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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一次为你心疼

莫桑璃这些天来很有些烦恼,小小的眉头时不时地微蹙着。自从那天去医院体检回来,母亲便不停地提醒她上学后的注意事项,“要多跟同学说话交往”,“都是小孩子,用不着害怕”,“不能总是一句话也不说”,“不要躲在一边不理人”……原本看来还有些遥远的学校生活,就这样被母亲硬生生地拉到了眼前,她不想面对,却被逼着推着向前。

一定要去上学吗?待在家里不是很好吗?为什么妈妈总是要我做不喜欢的事?莫桑璃小小的心里是十分抗拒的,可又不愿惹妈妈生气,所以总是点头,“好”,“我知道”,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么多的人,不知道该如何去跟别人交谈,怕别人会不愿意理她,怕看到别人眼里注视着她的怪异目光……除了隔壁的那个天石哥哥,只有他的注视,让她不是那么害怕,可是……

莫桑璃小小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昨天又在院子里看到了天石哥哥,可是她却吓了一跳,差点没认出他来。他为什么要戴上那副厚厚的近视眼镜呢?大大的镜框将他原本俊秀的脸几乎都遮没了,尤其是那镜片上一圈圈的反光将那清俊的眼眉遮得严严实实,再也看不到那如星的双眸,看不到那眼中温暖的善意……她失望极了,很不喜欢,十分不喜欢,想问,却又开不了口,只得低下头,不愿再去看那反着光的镜片。

莫桑璃在自己床边坐下,两只小手苦恼地握着,那双黑夜般深邃的眼眸里,曾有着她愿意接受的关注与善意,可是这厚厚的镜片却忽然间便隔开了冰冷的距离。

尹天石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扭头看了一眼放在床头柜上的近视眼镜,微蹙了蹙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自从初具原星智慧,他就发觉自己的眼睛起了很大的变化,经常会有隐隐约约的透视感,似乎能看到物体的内部。灵师告诉他,这是紫金血型所拥有的一种能力,可以透视任何金属的物体,但这种能力十分罕有,并不是每个紫金血型的人都会具备,他的血父就没有这样的能力,他现在只是初级阶段,会随着修炼而慢慢强化。

这倒不是让他觉得苦恼的地方,毕竟能有透视能力也是一件非常好玩儿的事情,让他苦恼的是,他的眼睛颜色发生了变化,原本黑色的眼球,现在变成了暗幽幽的深蓝色,虽不明显,但只要近看便能看得出来。灵师说,原星人具备原星智慧之后,眼睛颜色便会产生变化,再平常不过。可是,尹天石知道,在地球上,尤其是这个小镇里,这绝对是不平常的。

尹昊焱突然发现儿子的眼睛里隐隐闪烁着幽蓝的光彩时,虽已经见怪不惊,但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这段时间,这孩子身上的变化似乎有些迅速,变得越来越不像正常的地球人,他心里也不禁越来越担心,担心儿子会不会变得越来越陌生,会不会跟他们之间慢慢有了隔阂,他知道,妻子的心里也有着这样的担忧,可是这孩子举止如常,谈笑依旧,似乎仍是他们那个再普通不过的孩子。

尹天石见父亲发现了自己眼睛颜色的变化,只得跟父亲坦承自己的确又有了新的变化,但却隐瞒了每夜去飞船里跟灵师修习的事情,他不想再增添父母的烦恼,不愿他们再为自己担忧,更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变得陌生,他希望跟父母还像以前一样的生活。

尹昊焱知道儿子能够透视,又是一惊,平复下来后,看着儿子有异常人的眼睛,考虑再三,决定给儿子买一副深度近视眼镜,只有这样才能遮住他那闪动着异彩的炯炯双眸,才能让他继续像一个平常人一样生活。

可是,当他戴着眼镜看到小璃时,小璃惊讶又明显排斥的神情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虽隔着厚厚的镜片,但他惊人的目力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他清楚地看到小璃因为他改变了模样而吃惊的样子,她不愿意再多看他,明显想要躲开,这一切都让他有些后悔戴了这副又丑又大的眼镜,可是如果摘掉眼镜,她恐怕更会吓坏了吧。

尹天石又叹了口气,扭头又看了那副眼镜一眼,伸手把它推远了些,眉头紧皱。

“天石,出来吃饭了!”宫子衿在饭厅里喊着。

尹天石和父母一起吃着晚饭,依旧闷闷不乐的样子。

“怎么了?天石,今天的菜不好吃么?”宫子衿注意到儿子神情低落。

“没有,挺好吃的。”尹天石抬头朝母亲笑了一下。

“那你怎么有些不开心的样子?”宫子衿往儿子碗里夹了一大夹菜。

尹昊焱抬头看了儿子一眼,没吭声,继续吃着饭。

“是不是不想戴那副难看的眼镜?”宫子衿看着儿子眉清目秀的小脸,她很不赞成丈夫给儿子戴上眼镜,“不想戴就别戴吧,度数那么深的眼镜,再好的眼睛都会给弄坏的,也不知道你爸爸怎么想的,好好的一个孩子非要给弄得丑了吧唧的……”看了丈夫一眼,很是不满。

“别说了,你以为我想这样啊,这不是没办法的事吗?”尹昊焱皱着眉看着妻子,又看向儿子,“天石的眼睛如果不近看还好,可是一到了学校里,小孩子都是挤着堆儿地玩儿,很容易就看出来了,再到处一说,那儿子可就麻烦了!”

尹天石撅了撅嘴,知道父亲的话很有道理,所以没有吭声。

宫子衿看着儿子,虽知道丈夫说得有理,但还是很不情愿,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脸:“大家都夸我儿子长得漂亮呢,这下好了,被这副眼镜给毁了,而且,万一真把好好的眼睛给戴坏了呢?”

尹天石朝母亲笑了笑:“没事,妈,你放心,这眼镜对我眼睛不会有影响的,确实很丑,但也没办法。”

宫子衿叹了口气,继续吃饭,过了一会儿,忽然说道:“隔壁家的那个小姑娘挺可怜的……”

尹天石一惊:“怎么了?”

“前几天,她妈妈带她来医院做体检,正好那天有很多要入学的孩子来体检,看到那么多人,可把那小姑娘给吓坏了,一个劲儿地往她妈妈背后躲,一句话也不敢说,头也不敢抬,我还真从没见过那么怯生的孩子,这个样子可怎么去上学呀?”宫子衿不禁摇了摇头。

“小孩子嘛,没多大问题,上了学接触人多,应该就好了。”尹昊焱不以为意地说道。

“不是那么回事,”宫子衿又摇摇头,“后来我听她妈妈说了她们母女俩的一些事,唉,还真是挺可怜的,这孩子还没出生,她爸爸就抛弃了她们,从小到大连父亲的面都没见过,这孩子这么怯生,虽说多半原因都是父母造成的,但她妈妈也不容易啊,如果换做是我,可能不会有那么坚强。”说着看向丈夫,似笑非笑地,“你可不能这么对我们娘俩,你要是这样的话,我死赖着你不松手!”

尹昊焱笑道:“你放心,不需要你死赖着我,我这辈子可是赖着你们娘俩赖定了!”

宫子衿噗嗤一声笑了:“好了,好了,快吃你的饭吧。”

尹天石虽被父母的话也逗乐了,可心里还是想着小璃的事,想象到在医院里嘈杂的人群中,小璃害怕躲闪的目光,心里忽然觉得很难过。

“不过啊,这小姑娘还是很成问题,”宫子衿继续说着。

尹天石无心吃饭,看着母亲。

宫子衿边吃着饭边接着说道:“她妈妈说,她们找医生看过,说这孩子如果再这样下去会得上自闭症的,唉,她妈妈说得眼泪汪汪的,看得我心里都挺难受的。”

“什么是自闭症?”尹天石有些紧张地问母亲。

“自闭症就是儿童孤独症,是一种精神心理方面的病,如果真得上了,要治好就真得很不容易了。”宫子衿看着儿子,“天石,在学校的时候,你多照顾照顾隔壁的小妹妹吧,多跟她说说话,带着她跟大家玩,那孩子看着真的挺可怜的。”

尹天石点了点头,心里像是堵住了,再吃不下饭,很是难过。他还太小,还不知道这原来就是心疼的滋味,人生第一次感到心疼,是为了莫桑璃。

洗了澡回到房间,尹天石躺在床上,等着父母睡了就好悄悄出门,心里想着小璃的事,偶尔聆听一下父母发出的声响,忽然想到虽已经见过小璃三次,却从未听到她说一句话,她的声音是怎样的呢?

他侧耳聆听隔壁的声响,只听到叶芳芷与王三德低低说话,却一直没听到小璃的声音,好半天才听到叶芳芷对小璃说话。

“小璃,来,洗个澡,睡觉吧。”

尹天石忙仔细聆听,小璃却仍是安安静静。

又过了一会儿,在一片花洒喷出的“唰唰”水声中,他才终于听到了小璃的声音。

“妈妈……我可以不去上学吗?”

“那怎么行?你这么大的孩子都去上学了,你怎么能不去呢?小璃,你听我说……”

叶芳芷的循循善诱,尹天石已听不进去,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小璃的声音,细细的,柔柔的,像是窗外微雨轻轻飘在竹叶上,露珠从草尖上悄悄滑落到草心,尹天石笑了,这是他听到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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