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牵
边疆的雪下得纷纷扬扬,北风呼啸着,卷起满天的粉尘。不像都城的雪,星星点点,一点都不凌冽。
“雪儿......”一个身穿铁甲战袍的男人手中握着一块红色的丝帕,仰天望着淡灰色的苍穹。那个男人紧握着丝帕,准确的说,应该是握着丝帕里的东西。
没有人知道那丝帕里是什么,从没有人见过。
那个男人是新封的护疆将军。
三个月前,新帝登基。平复了国中的战乱,安抚了慌乱中的百姓。庆功宴上,新帝望向他,说:“朕听闻你在前朝时就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现在又帮朕打下了这江山,真是名不虚传啊。”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望向新帝身边妖媚多娇的女子候,低头对新帝说:“微臣不敢当。”
新帝大笑两声,端起酒杯对着他“现在国内局势刚刚平复,国力战力民力都不如以前,需要一段长久的恢复。但是边疆的蛮族、邻国可都是在虎视眈眈,伺机而发啊。朕见你有勇有谋,又有统领三军的风范,命你为护疆将军,守护边疆,以防外敌入侵。即日启程。”
“微臣遵命。”他低下头,遮住眼中的波光流转。
“报,将军。西北方发现一队蛮族骑兵。”
“报,将军。正北方发现邻国军队正向我国边疆进军。”
“报......”
无数急训传来,他将手中的东西放入怀中,抽出佩剑,杀气腾腾的走出中军帐。
血海尸山,无数呐喊声在耳边响起。不断的突进,不断地杀戮。最终击退了敌军进犯。
此时天色已晚,空中多了几点繁星。被无数鲜血染红的荒原,此时也显得凄凉。他摸向放在左胸心口的东西不由得怅惘。
“为什么要这样。”他望向站在宫殿口的女子,一身华美的宫装勾勒出优美的身段,身边不断萦绕着淡淡的暗香。
“不为什么,我恨他。我恨他杀了我哥哥,恨他把我送入宫中,又恨他篡位夺权,又恨他让我重新回到他身边。”那女子轻轻用指尖把玩着手中的丝帕,指甲上涂抹着鲜红的丹凤蔻。
“你既然这样恨他,为什么不跟我走。”他望向那女子,眼睛里充斥着不甘。
“不,”那女子轻轻摇了摇头“我要亲手杀了他。”转身便进入了宫殿。
他看着幽黑的宫殿口,心里涌上一股酸楚。
次日
他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昨晚活生生人竟然变成了这幅模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妃战雪意图行刺皇帝,赐毒酒一杯,草席一张,送至乱葬岗。”太监尖锐的声音划破清晨的寂静。
他来到乱葬岗,准确无误的找到了躺在尸体中的她。
“你..来了。”那女子睁开眼睛,嘴角扯出一丝微笑“还记...得吗,小的...时候嬷嬷说..把红线系在两...个人的小拇手...指头上就会...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我记得,我记得,你还偷偷把红线从嬷嬷的针线篮子里偷了出来,系在我们两个人的手上。”他把女子的头抱在怀里,轻轻说着,淡淡的回忆从心头飘过。
“但是...我现在不...信了,你要...永远记...住我。”那女子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硬生生的把自己的小指掰了下来。之后眼神慢慢黯淡下去。
他拿过那截小指,从怀中掏出一个鲜红的丝帕将它包住。随后又将那女子抱起,寻了一处好地方将她埋葬,安息。
“报,将军。八百里加急。”一名士兵赶到他身边。
“给我吧。”他接过那封信,拆开看完后,对部下说“开始部署吧,胜败在此一举。”
太阳刚刚从群山中露出,便听见金戈铁马相互碰撞的声音。
他骑马在人群中不停的厮杀,不断的指挥军队。
他果然是军事上难得一见的人才。短短半天便将敌人的计划打的七零八乱。
战斗渐渐接近尾声,胜负已定。
他骑在马上,望向远处。忽的看见一道身影远远的向他跑来
“雪儿,你来了。”他呢喃着
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所处的境地。他被敌军的弓箭手瞄准,射穿了心脏。
倒下时,嘴角却还带着一丝微笑。
没有人知道他看见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雪地中的她犹如精灵般纯洁。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不带任何污染。
战士们整理他的遗物时,终于看到了丝帕里的东西。
一截雪白的骨头,是女人小指上的骨头。
由于沾上了鲜血,骨头上的血痕犹如一丝红系住。
“真是奇了怪了,这骨头上的血怎么也洗不掉。”一位战士说道
白骨哀,哀白骨。
终究不过情一字。
无题
我好像,什么也不记得了。应该是个将军吧,或许,还是个战功赫赫的将军。
我坐在河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有点出神。我见手伸进衣服中,掏出一根竹笛。一根通体翠绿的竹笛。我轻轻放在嘴边,慢慢的,轻轻地吹出曲子来。
你来了。
你穿着一身素色衣裙,三千青丝任由它随意散在背后。不施粉黛,却又夺目。
你走到我身边轻轻蹲下,说,这是什么曲子,真好听。能教我吗?说完,你从背后拿出一根白玉笛子。
你眉眼弯弯。我望着你眼中我的影子有些失神。好久,回过神来。
恩,它,它叫无题。我微微侧过头,不去看你的眼睛。
河里只有我一人的影子,却没有你的影子。
你没有影子!
我正想说什么,却被一声冷哼打断了。
抬头望去,却发现空中五彩祥云中停着一辆由九条九爪金龙为代步的步撵。雾气氤氲也只能看见那隐约是个男人的身影。
天帝?他来这里干什么。我看着他,心里疑惑着。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天帝开口,眼眸却是望向了我。那是一双不带一丝烟火气息的眸子。
你将白玉笛子放下,拍拍衣裙上的尘土走了。
我拾起你留下的笛子起身走上了河边的桥。回头看了看桥边石碑上的字。
喝了这汤,再走吧。一位老妇人站在桥头,端着一碗汤。
我摇摇头,转身就走。那老妇人见状,想要拉回我,却没有伸出手。
过了桥,是一条大路,分别有两个岔路,不知道通向哪。
那石碑上的字是,奈何桥。
那桥下的水是,忘川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