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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早有预谋(二)

余梓萱来到方茜身边,随风飘动的长发遮住了方茜的脸,她看不清此刻方茜的表情,只知道方茜直直盯着面前的这个墓碑。余梓萱转头看向墓碑,乳白色的石碑上刻着鲜红的隶字:“爱女方茜之墓”!

余梓萱将这几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那鲜红的字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她感到自己的手心已经满是汗水了。方茜,死了?!那在A大陪伴自己将近两年的人是谁?那与自己分享心事、互相鼓励的人又是谁?余梓萱的心漏跳了好几拍,她真的怕自己的心跳会骤然停止。

而此时的方茜,就像一缕白色的轻烟,无比虚弱,仿佛会随时飘散,她抱紧双臂,她急切想要确认自己的存在:“梓萱,我……”她开了口,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余梓萱紧紧握住了方茜的手,感到她的手从所未有的纤瘦与冰冷:“这是画里,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虚幻的。”

“不……”方茜垂下了头,声音饱含痛苦,“方茜死了,她埋在这墓碑下三年了!”

余梓萱感觉自己的脑袋一阵轰鸣,她几乎听不清方茜在说些什么。

突然,一道强烈的白光闪过,眼前的画面瞬间变得无比模糊。余梓萱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拉着方茜的手,两人并躺在沙发椅上。

“醒了?”黄毛衣女人走了过来,递了一杯水给余梓萱。

这时,方茜也醒了过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黄毛衣女人。

黄毛衣女人拉开窗帘,让暖洋洋的阳光照了进来:“这个自己我介绍有些迟。我就是陈凯蒂,你们的心理医生!”

陈凯蒂坐在了余梓萱和方茜的对面:“我对你们使用了催眠疗法,而那个触发点就是那幅画。其实在你们走进房间的同时,这幅画就已经在你们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进入了你们的视线,并在你们的脑中产生映射,为进一步的催眠埋下了伏笔。”

余梓萱的关注点停在了陈凯蒂之前的一句话上——“你们的心理医生”。“我们的心理医生?我以为今天只是我……”

一直沉默不语的方茜幽幽地开了口:“你们早有预谋了,是吗?”

这时,方慧从里间走了出来:“这都是我的主意。”她走到方茜身边,眼角带着晶莹:“你一直不愿意见心理医生,这次你主动提出要帮余梓萱,我就想是个机会。因为我真的不能再看你这样下去了,薇薇!”

方茜哭着甩开了方慧的手,冲出了门外。

余梓萱震惊之余,本能地跟了出去,她看着方茜,不,应该是方薇的背影,那么的瘦弱,她缓缓走了过去,依旧紧紧地握住了方薇的手:“不论你是方茜,还是方薇。在我的心里,你还是你,你是我第一个真正的朋友。这点永远不会变!”

方薇已然泣不成声:“梓萱……”三年了,她一直以“方茜”的名字活着,她在自己的潜意识里构造了一场与现实截然不同的车祸,死去的不是方茜,而是方薇。她要为方茜活下去,慢慢地她丢失了自己。墓地里埋葬的是方茜的肉身,却也是方薇的灵魂。当被催眠时,她如此接近自己的灵魂——方薇的灵魂,那个沉睡的方薇被唤醒,让她不得不面对一个逃避了三年的现实。

方薇最终同意和陈凯蒂进行一对一的沟通。

“当你成为方茜时,你就不得不谋杀了方薇,也就是你自己。你能抹杀自己的个性,却不能剥离自己的灵魂。你分裂成两个人只会给你的身心带来巨大的压力,甚至造成精神伤害。”陈凯蒂看着方茜的眼睛分析道。

方薇苦笑了一下:“我没有选择……”她给陈凯蒂讲述了那个长期折磨自己的噩梦,在给余梓萱讲的时候,她说是方薇想烧死她,这次,她原原本本地说是方茜向自己索命。

“你觉得自己要对方茜的死负责?”陈凯蒂叹了一口气,“你错了!这个梦其实就是你自己潜意识的反映,想烧死你的不是死去的方茜,而是扮演方茜的你!”

陈凯蒂的语气柔和了一些:“你为你自己编织了精神的囚笼,有没有想过你妈妈的感受?现在,我不是陈医生,而是你妈妈的朋友,你的长辈,有些事你有必要知道……”

三年前的车祸让方慧失去了一个女儿,她没想到的是,她失去的将是两个女儿。葬礼办得很简单,只有特别亲近的亲友参加,方慧苦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因为她还有一个女儿要依靠自己。方薇在事发之后一直沉默寡言,拒绝沟通。方慧暗想是方薇需要时间调剂,便没有强迫方薇。但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方薇竟然搬进了方茜的房间,穿方茜的衣服,言谈举止都是复制方茜,她将自己完完全全变成了方茜!方慧觉得必须要和方薇好好谈一谈了,但只要她一提“薇薇”两个字,方薇就非常排斥,母女两人的关系变得很僵。后来,方慧试图劝说方薇接受心理疏导,但结果也只有加深方薇对自己的误解。方慧意识到与方薇缓解关系的唯一方式就是承认方薇是方茜,她不得不将方薇当成方茜一样对待。方慧看着女儿执迷不悟,自己的内心也承受着无比的煎熬,她选择了逃避,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服用抗抑郁药品。直到今年年初,方慧联系上了陈凯蒂,通过一系列心理治疗,她才摆脱了对药物的依赖。

“今天这一切的确是我和你妈妈谋划的,但都是出自对你的爱,你能明白吗?”陈凯蒂苦口婆心道,“你可以继续叫方茜,但我们希望你可以活出自己原来的样子。你现在需要慢慢认可自己,不用急。但是余梓萱……”

“她怎么了?”方薇看出陈凯蒂的表情有些异常。

“她拥有一种罕见的精神力量,抵抗了我对她的催眠!”陈凯蒂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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