼,看到的是于泽楷和骆可可抱头痛哭的一番场景,我知道是亲人相认了。我杵在当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于泽楷上前拉住我,惊喜地说道:“她真的是我妹妹,这么多年了,我终于盼到她了,我们明天就回老家看看!”
我淡淡地“哦”了一声,心头浮过涩涩的酸楚,嘴上却不得不笑着说:“恭喜你们兄妹相认,看来我们该好好庆祝一番!”
“说得对!我们是该好好庆祝一番!没有什么比这更高兴的事了!”于泽楷兴致盎然,一把搂住我,说道:“老婆,辛苦你了!”
我无所谓地笑笑,可是一层更深的悲哀浮了上来,兄妹失散这么多年尚能重聚,可是我可怜的女儿,为什么我就盼不到你康复的那一天?但我不能在脸上显出我的心思,毕竟于泽楷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
晚上我特意做了很丰盛的饭菜,骆可可果然如约而至,她还化了很精致的妆容,越发显得优雅可人。她朝我友好地笑笑,说道:“嫂子,今天初次登门拜访,一点小小的礼物,不成敬意,还请笑纳。”说着递过来一个礼盒,我接过来,是一套高级化妆品,我心里泛起涟漪,难道是我老了吗?看得出骆可可是特意给我选的。我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回头朝于泽楷挤出一个牵强的笑容。
吃饭间,骆可可不时看看表,我狐疑地和于泽楷对望一眼,似乎她在等什么人,果然,她接了个电话,说道:“哥哥,嫂子,我去接个人,不介意我把男朋友带来吧?”
于泽楷笑了,“当然不介意。我还想看看我的妹夫呢!”
骆可可急忙走出门去,不一会儿,就带进来一个男人,朝我们介绍道:“这是我的男朋友,许文东。”
我看到他不禁“啊”地一声叫出声来,脱口而出:“原来是你!”
于泽楷和骆可可几乎同时问道:“你们认识?”
我点点头,朝于泽楷解释道:“就是他买了夏心兰的房子。”
“夏心兰是谁?”许文东问道,“不是你卖给我的吗?”
“夏心兰是我的好朋友,她委托我把房子卖掉。”我不想做多解释。
“哦,原来如此,其实我买那套房子就是赠给可可的.”许文东望着骆可可,眼睛里充满了柔情蜜意。
“什么房子?”骆可可来了兴致。
“还记得你去北京拍广告的时候,曾经路过一个小区,然后你就说喜欢那里的房子,我就特别为你留意了下,正好看到有处房子要出售,而且位置很好,我就为你买下了,想不到会在这里又见到房东。”许文东耐心地为骆可可解释道。
“怎么不早告诉我?”骆可可嗔怪道。
“我想给你个惊喜呢!”许文东笑着答道。
看着骆可可一脸的笑意,我由衷地羡慕起来,好不羡煞人的一对,女的漂亮,男的多金,他们两个在一起,真的很般配,可谓郎才女貌。
“快吃饭吧,要不就凉了。”我招呼道。
骆可可和许文东相继入座,于泽楷和许文东热情地攀谈起来,我忽然感到胸中有些憋闷,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于是站起身,离开了饭桌。
一个念头忽然在我的脑海中盘旋生成,看得出许文东很爱骆可可,出手阔绰,几十万的房子眨都不带眨的就买下送给她,我按时间推算,那段时间骆可可正好和霍家明在一起,那么骆可可是什么样的女人呢?脚踩两只船?我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于泽楷或者许文东?我郁闷至极。
于泽楷是个细心的男人,果然时间不大,他就跟了过来,看我脸色有些不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一晚上就没怎么吃东西。”
“没事的,你去陪他们吧,就说我胃口不好,老毛病了,相信骆可可不会见怪的。”我推着于泽楷,让他回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于泽楷拗不过我,只好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