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一走,小霞有点害怕,问小魔女:“师姐,这地方真的有妖魔鬼怪吗?它会不会再出来的?”
“小妮子,你最好别一个人出外,要不妖魔会摄了你去。”
“师姐,你别吓我。”
小魔女笑起来:“你这小妮子,这么胆小,你干脆别学武了!”
“师姐,这不同呐!妖魔鬼怪来无踪,去无影的,怎么与它交手哪。”
小彩说:“妹妹,说来说去,你还是胆小怕死。学武的人,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妖魔鬼怪的?大不了是个‘死’字,有什么可怕的?”
小魔女奇异地望着小彩,问:“你不怕妖魔鬼怪?”
“师姐,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可怕的?记得我爸爸说过这么一句话,鬼神是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谁也没见过,说不定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编排出来吓唬人的。往往有的人,鬼神还没有真正看到,却自己先把自己吓死了!”
韦氏女侠听了不由暗暗点头,心想:这一对姐妹,性格是那么迥然不同,一个对人冷漠,沉默而刚强,一个天真烂漫,心慈而好义。怪不得小彩能在父亲死后,为报父仇,勇敢地带着妹妹卖身葬父,暗地里不断练武了。这—对姐妹,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今后自己要好好调教她们,免使她们各走极端才是,不然,她们一旦武功练成,一个对人冷漠缺乏同情心,就会出剑无情,多伤人命,一个对敌心慈手软,易上好险小人之当,到头来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
小魔女却没有韦氏女侠这么复杂的想法和长远的打算,她略带惊讶地问小彩:“那么,你不相信世上有什么妖魔鬼怪了?”
小彩一笑:“除非我真正见到了才相信。”
小魔女对鬼神可没小彩看得那么透彻,她不是不信鬼神,只不过不怕罢了。
小霞说:“姐姐,看见了不吓坏了吗?”
“傻丫头,真没半点胆量。真的碰上了,你怕就没事吗?它要害你,始终要害你,与其等死,不如一拼了事。”
子宁不禁暗暗佩服小彩有这等的胆量和勇气。蓦然,月门外一阵嘈杂的人声。子宁“咦”了一声:“外面什么人嘈的?我去看看。”
小魔女说:“我也去看看。”
店小二见他们出来,连忙说:“好了,好了!这位先生出来了,你们去向他说吧。”
子宁问:“小二哥,什么事?”
店小二说:“小人不该多嘴,说先生是位郎中,这话不知怎么传了出去,他们便来求先生看病。”
子宁问:“什么人病了?得的什么病?”
只见一位老者走出来,向子宁一揖说:“小儿不幸中了死亡涧的瘴毒,听闻先生到来,故此前来求医,万望先生看在上天好生之德,挽救小儿一命,小老一家便感激不浅了。”
子宁慌忙回礼说:“老丈千万别这样,行医救人,原是在下天职。请问令郎中毒有多久了?”
“半月前就中毒了,一直卧在床上不能行动。”
小魔女问:“你怎么拖到现在才求医的?这一带没有郎中先生么?”
老者叹了一声说:“原来这镇子有位很好的郎中,不幸半个月前暴病身亡。小老也曾远近求医,但不论怎么吃药,都不见好。所以特来恳求先生前去舍下医治。”
子宁说:“在下医道浅薄,恐怕有负老丈厚望。不过在下将尽力医治,万一医不好,请老丈莫怪。”
“先生过谦了,只要先生肯去,小老已感恩不尽了!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说是万一医不好,小老也不敢怪先生,只怪小老命苦而已。”老者说时,不禁双目落泪,不胜悲痛之状。
旁边行人叹息说:“五公的命也太惨了,活生生的—双儿女,女儿突然失踪。他儿子为探死亡涧,又不幸身染瘴气……”
老者—听,更是忍不住老泪纵横,衣袖抹泪,唏嘘不已。子宁心地一向仁厚,忙上前安慰说:“老人家,别太伤心了,说不定令郎还有救哩。”连小魔女也看得同情心大动,说:“老人家,别哭了,快带我们去吧!”她又对子宁说:“浑人,你还不快去拿药箱?你在这里说话,他儿子就有救了么?”
子宁连忙回去拿药箱,对母亲说了一下外面的情况。韦氏女伙—听便说:“你快去吧,救人如救火,可不能怠慢了。这里有我和小彩两姐妹,你们大可放心。”
子宁提药箱出来,小魔女已不耐烦了:“浑人,你怎么这样不紧不慢的?”又对五公说:“老人家,快带我们走吧。”
跟随五公而来的人一看,虽然不大相信子宁的医术,但见他们夫妇这么热心,不同一般的江湖郎中,自我吹嘘什么“药到回舂”的废话,要先付诊金才肯动身的大架子,而是一副急于救治病人的神情,大家不由十分感动,对五公说:“五公,快带先生去吧。”
子宁和小魔女随众人来到五公家中,看见病人不过二十岁左右,但面色青黄,骨瘦如柴地昏卧在床上。子宁观察了病人一会,便坐下诊脉。他真不愧跟随过三不医徐神仙学医几个月,—下就诊断出病人确是中了毒,可是又不同于一般瘴气之毒,心中感到愕异,问五公:“令郎真的中了死亡涧的瘴气么?”
五公说:“是啊!小儿为了寻找失踪的妹妹,不顾生死要闯入死亡涧探看。一进山谷口,便中瘴气了。他刚退出谷口,便晕倒在地,幸得同去的人将他抬回来。”
小魔女虽然不懂医术,但是从小跟随母亲,在碧云峰司毒帮中成长,知道各种中毒的症状。她—看病人的症状,已经暗暗地疑惑了。现听了宁这么一说,不由一怔,问:“浑人,他中的不是瘴毒么?”
子宁迟疑地说:“从病人的症状、气色和脉象看,他似乎中的不是瘴毒,而中的是其他迷魂似的毒气。”
“浑人,你看清楚了?”
“我自间不会诊断错,只可惜一时不知他中的什么毒,无从治理。”
小魔女心小虽是疑惑,但已明白了—大半。她观察了病人—会,对五公说:“你快命人斟一大碗冷开水和拿—只茶杯来,我自会救得你儿子的一条命。”
子宁—喜:“你要动用你那什么丹吗?”
“浑人,这事你就别理了。”
五公早已叫人捧了冷开水和茶杯来。小魔女打开药箱,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从瓶内倒出—些紫色的粉末到茶杯中,然后又斟下冷开水,调匀后,命人灌病人服下。略略停了一会,小魔女口含冷开水,喷在病人脸上,说声:“醒来!醒来!”
果然病人在小魔女的叫声中睁开了眼睛,惊异地望望四周,要挣扎起身。小魔女说:“别动?别动,你等一会再慢慢起来吧。”
病人愕然相问:“我怎么睡在家里了?我记得我明明晕倒在死亡涧的山谷口啊!”
小魔女对五公说:“好啦!你儿子没事了,进些饮食,休养两天,便如常人了。”
五公喜极而下拜,小魔女慌忙扶起他说:“老人家,你千万别这样,不然要折我的寿了!这是你儿子命大,不关我的事。”
众人想不到这位说话爽直的丑妇,医术上竟然比她丈夫还高明,怪不得她呼她丈夫为“浑人”,而她丈夫半点也不恼了。有人拜问她的姓名,小魔女说:“我无名无姓,而我丈夫叫凌之洞。”
观看的人中有一条汉子惊讶地问:“贤夫妇就是近来名动江湖,救世济人的神医凌之洞夫妇?”
小魔女想不到在这个小地方,竟然也有人知道神医凌之洞的,略带讶然地打量这位说话的汉子。—看,又是那位在渡口高声叫喊店小二的青年汉子,便说:“什么名动江湖,救世济人,你大哥过奖了。”
这青年激动地对众人说:“这就是我向大家说的神医凌之洞夫妇,他俩不但有起死回生的医术,而且医德服人,怪不得我德仁兄弟好得这么神速了,你们还不下拜?”
众人—听,更是惊喜愕然,纷纷下拜,连床上那位病了半个多月的德仁也要下床向小魔女和子宁下跪拜谢了。慌得子宁和小魔女连忙摇手,叫大家起身。众人这么敬仰神医凌之洞,使小魔女和子宁也大感意外。可见一个人只要在人世间做些好事,是会得到大家的敬重和拥戴的。
小魔女问那青年汉子:“你怎么知道我们的?”
那汉子说:“小人本是武当剑派门下的一名挂名俗家弟子(所谓挂名,不是正式的弟子),也是最近从各处武林人士的口中,才知贤夫妇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医道医德,令人敬仰。”
“那么说,你最近上过武当山了?”
那汉子点点头:“小人为草店出了几单怪事,特意上武当山请求武当山韩掌门派人帮助,所以才见到那么多的武林人士,因而才知道贤夫妇大名。”
“韩掌门不派人来帮助你们么?”
“韩掌门说,等会盟大事一了,便派人来。”
小魔女心想:什么名门正派的掌门人,还以侠义自居哩!在你们脚下出了这么几单大事,也不派人来的,难道人命不比你会盟之事更重要么?因为有浑人在身边,同时也担心会露出自己的真正面目,所以才没骂出口来。小魔女说,“你这位大哥我还没请教姓名哩。”
“不敢,小人姓章,立早章的章,贱名德义,是我五公的堂侄。”
“原来是德义阿哥,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德义问:“夫人是不是想打听—位京师来的军爷?”
“哦!?你怎么知道了?”
“小人是听小古仔说的,说夫人要打听这么一个人。我们这—带的确没来过这么一位军爷。要是有,我们没有不知道的。”
小魔女说:“没有就算了!”一边心下暗想:看来这店小二口疏得很,今后有什么事,千万不得对他说了。同时又暗想,怎么李大哥叫我们来草店跟踪那个扫帚眉侍卫的?这里面有两种可能,一是李大哥弄错了。这扫帚眉根本没来过草店;二是这里面准有些古怪。于是也不多说,便与子宁告辞回去。
这样一来,神医凌之洞夫妇来了的消息刹时传遍了草店小镇和附近一带的村子,几乎人人知道草店来了一对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人们都说,看来草店人的灾难快结束了。—些迷信的人说:“也是我们烧香拜佛心诚,上天可怜,特意打发神医来草店了,说不定他们还会给我们降妖捉怪哩!”
人们越传说越玄,顿时惊动了草店一位深藏不露的人。这人是草店的一位浪子,多年在外谋生,半年前突然回来草店,孤单一人,靠上山打柴为生,在山边搭起了草寮以作居屋,平日不惹人注意,本本份份做人。他—听说来了—对神医夫妇,只用一帖药,便医好五公儿子的中毒病,顿时愕住了。一双深邃的目光顿时露出了杀机。也在这时,他听到屋外有轻微的脚步声,立刻警惕起来,收敛了目光,不露声色,注意外面动静。不久,有人轻叩门,他从暗孔中往外一看,一颗心放下来,打开柴门,让那人进来,带疑惑地问:“你几时回来了?”
那人也是一身樵夫打扮,进门时将遮了半个面孔的斗笠除下,—双扫帚眉特别惹人注目。原来他就是子宁和小魔女要跟踪的京师侍卫,不过他现在已不是侍卫装束了?腰上的两柄短刀换成了一把利斧。
扫帚眉笑了笑:“老麦,我回来已有两天。这一次,几乎连命也丢了。”
“哦!?出了什么事?”
“别提了,我碰上那老疯子,误认人家的少女为自己的闺女,想混水摸鱼将那少女骗来,让哥儿们乐乐。想不到竟遇上了武林高手。要不是他们手下留情,我几乎回不来。老麦,最近镇子里有什么情况?”
“来了—对郎中夫妇。”
“嗨!这有什么奇怪的!”
“老程,你知道这对郎中夫妇是谁?”
“是谁?”
“他们是最近名动江湖的神医凌之洞,竟用—帖药就医好了五公的宝贝儿子,这恐怕对我们不利。”
“那我们将他们干掉好了!别让他坏了我们的大事。”
“我正愁一个人干不掉。你来得太好了,今夜里我们就动手,省得夜长梦多。”
“好!今夜动手,让他夫妇死得象这镇上的郎中一样。老麦,你现在先给我弄些吃的来,两天来,我几乎在死亡涧里淡出鸟来。还有,你也准备—些好洒,让我带回死亡涧去。”
现在先不说这两个贼子的行动。再说子宁和小魔女在回客栈的途中,子宁奇怪地问:“燕燕,你怎么知道病人中的什么毒,而将它化解了?”
“浑人,我正私下奇怪哩,你知不知他中的什么毒?”
“什么毒?”
“这是我们碧云峰司毒帮的迷魂百日睡,中了这种毒,便昏迷三个月,最后死去。在这百日内,没我们的解药,谁也救不了。”
子宁愕然:“怎么这里出现了你们的毒药?莫不是你们碧云峰人来了这里?”
“是呀!我正奇怪哩。但不管怎样,今夜里我们去死亡涧看看是怎么回事,到时,什么都会明白了。”
“去死亡涧!?”
“浑人,你不觉得奇怪么?这镇子上接二连三地出现几单怪事情,几个少女突然失踪;死亡涧瘴气突然大盛,镇子上的郎中莫名其妙暴死。你相信是妖魔鬼怪作祟么?我才不相信哩!这一定有奸人在其中捣鬼,说不定还有什么重**谋哩!要不然,天山李大哥不会叫我们来这里了。我看,这事必然与锦衣卫人有关,奇怪的是他们怎么弄到了我们司毒帮的迷魂百日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