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下午,上完课,吴明骑摩托车赶到房产公司,接回一大瓶母乳。一到家,他就把母乳热了一下,平均装到两个奶瓶里。两个小家伙饿了,含着奶嘴,好一阵吮吸。没多久,奶瓶空了。看样子,他俩还没吃饱。吴明又冲了一些牛奶,给他俩喝。
吃饱后,两个小家伙躺在床上,想翻滚。因为衣服穿得多,气力又小,他俩还不能翻过身。见他俩吃力的样子,吴明好一阵笑,小心地帮姐弟翻着身子。想到岳母一个人带两个孩子辛苦,吴明说,怎么不用那个摇摇车,让他们自由活动。大人呢,只需站在一旁照看,不用这么幸苦。
岳母说,俗话说六爬七站,意思是六个月大的婴儿开始爬,七个月大的婴儿才可以站。大毛小毛还不到六个月,要七月大才可以坐摇摇车。还有啊,抱他们姐弟的时候尽量不让他们站立,免得脚受力变型……
正说着,同事打来电话,说有家长找他。吴明亲了一下姐弟俩,告诉岳母,急匆匆赶往办公室。赶到办公室,见到家长,吴明就知道,这个家长家里肯定困难,没什么油水可捞。
一想到这个,吴明心里就有点不平衡。办公室的其他班主任,在过完年的这个学期,开学报到的时候,总能弄上好几条芙蓉王,没芙蓉王的一般也会给个两百块钱甚至更大的红包,没红包的家长会带上一些土特产。而自己呢,也弄了一些烟,可得用根数去计算。
班主任们讨论这方面问题的时候,总会底气十足地报上数目,说自己有多少条尊师牌的香烟,有多少尊师牌的酒,有多少尊师牌的红包……以展示自己当班主任当得不错,家长看得起,学生评价好。
班主任何猛飞甚至吹嘘,他的高考奖金已经弄回来了,到时候学校发不发都无所谓。高考奖金就已经弄回来了,那可是有近万元人民币!每每这个时候,吴明就会灰溜溜的,呆在角落里不敢高声。
为什么他们当班主任就有家长送东送西的,而自己就没有?时间长了,吴明也掌握了些秘诀,比如说排座位时故意和家长通通气,自己是如何如何重视他的小孩,把其排在前面;比如说学生犯了错误,自己是如何如何做其的思想工作的。
还有呢,到小吃店弄几个菜,请学生打打牙祭,然后告诉家长自己是如何如何关心照顾他的小孩的。想了一些办法之后,情况稍有好转。不过,在这个方面,吴明还是没底气和其他班主任PK。
来访的家长头发花白,脸色枯黄,似乎营养不良。他两手空空,很显然,什么东西也没带。吴明反正习惯了,没什么不高兴,便问:“您是哪位学生的家长?”
对方哆嗦了一下,嗫嚅着说:“我、我是刘紫薇的家长。”
刘紫薇是美术特长生,还欠着学校的学费,她的家长来了,正好可以催缴一下。想到这,吴明急忙搬了条凳子,说:“您坐,您坐!”
刘父有点紧张,斜刺地坐在凳子上,看着吴明。突然,他用右手从袋子里掏出包还没开封的芙蓉王烟,起身递给吴明,说:“吴老师,您抽烟。”
哪有送烟送一包的,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吴明连忙摇手,说:“我不抽烟,我不抽烟。”
家长不好意思地缩回手,把烟放进口袋。吴明注意到家长总是把左手靠在腋下,似乎左手不灵便。家长装自己烟,肯定是一种敬意,怎么去嫌弃呢?吴明突然自责起来,觉得自己不该这样。
这时,又有一个家长进了办公室,提着一对高档的稻花香酒,不过他不是找吴明的,而是找兄弟班班主任何猛飞的。这个家长是个基建老板,姓谢,学校里的好些建设都是他做的。他来的次数多,办公室里的老师都认识他。
“谢老板,您好,您好。”何猛飞急忙起身,很自然地接过谢老板手中的高档酒,招呼他坐。办公室里就一把多余的凳子,已经让刘紫薇的家长坐了,如果谢老板坐,肯定是坐何猛飞的凳子,他哪好意思,急忙推让。
见他们推让,刘紫薇的家长急忙起身让坐。
“您也是家长?快请坐,快请坐。”谢老板忙招呼何父坐。见对方如此讲礼节,何父突然觉得自己也该表示点什么,忙从袋子里掏出那包芙蓉王,撕开烟盒子,装烟给对方。“啪”,一条烟从他的衣服里面滑出来,掉在地上,就落在吴明的脚边。
“吴主任!”潘长贵出现在办公室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