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山峰中有一群浑身泥土的人在弯腰忙碌,有的举锄刨土,有的背石行进,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偶尔几句说笑声透过树林,好一片欣然忙碌的景象。
一位白袍老者手捧一页布卷,时而皱眉时而在说些什么,赫然是一卷经过千百次测量而绘出的图卷。
若是此时从高空俯瞰下去,便可发现,在深山之中,一个村落与山外的官道被一座大山隔了开来。村落,大山,官道,相依相傍。
三者间,一条略小一些的山道连贯而来,只差些许就可连到官道之上了。
一轮斜阳,这些挥汗如雨的人原来是在修一条山路,太阳已快要落山,却无人归家。山的另一头已见袅袅炊烟。
抬眼望去分明已经修到下坡的路,快要通到官道上去了。再看山头一片圆形场地,赫然是一个采石场,七七八八的人将一块块大石敲敲打打成一条条石条,再从山顶运下去。
“诸位乡亲,天色不早,归途恐有野兽出没,今日且到此罢。”那位手捧布卷的老者说道。
“朴爷爷,我们都还不累呢!”一个黑脸少年嘿嘿的说道,声音若雷鸣,一身青筋突突的跳着,只见他嘴上说着,手里也未停,两手便托起几百斤重的石条,码放的整整齐齐。
“是啊!朴长老,再干一个时辰吧!”诸如此类的声音不绝于耳。再看白袍老者眉头一皱,
“汉生,不得胡闹!诸位也莫急功近利,今日便到此为止了!”白袍老者语气一肃,说罢抬手拿起一个牛角吹了起来,再看这号角,通体黝黑,似有灰蒙蒙的光包裹,但细看又看不通透,角纹随着角声一颤一颤的仿佛活过来般。延绵悠长的角声持续了十息之多。
“朴长老当真是老当益壮!别看汉生那小子虎头虎脑,还不是不及长老一臂之力,朴长老一句话就能让他老老实实的”
“那是,朴长老可是有一心之力的武者,汉生还嫩着呢。”
黑脸大汉嘟囔了一句却不敢还嘴,惹来一众人的哈哈大笑。
只见这汉生也不生气,嘿嘿一笑,从腰间解下一圈布囊来,展开把自己的家什一包,扛在肩头就走。
整条山道上忙碌的人们也为之一顿,大家开始埋头收拾起手里的家什来,这就准备返回村落了。
朴长老抬手一捋胡须,一抹笑容挂在脸上。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陆陆续续的人们开始往大山里走去。
角声越过大山,村落的妇人和孩童听到角声也都出来了,大家聚在村前的小石场上有说有笑,等自己家的男人回来。夕阳的余晖撒在官道上,撒在大山里,撒在人们的挂满笑容的脸上,好一副温暖的画面。
“良子,走那么急干嘛!急着回家见婆娘啊!”黑脸大汉戏谑的撇着一边另一个壮硕的络腮胡的男人说道。
“李汉生,你不用在这儿笑话我,等你明年过了成人礼,和二丫成亲了,指不定多不堪。你现在还未成婚,我才不和你一般见识,”络腮胡的男人斜了一眼李汉生说道。
“嘿嘿,到时候再说到时候的。”黑脸大汉竟微微脸红了起来。本来就黝黑的脸更黑了。
“哟!我们汉生害羞了啊,哈哈…”一众人又指着汉生大笑起来。
只见这黑脸李汉生头也不回的一路越过众人,竟落荒而逃了。
“唉…汉生这个孩子,也长大啦!”朴长老叹了一口气说道。
人群中几个年长之人也似有所感,跟着微微感慨起来。
“这小子是长大了,我们也老了!”其中一个老者道。
“那可不,这条路一修即是三十五载,人一生之中又有几个三十五载!”另一个老者也一脸笑意的说道。
“不管怎么说,入冬之前还是会修好的,如此明年娃娃们就可以走出去了!”朴长老一脸得意的说道。
“是啊,我们流星村的孩子以后再也不用过了成人礼才能走出去了!”
“恩,毕竟未见过风景,即便连想象都是一件难事。穷我辈之力,也要让娃娃们走出去!”朴长老坚定的说道。
原来这山的这头的村落是叫流星村,是属阳国的寒玉城的边陲一带,而寒玉城一带一年只有两季之说。故山中之人常年以打猎为生。
而这朴长老是一位心力强者,也是唯一一位走出去过又回来的人。流星山偏远也无资源,所以也没有庇护者。虽不需上贡给哪一方帮派,但也只能自力更生。
在寒玉城边陲,一旦入冬之后,即是天地冰封,土木皆冰。所以要在前半年就要把一整年的所需备好。而山中野兽频出,只能依靠肉干、菌果一类果腹。
而流星村之人,为了生存,从祖上便人人俱是习武之人,成人礼更是要一念之力才可。这李汉生就是刚具一念之力,可承百斤之力,只是想通过念力石却还要巩固一些时日才可。
十念为一层,可承千斤之力。百念为一心,强者为尊的世界里,朴长老虽并不健壮,但却可承万斤之力。
众人归来,妇孺们早已将晚饭做好,大家七七八八聚在村前石场中的篝火前祈念,然后准备进食。忙碌了一天的人们这个时候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欢笑声不绝于耳,响彻山间。
众人纷纷讲的话题莫不是,山路修好,要去看一看传说中的寒玉城,望一望外面的世界。
李汉生和二丫并肩坐着,只见那二丫时不时将碗中的肉块夹到汉生的碗里,汉生闷头狂吃却噎着了,又引来大家一顿哄笑。
得亏二丫及时将酒囊塞到汉生嘴里,这才顺了下去。再看这李汉生憨笑两声,就只会盯着二丫嘿嘿笑。
“傻样!都这般大的人了,竟跟孩子似的。”
“嘿嘿。二丫,你真好看!”
“出息!”少女转过背去,却欢喜的脸都红了。
“哎哟哎哟,我们汉生怕是喝多了,又说鬼话了”一众人起哄道。
篝火渐渐,人们也散了,各回各家,汉生和二丫依旧低头坐着。
“二丫,朴长老说今年入冬前路就能修好。”汉生嗡嗡而语
“嗯…”
“二丫,路修好了我就带你去寒玉城看看。听说寒玉城可热闹了。”
“嗯…好…”
“二丫,入冬我就进山去捕猎了,争取年关的时候把念力巩固下来。”
“嗯…”
“二丫,我通过一层念力就能举行成人礼了!到时候我把雪豹会备好”
“……”少女竟脸红到耳根了。
流星村的习俗是男方要打一头成年雪豹作为提亲的贺礼,而要嫁之人便要将雪豹皮做成洞房被褥供二人新婚之夜所用,故汉生所说备好雪豹的时候,二丫又期待又紧张又害羞,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二丫,我送你回去吧。不早了。”
“嗯…好…”
汉生将二丫搀扶起来,二丫只是一颤,并未有其他,这郎才女貌,都已默许了二人之事,怕都只是时间问题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再有半月之余便是入冬了,路已修通,全村人们都来到官道口,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呼声震天。
“天不负我,终于修好啦!”
“噢噢噢,这三十五年,哈哈哈”
“……”
诸多老者中年都泪流满面,他们这一生都给了这条路,只为了流星村的孩子们可以走出去,汉生良子这一辈的人儿也满脸兴奋,对着官道的另一端满脸憧憬。
“诸位先回村吧,明日我有要事要说。”待大家呼喊了一阵,朴长老朗声说道。一群人唯这位一心之力的强者马首是瞻,自不会有异议。大家就散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