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山,鱼肠道。
古剑心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处峭壁上,脚下是万丈深渊,漆黑一片,倒有一棵孤树空悬,偶有山鹰掠过。古剑心只觉心惊,刚转过身却发现一支利箭正向自己的胸口飞来,还未反应,却见利箭穿胸而过。古剑心转身望去,那支羽箭似乎确实射中了一人,带着模糊的身影坠入深渊。古剑心突然变得很气愤,胸口如油锅般沸腾,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剧烈的怒气,但渐渐的,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将要被这怒气吞噬了,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在燃烧,他所放出的火焰似乎要烧毁这天地的一切……
而下一刻,他已经被冲天的火焰席卷的全身!
古剑心“啊”的一声睁开眼睛,只觉周身刮着劲风,扬起的砂石让自己只能眯着双眼,勉强看清自己仍身处鱼肠道口,正躺在地上,眼前是两人激战的场景。一人手舞长刀,浑身泛着岩浆般的红光,另一人一身道袍,全身青光暴涨。
在凝视一会,古剑心差点惊呼出来,原来那一身道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师父郑风扬。他的装束与平时无二,头发蓬乱,平时装酒的葫芦也别在腰间,但此刻他的神情,丝毫没有平时的颓废与失魂落魄,他双眼炯炯有神,面泛红光,容貌竟如年轻了十岁,嘴角也微微扬起,似乎此刻面对的不是一场生死较量,而是一局毕生难求的巅峰对决。
另一人自然便是白炎了,此刻的他在古剑心眼中一如魔神再世,蚩尤重生。不知白炎用了何功法,他瞳仁呈金色,眼白却变成赤红,眼角裂出无数暗红色的细纹,直伸展到脸颊,而他身上的银甲也烙上了一条条金红相间的条纹,细看之下,那条纹还在不断变化,如同血液的流动一般,他胸前的蚩尤魔神像也因布满金红相间的条纹而显得更加狰狞恐怖。
此时郑风扬一剑刺去,剑身青光暴涨,周围旋起剑风凛凛,细细看去,竟是数把真气化成的气剑。白炎举刀相格,一触之下,登时迸出无数火花,随后又变做星星零零的火雨向郑风扬洒去。郑风扬身形不停,长剑一抖,旋在长剑周围的气剑四散开来,恰好挡开火雨,而长剑仍是直刺白炎。眼见白炎不及格挡,一剑便中,却听他一身暴喝,浑身红光暴起,在周身幻化出一个赤色人影,模模糊糊,郑风扬手中长剑被人影用双手死死抓住,剑尖离白炎胸口三寸,但也难以再近。
白炎道:“前辈若单凭这‘狂风扫砂剑’是绝难胜我的。敢问晚辈是否有幸,见识一下天下无敌的‘七问剑诀’呢?”这些话在古剑心听来态度极为诚恳,似乎真如后生晚辈向前辈讨教剑招一般,但郑风扬却沉默不语,半晌道:“白教主这‘冥燧神功’怕也未达巅峰,我都看不清这是哪位白氏帝皇。”
古剑心听到“冥燧神功”时心中一惊,他知道这是前朝皇族白氏一族世代相传的玄功,更先于清、虚两位大神将仙力引入人间之前,周朝开国皇帝白氏先祖白辕便窥破天机,独创“冥燧神功”玄功心法,集聚周身阴火之力,通灵阴曹地府,呼唤远古白氏血亲阴魂,附于己身,为己而战,而被召唤来的远祖魂魄,其通神之力,凡人自然难以抗拒。白辕便是凭此神功,南征北战,横扫六国,一统中原大陆,建立了一个偌大的周朝。
奈何此等神功对身体与精神负担太大,以致白辕之后白氏族人之中几乎无人能将其练到巅峰。“冥燧神功”的强弱区别,便在于召唤来的远祖魂魄生前是否强大,以及魂魄的重聚是否密集,也就是魂魄能否清晰显现,而白氏后人大都难以做到这两点。此时古剑心看着包裹白炎周身的魂魄,十分模糊,登时为师父松了口气。谁知白炎忽然一声冷笑,道:“前辈真的看清楚了吗?”
刹那间,那人影变得无比清晰,轮廓分明,虽然通体赤红,但脸庞甚至鬓角都清晰可见,那是个身着战甲,头戴战盔,容貌粗犷,眉目俱细将军模样的人,细看之下,确与白炎有几分相似。郑风扬略显吃惊,随后微笑道:“原来是周武皇,久仰。”白炎道:“武皇远祖亲图开国霸业,子孙不肖,让那大好江山落入奸佞之手,今日还望远祖不吝借十六世孙炎一臂之力,以荡平荆棘,再造大周宏图!”那魂魄似乎能听到白炎所言,忽然周身红光犹如赤炎般舞动起来,只见他一手死死抓住郑风扬长剑,另一手放开,手里幻化出一把阔刀,向着郑风扬当头斩下,白炎也倒转刀锋,自下而上劈去。
眼看师父便要横尸当场,古剑心大叫一声:“师父!当心!”随即捡过落在手边东方染的铁剑,一剑向白炎后心刺去,惊得郑风扬疾呼“剑心!住手!”却已晚了。
白炎“哼”了一声,口中道:“找死!”转过刀柄砍向古剑心。这一下变化太快,古剑心不及闪避,转眼间白炎手中长刀便要斩下自己头颅,忽听郑风扬一声暴喝,全身青光暴涨,随后白光冲天,周身剑风激荡。白炎生生停住长刀,目不转睛的盯着郑风扬,嘴角慢慢上翘,随后狂笑不止,眼中满是激动和喜悦,似乎见到了这世间最贵重的珍宝。而古剑心只觉自己置身于一片空白之中,自己全身浮在一个只有白光的世界,直到触及地面的一刻,他才慢慢从一片虚妄中苏醒过来,身边的白光也渐渐退去,慢慢显出一个人影,等到白光渐渐收束到那人周身,古剑心才看清此人是自己的师父郑风扬,此刻他满头蓬乱的长发无风自动,瞳仁呈现耀眼的金色,与白炎那可怖的金光浑然不同,郑风扬那金色的光芒温暖而热切,如同太阳,而白炎的金光却如十八层地狱的岩浆。除此之外,郑风扬额头还多了一个朱红色的印记,古剑心不能确定那是不是自己在古籍中偶有提到的神仙才有的印记,似乎叫做“神格仙斑”。
白炎慢慢收束了笑容,恭肃道:“还请西长老指教。”话音刚落,全身赤芒再涨,原来包裹他全身的红色魂魄慢慢剥离,漂浮于他身后的左侧,而他身后的右侧,又慢慢显现了一个清晰的魂魄,同样身着战甲,而穿着一件披风,面如冠玉,长发束于脑后,并没有带着头盔,手上拿着一支长枪。
郑风扬微微一笑,赞道:“武皇之后,白氏竟还有如此天赋之人,能唤出双魂,另一位,想必便是第二位练成‘冥燧神功’的前朝远东王白望太子罢,今日真是大开眼界。”白炎道:“白某不过生逢乱世,借清虚仙神之力练成而已,又怎能及武皇、远东王能以凡人之躯窥破天机。更何况……”白炎话音一转,手中长刀指向郑风扬,身后两个魂魄也同时摆好架势,只听白炎严肃道:“晚辈这‘冥燧神功’是否能敌前辈的‘七问剑诀’尚未可知,前辈又何须谬赞呢?”郑风扬神色也肃穆起来,道:“我曾以为天下能挡‘七问剑诀’的唯有‘玖天神功’,没想到今日还能再逢敌手。白教主,请!”白炎道:“请!”
白炎话音刚落,郑风扬便将手中长剑抛向空中,口中吟道:“冥昭瞢闇,谁能极之?”忽然天地间亮光全无,漆黑一片,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万籁皆寂。白炎心中惊疑,然敏锐的五感让他察觉到了空中一丝冰凉的杀意。下一刻,天地骤明,白炎目力并没有因为刹那的明暗而短暂丧失,所以他看清了天空中的景象。
那是千万把具象化的气剑,在空中飘浮,它们的排列并没有规律,只有一个相同点:剑尖都指向自己!
而就在自己看清这一幕的一瞬,空中所有的剑刃瞬间刺向自己,来势迅猛如潮,因剑势而起的剑风不住激荡,时而夹杂着尖锐的悲鸣。面对这铺天盖地而来的剑雨,白炎一声暴喝,通身红光暴涨,一人双魂同时举起兵器准备抵挡漫天的剑雨。谁知白炎长刀方与最前的一把气剑接触,便听得郑风扬吟道:“圜则九重,孰营度之?”忽然间所有气剑都向最前最中心的那一把气剑靠拢,片刻后,形成了一把足有三丈宽,三十丈长的超大型气剑,垂直落下,与白炎长刀相接。白炎苦苦支撑,但仍难阻气剑下落之势。
眼见气剑已然相距白炎面门不足五寸,激荡的剑风将他的战甲也吹得猎猎作响,却听白炎喝道:“三魂聚合!”霎时间身后双魂并入白炎身躯,红光一涨再涨,连同他手中长刀也迸发出耀眼的光芒,随着白炎一声怒吼,长刀一顶,竟然把那巨型气剑慢慢顶开了。
然而形势尚未逆转之时,又听郑风扬吟道:“冯翼惟像,何以识之?”巨型气剑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白光,在气剑之外有幻化出一把更大的光剑,而这把光剑,已然贯穿了白炎的躯体!
白炎一声惨呼,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但长刀仍旧死死抵住巨型气剑。白炎喝道:“三军寂灭,蚩尤上阵!”顿时蚩尤银铠化作一片赤红,胸口的蚩尤魔神像嘴巴微张,时而闪现零零星星的白光。
郑风扬一惊,心道:我以通天修为将气剑具象化被这白炎合三魂之力挡住,而气剑之外又生光剑,这光剑虽无实体,不能伤及白炎肉身,但剑气之威直接将他贯穿,打乱了他的内息,使他重伤,而他竟能在此等危急境况下,耗费自身极大的真气注入铠甲开启蚩尤魔甲的“噬真”之术,借魔甲之中残存的蚩尤魂魄吞噬周身的真气,适才倘若他一时把握不好,真气输送不足则无法开启,须臾间体内气息将被我这光剑彻底打乱,必败无疑;输送过多则在那一瞬自身真气不足难以抵挡我这气剑,也难逃死劫,生死关头竟能如此沉着,其胆识魄力,以及武学修为,看来都远超我的想象。
念及此节,郑风扬面色再次凝重起来,口中吟道:“日月安属?列星安陈?”霎时光剑气剑尽皆消散,只在空中幻化出一个半径长约一丈的阵图,发出淡淡青光,忽然间天地仿佛失却重力,白炎全身包括身后双魂都不受控制的浮上天际,慢慢靠近那阵图的中心。此时郑风扬左手捏做剑诀,右手呈爪状,掌心向下,慢慢移动,双目注视着空中的阵图。而阵图中心也慢慢出现一柄细剑,随着郑风扬右手的移动而慢慢显现,剑尖直指白炎。
虽然双方速度极慢,但白炎却全身无法动弹,没有丝毫办法阻止那细剑慢慢刺向自己的眉心,随着时间推移,细剑距离白炎眉心已然不过数寸,而白炎与郑风扬两人的额头也都沁满了汗水。
忽然郑风扬一声轻咳,轻微一颤,而整个天地也似乎为之一抖,许久未动弹的白炎忽然一声暴喝,本体未动,而身后双魂却各出一手抓住了空中的细剑,就在这一刻,郑风扬的右手也再难向下挪动半分。
眼见此招再难取胜,郑风扬右手一握一收,那细剑忽然消失,而阵图化作八环围在白炎前后。郑风扬再次吟道:“八柱何当,东南何亏?”话音刚落,只见空中八环瞬间聚合于地,白炎只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自己向下用力一拽,自己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而后地上生出八柄光剑,分刺自己手、肘、足、膝八处,因光剑之故,虽未伤及肉身,却封住了自己气门,白炎只觉自己被死死钉在地上,难动分毫。郑风扬右手往上一抬,道一声:“起!”白炎整个人便立了起来,身后就是刚才的阵图。
直到此时,白炎才隐隐感到一丝害怕。他虽然早知道这“七问剑诀”凌厉无匹,自己也从未小看,但他生性倨傲,又天赋过人,十六岁便练成“冥燧神功”,二十岁能唤出双魂,自问当世除了“七问剑诀”与“玖天神功”外再难有能与自己一战之人,而唯一会“玖天神功”前任教主血龙王已于十八年前阵亡,是以白炎自练成双魂那日起便一直渴望能与郑风扬一战,领教一下“七问剑诀”,也能知道自己的能力是否足以独步天下。在他眼中,唯有胜过“七问剑诀”,才能完成自己梦想,否则,一切只是空谈。
而此刻的白炎已然失却了那份自信。郑风扬只用了五招,白炎就发现自己已经失去反击的能力了,只有一味防守,甚至此刻,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接下郑风扬的第六剑,更别提那传说中足以弑神的第七剑。白炎由失望到绝望,转而内心感到无比的痛苦,他想挣扎,想反抗,身体却被牢牢的禁锢住,用不出一份力气的,而他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困兽的嘶吼了。
但郑风扬却是另一种心境,他只想早点结束这场剧斗,因为他知道,时间不多了。所以在白炎愤怒的嘶吼中,郑风扬再度低声吟道:“隅隈多有,谁知其数?”手中长剑在手,下一刻自己却消失不见,然后忽然出现在白炎面前,一剑刺进他的心脏。但白炎感受到这一剑并未伤及自己的心肺,只是那种钻心的痛感却在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之后白炎的周围陆续出现郑风扬的身影,每一剑刺出伴随着白炎的一声惨呼,都让他感到刀绞般的疼痛,他用真气探查着身体机能,却发现自己并无血肉之伤,但渐渐的,那些如潮涌般阵阵袭来的痛感慢慢淹没了他的意识,让他渐渐模糊了这究竟是一种幻觉还是真实,为了让神智清醒起来,他开始去回忆,同时去细数郑风扬究竟刺了几剑,而在这一过程中,那些痛感竟慢慢淡了下去。
于是他更认真的去数自己究竟被刺了几剑。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郑风扬身形再次出现在白炎前方,白炎竟觉度过了一月光阴,而在郑风扬眼中,那不过是一瞬。
一瞬九十九剑!
白炎神智完全清醒过来,他惊叹于那九十九剑的威力,那不是伤及肉身的疼痛,而是触及灵魂之殇。
但是到此为止了!
白炎渐渐明白,也许所谓的天问神剑,不过是具有撼人心魄的力量,只要自己的神智不迷失,心智保持清醒,以自己“冥燧神功”的实力,未尝不能挡下那传闻中第七剑!
白炎深吸一口气,运足全身的真气。虽然双手双脚的气息依旧被封住不能动弹,但自己胸口真气却已然几近沸腾。他全身迸发出更猛烈红光,口中却不再嘶吼,只是凝神盯着前方的郑风扬。
只见郑风扬嘴唇微微一动,低声吟道:“遂古之初,谁传道之?”随后郑风扬竟舞起剑来,一招一式,清清楚楚。而他每舞一招,便向前一步,身后留下一个清晰的残影,本尊却慢慢向白炎而来。
当郑风扬舞出第一式的时候,白炎知道,他已经输了!
而且一败涂地!
郑风扬所舞出的剑法,白炎无法评价出高明与否,但仅仅是其所带的剑势,就让白炎觉得这绝非人间能有,这剑势,仿佛已成天道规律,唯有顺应而不可抗拒。
七步,郑风扬舞了七剑,最后一剑直刺白炎胸口。
白炎淡淡一笑。此时他才明白,他输的不是七问剑诀,而是无情的天道!
郑风扬刺出最后一剑,与白炎胸口的蚩尤魔像额心相触,登时听到“咯噔”一声,传言人间最坚不可摧的蚩尤魔铠,竟然裂开了数道裂痕,与此同时,白炎全身红光瞬间退去,身后双魂也消散的无影无踪。
当白炎闭目临死之际,郑风扬突然身形一颤,惨呼一声,瞬间如同时光倒流般的又将刚才那七式逆向舞了一遍,双脚也是连退七步,回到了最初站的位置,而后喷出一口鲜血,全身白光收束,身形委顿,单膝跪地,一手拄着长剑,一手捂着胸口,面色苍白,汗如雨下,大喘粗气,一扫之前的潇洒神气,全然一副颓败模样。
而白炎身后的光阵也同时消失,白炎双手撑着长刀,勉强站在地上,忽而一声惨笑,对郑风扬道:“哈哈,在下输给‘七问剑诀’不足为怪,没想到前辈却也是输给了这‘七问剑诀’。”郑风扬兀自喘息,沉默不语。白炎又道:“‘七问剑诀’果然不愧神剑之名,七剑之威,神魔难匹。”说罢,右手轻抚胸口裂开蚩尤魔神像,神色中似乎仍然难以置信,随后便释然一笑,又道:“可惜如此神力毕竟非凡胎肉体所能承受,更何况十八年前一役,前辈本来就身负重伤,今天能用出六剑,已经让在下大开眼界了。”言讫,慢慢直起身,深吸一口气,提着刀慢慢走向郑风扬,续道:“在下对前辈甚是钦佩,本来不愿下杀手,奈何命运殊途,有前辈一日,对在下心中大计便多一分阻碍,抱歉了!”说话间,白炎已到郑风扬面前,突然俯下身,对郑风扬道:“前辈可有遗愿?若在白某能力之内,定当完成,不负所托。”
半晌,郑风扬慢慢举起左手指向一旁的古剑心,用十分疲惫的声音,低声道:“放了他。”
这几句话古剑心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思绪如潮。师父虽然平日里与自己没什么接触,但眼下生死存亡关头,首先想到的竟是自己,古剑心心中又是惊讶又是感恩,望向郑风扬,眼角已然湿润,口中喃喃道:“师父……”
白炎直起身,道:“好,在下答应前辈。”说罢,便要举刀砍下。古剑心伸手大喊:“不要!”可白炎哪里听他,长刀举过头顶,便要斩下。古剑心一咬牙,勉强站起,一掌击出,奈何身受重伤,一时吃痛,脚下一软,竟向前跌去。
当身体与长刀同时落下时,古剑心心中悲愤无限,死死的盯着白炎,只恨自己不能伸长臂膀,击向白炎。忽然全身真气躁动,古剑心感觉自己的掌心似乎脱离的手臂,停留在自己眼睛注视的地方,而那正是白炎的胸口,与此同时,掌心似有一股强烈的真气攒动,聚于一点,想要爆发出来。
眼见白炎长刀离郑风扬不及数寸,古剑心再无心多想,一声暴喝,只觉掌心的真气已然尽数散开,而自己也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等古剑心再次抬头时,发现郑风扬正满脸惊疑的看着自己,白炎跌坐在地上,长刀扔在了一边,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地,而后“哇”的一口鲜血吐在了自己的铠甲上。但他却似乎并不在意,反是怔怔的看着古剑心,嘴角不停地抽动,而后哈哈大笑起来,道:“哈哈……哈哈哈……绝灵掌!‘玖天神功’!”忽然又厉声道:“你!你叫什么名字!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和义父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一连串的疑问叫古剑心无法回答。
绝灵掌、玖天神功……
这些名字他连听都没听说过,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转头望向郑风扬时,发现他也正凝视着自己,热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忽然远处传来一个声音道:“教主!”余音未消,那人身影便已近前,赫然便是天瞑教左使雁当空。
雁当空在白炎身边俯下身,关切道:“教主,伤得重不重!”然而白炎似乎对自己的伤势毫不在意,只是指着古剑心,道:“快,将此人擒住!”雁当空看了古剑心一眼,觉得不可思议,又担心白炎伤势,迟迟未动。白炎见雁当空还未动手,厉声道:“没听见吗?!快把这小子抓起来!他懂得‘玖天神功’!”这一下雁当空如闻惊雷,转头看了一眼古剑心,眼中满是惊疑,又向白炎道:“这怎么可能?教主莫非弄错了?还是伤势要紧。”白炎盯着古剑心,口中道:“绝不会错,‘千里散元,绝灭灵识’,那是绝灵掌不会有错!”雁当空见白炎说的如此肯定,也知道绝灵掌是从玖天神功中悟出的绝技,看来眼前这少年确是懂得玖天神功无疑。不管怎样,雁当空决定先将这少年擒住再说,便起身向古剑心走去。
此时古剑心已走到了郑风扬身边,适才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似乎白炎的确为自己所伤。眼见雁当空缓缓向自己走来,古剑心却不知如何是好,他想要再使出刚才那一招,却怎么也记不起刚才的感觉,忽听郑风扬在自己而耳边低语道:“刚才那一招,再用一次。”古剑心一声苦笑,并非他不愿,只因实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使出那一招的。正当古剑心苦恼之时,郑风扬又道:“虚招即可,缓兵之计。”古剑心这才明白,刚才听到白炎的话,又眼见周围人的神色,他觉得自己无意间使出的招式似乎被误认为一种叫做“玖天神功”的武功,而且颇为厉害。古剑心缓缓抬起手,果然雁当空身形一顿,停下了脚步。
然而下一刻,雁当空已然出现在了他身后,出手如电,点住了他的穴道。雁当空抓着古剑心的后领一只手便将他提了起来,看清了古剑心的样貌,雁当空忽然面露疑色,轻声道:“是你?竟然没死……”古剑心不明就里,正待询问,却发现哑穴也被点住了,无奈之下,值得被雁当空提着走向白炎而去。
而然雁当空刚走两步,忽然飞来一把长剑倒插在他面前,而后一少年随即赶到,提起长剑便刺,那少年剑法灵动迅捷,长剑四周剑气攒动,飘逸而又不是凌厉,同时左手握拳,红光隐隐,虽未能近雁当空之身,但他已觉得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那少年拳剑相辅,剑法灵巧,拳术霸气,硬是逼得雁当空连退数步。
忽然雁当空一声冷笑,身形突变,右脚踢出,将那少年左手往里一勾,左手将刺来的长剑一引,向右刺去,而自己左脚跃起,一脚踢在了那少年的胸口,自己同那少年均向后退去。
这几下不过电光火石间,打的那少年措手不及,而那少年剑法太快,拳势难收,眼看就要刺中自己的左手,情急之下剑锋一偏,但还是在左手上划了一道大口子,立时血流不止。那少年赶忙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将手包好,又持剑与雁当空对峙。
雁当空立定,冷眼看着那少年道:“剑法的灵动被拳术制约,拳术的气势又碍于剑法而无法发挥,不温不火,可笑之极。”那少年沉默不语,只是慢慢抬起手中的长剑,一步踏出,正待出招,忽听一个声音道:“峰月,第七式‘飞沙走石’扫其下盘,第五式‘星火燎原’击其右胸!”韩峰月抬头望去,说话人正是郑风扬。
韩峰月再不迟疑,一步踏出,长剑一抖,向下扫去,扬起砂石无数,雁当空轻轻跃起,而韩峰月火拳击出,带着点点火星,眼见雁当空避无可避,却见他右脚在左脚上一踩,又纵高数尺,一脚踢向韩峰月面门。郑风扬又喝道:“‘风卷残云’、‘试金烈火’!”韩峰月闻言,后退一步,长剑出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圆,逼退雁当空,而后松拳化掌,整个手掌变成赤红色,一掌向天击出,便见一个火球从掌心生出,向雁当空飞去。
雁当空一惊,双脚急旋,产生的气流勉强吹开火球,此时又听郑风扬道:“‘乘风御灵’,在气剑中注入烈火真气,以‘祝融火舞’施展!”只见韩峰月将手中长剑一抛,右手捏个剑诀,周身旋起猎猎飓风,而后身形跃起,踏在长剑上,身边转动着数柄气剑。韩峰月双手化掌,向外一撑,那气剑瞬间化作火剑,而后韩峰月御剑飞行,在雁当空身旁飞动,他右手捏做剑诀,左手握拳,一边控制火剑刺向雁当空,一边握着火拳伺机而动。
雁当空功力本来比韩峰月高出许多,本来要破他的招式易如反掌。奈何此时他手上提着一个古剑心,此人事关重大,又不好当做挡箭牌,现下只得一味避着火剑,虽未被伤分毫,却也难以脱身。而韩峰月也不敢痛下杀招,毕竟对方手上握着人质,更何况这古剑心与自己交情匪浅,只得苦等时机。
两人一时僵持不下,突然空中传来三声凄厉的鹰啼,雁当空与韩峰月皆一愣神,但还是雁当空率先反应过来,纵身而起。郑风扬疾呼:“峰月!当心!”话音未落,韩峰月胸口已经中了两脚,吐出一口鲜血,摔在了郑风扬旁边。
雁当空轻轻落地,回头看了韩峰月一眼,便又向白炎走去,忽然自己手下一个声音道:“韩师兄!”雁当空大惊之下,胸口已被古剑心拍了一掌,这一掌虽然平平无奇,又没打中要害,但内力惊人,加上出其不意,雁当空竟浑身一颤,右手自然松开。
古剑心本来被雁当空提着后领拖着走,此刻他冲开穴道,重获自由,趁着雁当空尚未站稳,急忙奔回郑风扬与韩峰月旁边,拾起了韩峰月掉下的长剑,横剑而立,怒视着雁当空。韩峰月关切道:“古师弟,你没事吧?”古剑心摇摇头,目光却不曾离开雁当空身上。却见雁当空走到白炎身旁,俯身说了几句话,而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古剑心一眼。
白炎也对着古剑心瞪着一双血眼,口中喃喃道:“古师弟?剑心?”而后狞笑起来,指着古剑心道:“你!你!你叫古剑心!古剑心!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还会再见的!”狞笑声中,已被雁当空扶着下了山崖,然而那笑声却久久回荡不息。
不知为何,古剑心觉得,这个天瞑教教主似乎知道自己身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