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五月，天亮得早了，才凌晨五点多，天就已经麻麻亮了，如月般的日光照进船舱，林凡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从深沉的入定中清醒过来，睁开眼，眼中幽茫闪烁，空洞浩大，宛如星空一般。
精光一闪而逝，林凡站起身来，目光收敛，整个人又变得不显山不显水，混在人群里，与一般上京赶考的书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舱外水手的号子声又响了起来，此起彼伏，热火朝天，应该是要启程了。
林凡洗了把脸，从舱里走到甲板上，迎面而来的河风伴着细雨打在脸上，让人不由得精神一振，放眼望去，两岸红楼刚刚熄了灯笼，醉生梦死一夜的人摇摇晃晃的从楼里出来，撑一把纸伞，风流稍减。
隐约之中有叫卖包子，馒头等吃食的声音，整个江陵城就好像从一种繁华到了另一种繁华，日夜不休。
那些普通人的平凡日子，近在眼前，却又仿佛远在天边一样。
就这么静静站在甲板之中，看着雨打水面，溅起点点涟漪，林凡心思安宁，昨夜的腥风血雨，刀光剑影仿佛都已经随着这些雨滴而被冲刷得干干净净，不留半点痕迹。
他的目光落到岸上，隐约之间可以看到有不少六扇门的捕快神色凝重的在大街小巷中来回走动，甚至还可以看到穿着江陵镇军军服的人。
不过这些人都没有靠近码头，似乎知道点什么，每每望向码头船只的目光既惧又畏。
林凡就缓缓收回目光，知道昨晚上的事情应该开始发酵了，哪怕那些人可能早就知道他在这艘船上，但也没有人敢来送死了。
何谓权力，权即拳！
在船头上站了一会儿，风雨渐渐大了起来，林凡面无表情，目光漠漠，没有躲雨的意思，等到船只离岸，向着运河尽头的京城而去。
“林兄。林兄，可算找到你了。”
陈寻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撑一把纸伞，小心翼翼的走过来，脸色苍白，眼眸无光，似乎有些脚软，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来，笑道，“林兄，你可太不仗义了。什么时候走的也不跟我说一声。”
林凡笑了笑，微微颌首，没有接话，陈寻就自以为懂的点点头，“是昨晚那些胭脂俗粉入不了林兄你的眼？没关系，下午应该就到京城了，晚上我请你去八大胡同看看，包你满意。”
林凡顿时哑然，摆摆手，“不必了。”
“要的，要的。你我一见如故，千万别跟我客气。对了，林兄，到时候你要是在京城有什么亲朋故友的，也一起叫来啊。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陈寻搓了搓手，有些期待的说着。
林凡看出了陈寻眼中的期待，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过了片刻，陈寻有些吃不住林凡的目光了，期期艾艾的干笑一声，“那我先回去睡一觉，你忙，你忙。”
说着，陈寻唉声叹气，垂头丧气的往回走。
林凡收回目光，知道这人打的什么心思，不过是想看看他在京城有什么门路。可惜，如果让这陈寻知道他昨夜所做的事情，恐怕立刻就要吓得脸色大变，转身就跑了。
他和他的世界，终究已经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林凡不由叹了口气，站立船头，任凭风高雨急，他只是乘帆破浪！
……
“陛下，江陵急报。”
今日无需上朝，赵睿正在用早膳，一碗银耳莲子羹还没有喝完，就有心腹太监送来了江陵三百里加急密报。
他打开了看了眼，然后整个人都惊住了，又惊又怒站起身来，挥了挥手，又仔细看了看手中的密报，才怒道：“立刻让东方胜和上官青云滚过来见朕！”
等东方胜和上官青云一前一后赶过来，赵睿已经敛去了愤怒，高深莫测的坐在龙椅上，将手里的折子丢到他们面前，声音冰冷，“看看吧。”
东方胜和上官青云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去捡折子，在赵睿派人来通知之前，他们两人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臣，死罪！”
两人一起跪了下去，不敢解释，低头开口。
“够了。朕要杀你们，就不必让你们来了。现在告诉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林凡怎么会在江陵遇刺？好家伙，王九，杨青，文泰，还搭上了一个陈子龙！这是要造反吗？”
赵睿出离的愤怒了。
东方胜手掌微微颤抖一下，正要开口，就听上官青云道：“启禀陛下，据臣所知，有人对林凡悬赏了一百万两白银的花红，王九等人都是冲着花红去的，至于陈都督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臣却是有所不知了。”
上官青云自然知道这花红的背后是东方胜在搞鬼，但这个事情，他也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也不好摆在台面上说，堂堂禁军统领下花红要杀死林凡，谁又知道这究竟是东方胜胆大包天，还是出于赵睿的指示。
在没有弄清楚情况之前，他不敢乱说。
东方胜也是仗着这点，才敢肆无忌惮，不等上官青云话说完，就立刻道：“这些江湖中人一向是无法无天，或许是林凡之前在西川府得罪了人，所以有人想要害他，不过没想到林大人却是奇人自有天佑，逢凶化吉，还打死了王九等人。真是人中之龙，陛下之福。”
东方胜没敢往林凡脑袋上继续扣屎盆子，夸了几句，才话锋一转，“至于陈都督，据臣所知是接到密报，要去相救林大人，至于为什么最后会死在林大人手中，臣却是不知道了。或许上官大人知道其中隐情？”
上官青云眉头一挑，冷冷看了过去，东方胜凛然不惧，低垂着头，继续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安抚住林凡。他下午应该就能到京城，到时候恐怕还要看上官大人了。”
赵睿脸色阴晴不定，自然知道林凡在江陵遇刺的事情肯定与东方胜脱不了关系，但他也只能按下，正如东方胜现在说的一样，重要的事情是安抚住马上到京的林凡。
能够打死王九，杨青，文泰等人，林凡这个西川府第一高手已经是当之无愧，宗师榜上或许也能进入前十了，这样的高手，便是不爽林凡目无王法，他也知道只能拉拢了。
想到这里，赵睿脸色更加不悦，又狠狠训斥了两人一番，才打发走了两人。
东方胜和上官青云出了宫，上官青云冷冷道：“胜公，京城这几日风大雨大，你一把年纪了，可要小心，别着凉了。”
东方胜面皮抽了抽，皮笑肉不笑道：“多谢上官大人关心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告辞。”
说完，东方胜上了软轿，一张脸铁青，“该死。王九等人简直都是些废物，这么多人对付一个林凡，竟然反过来全都被林凡打死了。他才多大一点，难道就真能骑到我的头上来了，宗师榜前十的实力……”
东方胜目光变得更加阴沉，声音低了下来，“希望西川府那边能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