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忘凯笑了,道:“姑娘大概把我刚才那两手当成了武学。”
钟静道:“难道不是?”
赵忘凯笑道:“钟姑娘这是在这儿这么说,要是移到和阗,非让人笑掉大牙不可,钟姑娘看见了。刚才我三次出手,都是取巧占个快字,这是我从小练出来的抢玉功夫,在和阗,玉石没主儿,谁抢得准,谁快,大块的玉石就是谁的……”
钟静道:“我没有去过和阗!”
赵忘凯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哪年姑娘去一趟就知道了”
钟静微微一笑道:“那么刚才那一式飞身扑刺……”
赵忘凯道:“姑娘,玉石可不一定都在平地,有时候还要跳起来抢的。”
“好话。”钟静道:“那么刚才韩克用演断魂刀法,你阁下静坐地上,无懈可击,让韩克用找不出一点下手的破绽,这可是……”
赵忘凯笑笑说道:“姑娘,我那是静坐不动,我是吓呆了,谁知道身为雷家堡右护法的邪煞韩克用反被我唬住了。”
钟静道:“我明明知道……你要知道,你无论怎么说,怎么瞒,那都没有用的,鲍家也是个武林世家,袁家的人都不是庸手。”
赵忘凯道:“鲍姑娘。你问完了么?”
钟静道:“你急着走?”
赵忘凯道:“是的,姑娘,我不能久待。”
钟静道:“我想请你到我家去盘桓几天,做几天客!”
赵忘凯道:“谢谢的姑娘的好意,我说过,我是路过,还有别的事儿……”
钟静道:“你知道,我还要往西去,难免不碰上雷家堡的人,雷家堡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你能让我再落进他们手里么?”
赵忘凯微微一笑道:“说句话鲍姑娘别生气,刚才我是碰上的,不得已,我不愿惹是生非,更不会自找麻烦,往后的事我不管了。”
钟静听得一怔,就在她这一怔神工夫,赵忘凯提着他装玉石的布口袋已然出了十里铺。
钟静定过神来,大喝一声:“喂,赵忘凯,你等等。”
腾身从桌上掠过,直扑十里铺门口,掀开棉布帘一看,又怔住了,路上空荡荡的,从东到西,哪有一个人影儿。
这赵忘凯的确占个快字,无论哪回事儿,他都够快的。
身后响起了老车把式话声:“姑娘,咱们碰上了奇人。奇人奇行,咱们也别追了,回去吧。”
钟静霍然转过了身:“回去?”
老车把式造:“正如您所说,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钟静双眉一扬,道:“雷玉龙他以为劫捞了我就能成事,他这是做梦!”
老车把式道:“姑娘,他用这种手法固然不能成事,可是万一您真落在他手里,那……那可不大好,您说是么?”
钟静脸色一变,沉默了,沉默半晌,转身要往外走,突然一眼瞥见桌上那两尊玉观音,她迈步走过去一手一个,拿起那两尊玉观音。转身走了出去。
她默默的上了车,两名白裘汉子也默默的上了马,老车把式登上车辕也默默的掉转了车头……
可是,车头刚掉转过来,大道西头出现了六个黑点。
那是六人六骑,风驰电掣般的往这边驰了过来。
两个白裘汉子脸色一变,道:“敖老,他们来了。”
那坐在车辕上的老车把式神色凝重,道:“我看见了,你们俩后面护车,我要赶一阵……”
只听车里传出钟静话声:“敖老,我不走,别败了鲍家的名头。停下车别动,我要看看他们敢把我怎么样。”
就在这两句话工夫,那六人六前已驰进了五十丈内,现在再走也来不及了,老车把式没回头,道:“你两个到车两边来,没我的话不许轻动。”
那两个白裘汉子应了一声,放马驰向马车左右。
那六人六骑来得好快,两个白裘汉子刚到马车左右,铁蹄溅起一地泥泞,那六八六骑已然擦着马车旁边掠过,然后一起作飞旋,停了下来,前一后三,最后是两个。
前面是一匹白马,高头,神骏,较上是位俊美年轻人,皮抱、皮帽、皮靴,袖口卷着,左手无备指戴着一枚乌黑乌黑的指环。
后面三骑,一色黑马,右边是邪煞韩克用。
居中是个身穿皮袍,肤色黝黑的干瘪瘦老头,相貌平庸,一点也不起眼,可是那双眼律税利的吓人。
左边是个身材高大,浓眉大眼的红面老者,狮鼻海口,威态逼人。
最后那两骑,则是装束打扮,个头儿跟马武、马威两兄弟同样的两个大汉。
就是六人六骑,排在路中央,拦住了马车。
马停,前面的白马上那俊美年轻人冷冷开了四:“敖老,你没看见我么?”
老车把式白眉轩动了一下,白胡子也为之一抖,他坐着没动,淡淡说道:“赶车的见过雷少堡主。”
敢情这位是雷家堡的少堡主,那怪不得。
俊美年轻人冷冷一笑道:“敖光,你好大的架子,你家姑娘呢?”
老车把式敖光还没有开口,车里已然传出鲍云凤冰冷话声:“雷玉龙,你的架子也不小。”
俊美年轻人雷玉龙笑了,这回不是冷笑:“钟家妹子,那要看对谁了……”
钟静冷笑说道:“对别人我不管,也管不着,对我鲍家的人,你少逞威风,少摆架子。”
雷玉龙笑笑说道:“当着妹子,我怎么敢?”
话锋一转,道:“妹子,隔着车篷说话,这不大好吧?”
评然一声,车篷掀开了,钟静出现在车门口,道:“我出来了,你怎么样?”
雷玉龙道:“钟家妹子这话……我敢把钟家妹子怎么样,我没有别的意思,听说钟家妹子在这儿,我赶来看看,顺便也找个人……”
钟静道:“我那位赵忘凯?”
雷玉龙点点头说道:“不错,就是找他。”
钟静冷冷说道:“你来迟了一步,人家已经走了。”
雷玉龙哦的一声道:“是么?”周光扫向十里铺!
那红脸老者沉声说道:“进去看看去。”
那两个大汉增身离鞍而起,直扑十里铺掀帘走了进去,转眼又从十里铺里掠了出来,落在马前躬下身去。“禀少主,没人。”
雷玉龙双眉一扬。道:“这么说我真来迟了一步?”目光一凝,望着钟静道:“我没想到妹子交上这么一个朋友……”“钟静道:“是又怎么样?”
雷玉龙道:“钟家妹子怎么老爱说这句话,我不是说了么,我敢把钟家妹子怎么样?”一顿,接道:“妹子,听说你这位姓赵的朋友,有一身不俗的所学。”
钟静道:“这你别问我,问间移雷家堡的那位有护法就知道了”
冯克用脸一红,倏又转白。
那高大红脸老者突然冷冷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路江湖的人哪有一个能保长胜不败的,姑娘这位朋友走得嫌早了些,我特地赶来领教,没想到……”
那干瘪瘦老者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的开了口:“只要请到钟静姑娘,你还愁没有机会领教鲍姑娘朋友的绝学么?”
说的是,高大红脸老者鞍上欠身,道:“多谢指点。”
雷玉龙一扬手,止住了身后的话,望着钟静道:“鲍家妹子,这儿离雷家堡不远……”
钟静道:“你想怎么样?”
雷玉龙道:“鲍家妹子怎么老爱这么说,我只是想请鲍家妹子到雷家堡住上几天,做几天客去。”
钟静冷然说道:“好意心领,我没空,下回再说吧。”
雷玉龙道:“鲍家妹子难得出来一趟,雷家堡近在咫尺……”
钟静道:“就是在我眼前,我不想去就是不想去,敖老,走。”
车辕上老车把式敖光一声答应挥起了鞭,赶起马车直往前冲去。
那干瘪瘦老头儿冷冷一笑,高大红脸老者驰马越前,挥掌扣住了套车马的双辔头,那匹营车马立即被钉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
钟静险上变了色,冷叱说道:“雷玉龙,你这是算什么?”
雷玉龙淡然一笑道:“没别的,钟家妹子,我这人好客,你不愿到我雷家堡去,我只有硬请了……”
转眼望向敖光,道:“敖光,你下来。”
敖光高坐车辕上没动,道:“雷少堡主叫赶车的下去,是什么意思?”
雷玉龙道:“我让你回袁家报个信儿去,就说钟姑娘让雷玉龙请走了”
敖光白眉一转,道:“少堡主如有所令谕,赶车的焉敢不遵。”
突然抖鞭而起,直向高大红脸老者那控辔右手腕抽去。
高大红胜老者浓眉双耸,叫一声:“大胆!”
冯克用冷笑越前,闪电探掌抓住鞭梢,沉腕一抖,喝道:“下来。”
敖光身形一震,人离了车辕飞起,直向马车左前方落去,他没有摔着,但是够难堪的,老眼暴睁,猛张,就要扑,钟静忙开口喝道:“敖光,别动!”
敖光没动,钟静接着说道:“既然雷少堡主有这么一番好意,我就到雷家堡去住几天好了,你带他们两个回去说一声。”
敖光威煞倏敛。欠身应道:“是,姑娘。”
雷玉龙笑了。“鲍家妹子要是早这么好说话,不就没事儿了么?”
离鞍腾起,直上车辕、坐稳、控缰、抖鞭喝道:“开道。”
干瘪瘦老者偕同韩克用、高大红脸老者,带着那两个大汉立即向来路驰去。
这里,雷玉龙调转车头。抖缰、鞍马,赶着马车跟了去,转眼间成了一个小黑点。
敖光眼看雷玉龙赶着马车去远,老脸上突然浮现一丝异样神色,这丝异样神色令人难以言喻。说不出那是什么。
一声“走”字,带着两个穿白裘的中年汉子往东驰去。
雷家堡的人走了。
袁家的人也走了。
在那十里铺的后屋瓦面上冒起了一条人影,赫然是那位自称燕二的小伙子,他皱着眉锋,像是在思索什么,旋即,他飞身惊起,越过十里铺的屋脊直落在大道上。踩着满地的泥泞,横过大路,往南边荒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