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暑假,尹天石已满十六岁,这些年每夜跟灵师修习,金刚神力已达至八级,金芒索与金芒剑都已渐渐得心应手,未免终被人发现,他早已将飞船藏匿于云贵高原一处人迹难至的深山溶洞里,也便于放心修炼强化自己所具的能力。在深山里试炼金芒索与金芒剑,果然威力十分强大,尹天石毕竟少年心性,心里一直跃跃欲试,很想能有机会牛刀小试,但灵师却一直告诫他,这两种神器在地球上太过惊世骇俗,绝不可随意使用,尹天石想起父亲也是再三嘱咐,只好收敛心性,但心中难免还是有些扫兴。
尹昊焱这两年身体越来越差,已经到医院检查过好几次,却一直没查出病因,只是发现全身器官都开始早衰,但并未发现有任何病变,医生归结为亚健康状态,建议他多休息,注意营养摄入,并服用保健药品,可这些并没起到什么作用,他的身体状态还是直线下降,宫子衿看在眼里愁在心上,自己虽是一名医生,却对丈夫的身体束手无策,眼看着丈夫身体越来越差,心里也越来越不安。
尹天石也发觉到父亲越来越瘦,头发过早花白,身体大不如前,可问过几次,父母都让他不用担心,尹昊焱甚至把诊断单拿给儿子看,告诉儿子自己没有生病,只是亚健康状态而已,尹天石毕竟还是少年单纯,听父母都如此说,也就放下心来。
这一晚,又是晴朗之夜,天上无月,却星光满天,徐徐微风将白天的燥热散去,正是乘凉的好时候。
尹天石半靠在床头,仔细聆听着隔壁那幢房子里的声音,小璃即使在家也是很少说话,只能辨认出她的脚步声,她的脚步很轻很轻,像是总怕惊扰了别人。这会儿,小璃的脚步声轻轻慢慢地下了楼,穿过客厅,打开大门走向外面的小院。
尹天石赶紧从床上跳起,打开门朝正在看电视的宫子衿问道:“妈,有垃圾吗?我去扔!”
宫子衿奇怪地看了儿子一眼:“有啊,但不多,明天早上再扔吧。”
“啊?那个……”尹天石看了眼茶几,“你这茶几上不是还有一堆果皮吗,过夜会招蚊虫,我去扔了吧。”说完将茶几上的果皮一捧,转身走进厨房放进垃圾袋里,拧了垃圾袋就出门去了。
“这孩子,这么勤快干什么?”宫子衿看着儿子的背影嘟囔着。
尹天石轻轻关上大门,站在台阶上,屏息静气地看着隔壁院子篱笆前那个美丽纤细的背影,想到暑假过完,小璃就会升入初中,他们就又同在一所学校里,不禁面露微笑。
莫桑璃已经十三岁了,她遗传了母亲高挑的身段,虽仍瘦弱单薄,却纤长匀称,仍是长发及腰,仍是喜欢穿着长长的裙子,仍是无风也自带飘然,仍是仰着头看满天繁星点点。
尹天石呆呆地看着,一切又像是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一晚,只是那越来越美丽的背影里,也越来越透着深入骨髓般的疏离落寞,在静夜里,更是空灵孤傲,拒人于千里之外,无法亲近。
尹天石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轻轻走下台阶,不让自己发出一点脚步声响,生怕惊扰了那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女孩儿。可是垃圾袋扔进垃圾桶时,还是发出了轻微的声音,莫桑璃一惊,转过头来看到了尹天石,随即又微微垂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尹天石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近相隔的篱笆,想了想,问道:“你在乘凉吗?”
莫桑璃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自从尹天石升入中学,虽是隔壁邻居,可是他们却很少见到面,偶尔见到,也只是打个简单的招呼,感觉倒是越来越陌生了。
莫桑璃抬头看了尹天石一眼,才发觉他长得越来越高了,至少有一米八了吧,身体也健壮了许多,可是却仍带着那副难看的大黑框近视眼镜,看起来极不协调又可笑。
尹天石又看到她那双清澈纯净的大眼睛,很想细细地看,看看那里面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心事,可惜只能匆匆一瞥,如惊鸿掠水,如风卷轻烟。
尹天石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只得说道:“那我……不打扰你了。”再看了小璃一眼,慢慢转身离开。
莫桑璃抬起头,看着尹天石高大却有些失落的背影,心里有些不安。
“天石哥哥……”
尹天石猛地转身,有些欣喜地看着莫桑璃:“小璃……”
莫桑璃看着那对厚厚的反着光的镜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又垂下眼,轻声地说了句:“晚安。”
尹天石笑容有些僵住,心里更加失落,点了点头:“晚安。”慢慢转身离开。
莫桑璃看着尹天石的背影,心里也莫名地叹了一口气。
灵师感觉出这几天尹天石修习时,兴致明显不如之前,问道:“这几日为何有些气馁?莫非是因为修习越来越难之故?”
尹天石放下心中杂念,说道:“金刚神力练到八级很容易,可是剩下只有两级,为什么练起来这么艰难?”
灵师笑道:“金刚神力能够突飞猛进,关键就在这最后两级,如果那么简单就能达到,岂不是紫金血族人人皆可轻易为之?”
尹天石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灵师想了想,微微一笑:“每日修习,确实有些枯燥,我教你一些有趣的东西,你可想学?”
尹天石一听,来了兴趣:“是什么?”
“你可知道‘幻化’?”
“幻化?”尹天石想了想,笑了起来,“我知道了,就是将物体变化成不同的样子,这个好玩,我想学!”
灵师笑道:“可是只能幻化与你身体接触的东西,只要一离开你的身体就会变回原形,原星人大多喜欢用这个技能来幻化自己的穿戴或是头发,纯粹是为了好看或是好玩儿,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那也还是挺好玩的,以后不用买衣服了,直接幻化就行,我想学,灵师,你教我吧。”
尹天石自从学会了幻化,就经常躲在自己卧室里弄着玩儿,那天趁父母去了医院,他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幻化成一身酷酷的黑色套装,将眼镜也幻化成了墨镜,还想幻化头发,最终怕惹人注目,还是算了,然后便走出门大摇大摆地闲逛去了。
不敢往古镇方向走,怕遇到父母熟人,于是往南面偏僻处走。下午阳光炽热,小马路上即使有树荫遮挡,仍是十分酷热,但尹天石自从跟灵师修习之后,身体冬暖夏凉,冷热都不再对他有任何影响。
沿着小马路走了很远,也没遇上几个人,尹天石慢慢觉得无趣起来,正想转身回去,忽听到远处有人喊救命,声音凄惨惊惶,忙朝声音方向疾奔过去。
远远看到一座民房起了大火,房前一个女人惊恐万状地一边盯着起火的屋内,一边仓皇四顾尖声求救,想跑进去又被大火逼退,焦急又无奈,忽然转身哭叫着向更远处有住户的方向跑去,想必是去求助。
尹天石见状连忙疾冲到房前,大火已几乎将整幢房子吞没,透过有钢筋结构的外墙,他看到在房子的一角,一个男人蜷缩着,躲避着随时会席卷而来的火舌,虽捂着口鼻,但仍认出那人是平时在古镇上经常拉着游客算命的神棍章瞎子。
尹天石救人心切,在火蛇乱舞中看准一个缺口,就想冲进去救人,但火势太大,还没挨近,就感觉衣服头发似乎都已被烧灼,逼得他不得已退了几步。
透过外墙看到火苗已包围着向章瞎子越逼越近,眼看就要将他吞没,怎么办?尹天石有些慌了,左右看看仍没有人赶来救援,转头再往屋内看,章瞎子身旁的衣柜已经着火,他已避无可避。
尹天石顾不得再多想,右手金芒索疾出,如金蛇穿进烈火,在着火的衣柜上拦腰一缠,用力向外一拉,衣柜轰然一声破壁而出,熊熊火墙也因此豁开一个大洞,他赶紧趁此机会左手金芒索伸出,缠在章瞎子腰间,迅疾腾空拉出。
章瞎子正绝望等死之际,忽然腰部一紧,身体腾空,反而吓得大叫起来,又忽觉自己轻轻地落到了地面,来不及细想,双腿却是一软,瘫倒在地,只觉腰间一松,忙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抓到。
“谁?”章瞎子盲目四顾,“是谁救了我?”
尹天石终于救出了人,不禁松了一口气,却见大火越烧越烈,已蔓延至屋后树林,有几株树木已燃烧起来,忙一伸手,十指金芒索皆出,迅速扑向燃烧的树木,将火势截断,随即双手舞动,十条金芒索犹如群蛇狂舞,四处扑打。
章瞎子瘫坐在地,问了话却没有人回答,只听得耳边噼啪作响,风声呼呼,只恨双眼早盲,什么也看不到。
尹天石听到不远处传来人声,知道是有人赶来救援,眼见火势也已基本被扑灭,怕被人看见,忙转身就走。
章瞎子目盲耳聪,急问道:“是谁?是谁救了我?求恩人回答我一句,章瞎子这辈子一定永记在心,做牛做马也要报答!”
尹天石回头看了章瞎子一眼,微微一笑,转身迅速离开。
章瞎子耳中听得极轻微的脚步声以常人不可能的速度远去,呆怔半晌,回想起刚才被救的种种异状,心中惊疑不定,口中喃喃:“难道是……难道是神仙?”心中不由大震,猛地起身朝脚步声远去的方向跪拜不已,口中喊道:“谢谢神仙救命大恩,谢谢神仙救命大恩!章瞎子从此再不敢骗人敛财,一定诚实做人,靠正当钱养活家人,谢谢神仙救命大恩……”
章瞎子的妻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人来救火,拼了命地往回跑,远远地却看见家中大火已灭,正惊惧时,却看到丈夫好端端地扑伏在房前空地上不停跪拜,不禁心中狂喜,大叫着朝丈夫奔过去,扑在丈夫身上紧紧抱住。
“老公,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章瞎子的妻子喜极而泣。
赶来救火的几个人跑近,见大火已基本熄灭,但房屋损毁严重,冒着极浓的黑烟,房顶已塌陷在地,只剩几堵烧得焦黑的断壁残垣兀立。
大伙儿松了一口气,一人转头惊奇地问道:“章瞎子,这么大的火,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章瞎子抬头,被烟熏黑了的脸上两道泪痕:“是神仙救了我,如果不是那位神仙,我早就没命了!”说完,又朝尹天石远去的方向跪拜。
众人怔住,章瞎子的老婆楞了一下,随即又可怜又好笑,拍了丈夫一下:“你真是吓糊涂了,怎么可能有神仙,也不怕大家笑话!”
众人哄笑起来,有人说道:“章瞎子你平时装神弄鬼也就算了,到这会儿还来糊弄我们,这可就是你不对了。”
章瞎子见众人不信,急道:“这么大的火我怎么可能跑得出来?告诉你们,我是被神仙拉着从半空中飞出来的,不但没烧着,连摔都没摔着,”他挣扎着站起身来,手划拉着房屋的方向,“你们看这火是不是已经灭了?刚才那么大的火,我老婆可是看见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灭了,我听到是神仙灭的火,噼里啪啦的,可惜我瞎了眼,什么也看不到!”
章瞎子的妻子刚才亲眼见到大火势头无比凶猛,现在看向冒着浓烟的房子,仔细想想,觉得确实有些奇怪。
一人笑道:“这房子烧得没什么可烧的了,火自然就会慢慢熄灭,那有什么稀奇?”
章瞎子更急了,嚷道:“不是!真的是神仙把火扑熄的,我亲耳听到,绝没有骗人!”
众人听不下去,摆手道:“算了,算了,只要人没事就好,你说啥就是啥,房子都烧成这样了,还说这些有啥用?今后该怎么办,赶紧想想办法才好!”
章瞎子还想说,被妻子一把扯住,不让他再说下去:“行了,别说了,只要你活着,我们一家就还有活路,只是这以后可怎么办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