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已经不能活下去了。”
“为什么?”少女脸上一片茫然,漂亮的杏眼眨了眨。
“因为你已经不正常了,你要去死才行。”
〔2〕
2015年六月五日白桦市晨报:
今日五时在西环南路的资源大厦旁,发现了一具女大学生尸体,除了头部以外如同被绞肉机搅碎一般,肉糜骨碎,惨状让人目不忍视……
七月六日,又一报刊刊登:
群英路发现了男大学生的尸体,头部完好,身体却七零八落,身体似乎被利斧劈开……
八月七日,一名女大学生惨遭杀害……
九月八日,两名男大学生惨遭杀害……
〔3〕
看着自己搜集来的资料,祁乐乐不由打了个寒颤,一股凉气从脚升到了脑门,恐惧得让自己窒息。她害怕,不仅仅是由于自己跟那些不幸被碎尸的人一样都是中学生。
祁乐乐本人是个电脑高手,她因为好奇追根溯源的破开了白桦市警局的资料库,去查找这些人的资料,找出来的资料几乎让她没吓死过去。
那些年轻的死者,竟然都是她所在学校的学生!
短短三个多月的时间,学院里连续死了五名学生,整个学院竟然没传出一点风波,一点消息都没有出现!
祁乐乐第一时间想到的可能,就是也许是某个学校与她学校重名了。然而经过严谨的地图搜索,事实证明,白桦市里,叫‘夏宁学院’的大学就这么一所而已。
可是这怎么可能!
悄无声息地,一双素白的手不知何时已搭在了祁乐乐的脖子上,一时间她只觉得像是被毒蛇勒住了脖子,吓得一阵叫唤。
“乐乐?你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让祁乐乐冷静了几分,转头一看才发现是闺蜜凌雨潇购物回来了。
“是潇潇啊,我没事,就是想东西太入神了。”祁乐乐松了一口气,偷偷的将手里复印下来的资料放在了床垫下。
凌雨潇狐疑的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祁乐乐,道:“我大包小包的拖进门,搞出那么大的动静你居然都没注意到?什么事情能让你想得这么入神?”
祁乐乐扫了一眼桌子,上面满满一座小山,都是凌雨潇的此行的战利品,这么一大堆东西要搬进来确实动静不小,没想到自己想得那么入神,又或许是自己屏蔽功能太强,差点没把自己吓死。
祁乐乐有些无语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脸色依旧苍白,“潇潇啊,你别理我,我算是没救了。”
凌雨潇看着祁乐乐被自己吓得近乎惨白的脸,也觉得有些抱歉,冲她眨眨漂亮的杏眼道:“来,让你见识见识姐姐的厨艺,就让我用最最美味的食物来慰藉你受伤的幼小心灵吧!”
“万岁!”
凌雨潇,以美貌与无双的厨艺被冠以‘神仙气质小厨娘’兼校花的称号,而祁乐乐就是她厨艺方面的头号铁粉,曾语云:“天下山珍与海味,天上琼浆与雨露,难敌潇潇随手出”。这时听说凌雨潇要为她下厨,心都要飞出来了,刚刚的恐惧一扫而空。
〔4〕
趁着凌雨潇洗澡的空挡,祁乐乐将资料转移,夹进了《武动乾坤》的书页中,凌雨潇最不爱看这种类型的小说,祁乐乐买回来的玄幻著作她向来是碰都不碰的,放在甚至这里比放在保险柜更让祁乐乐安心。
祁乐乐倒是不担心凌雨潇会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情,只是怕凌雨潇知道了会害怕,这资料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解码的时候翻译错了,总之还是不要让潇潇跟自己一样担心这么多好些。
祁乐乐将资料在脑中放电影一样的过了一遍,心中隐隐觉得很不对劲,越发的不安起来。
凌雨潇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祁乐乐已经睡了,她再祁乐乐的对床坐下,有些意味不明的笑了下,朱唇一张一合,却不发声。
如果祁乐乐还醒着,她不难发现,凌雨潇口中分明在念着几个人名:楚佑、宁浩、刘依珊、刘静、孟非诚。而这五个名字,分明是死去的那五个校友。
夜风拂过,推开了虚掩的窗,凌雨潇慢慢起身渡到窗前,路过的风扬起了她的发丝,及腰的青丝在月色下绽放着银色的光辉。
她像平常与祁乐乐调笑时一样朝正在睡梦的中少女眨了眨漂亮的杏眼,道了一句“天真。”随即往后一仰,从这个处在六楼的窗口倒了下去。
在空中,少女很享受似的张开双臂,素白的衣裙像一朵盛开的白莲花,嘴角上扬,明亮的眸子揉进了皓月里……
不远处的虬枝上蹲着一个身着黑色皮衣的男子,大半边脸隐藏在了一副大大的W形的墨镜下。他举着摄像机,镜头聚焦,将这一幕录了下来。
在空中她看见,身着黑色皮衣的男子从树上一跃而下,举着摄像机缓缓往这边走来。摄像机中的少女最后停下了,白莲花被染成了血色红莲。
“乐乐,我等你来陪我哦。”
黑衣男子轻轻蹲下,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雪亮的刀子,面无表情地朝着尚且温热的尸身伸了过去……
清晨的时候,祁乐乐是被一声尖叫给惊醒的,她从床上一跃而起,头重重得磕在了床架上,疼得她泪眼婆娑。
此时才是晨光熹微的时候,室内是昏暗的状况,灯的开关装在凌雨潇那边,祁乐乐下意识地叫凌雨潇开灯,却没得到回应。
祁乐乐在半暗中摸到开关,室内一下子亮堂了起来,瞥见凌雨潇的床上无人,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凌雨潇偶尔会大早的出去跑步,于是她也没太在意。
楼下惊叫连连,祁乐乐想起资料上明确的写出出事的都是夏宁的学生,心中不安至极,头发都没顾得上梳,穿着拖鞋就直奔一楼。
这时一楼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一个个都瑟瑟发抖,更有几个已大哭出声,地上掉了几个手电,似乎是被摔出去的,这分明是看见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才有的反应。
祁乐乐咽了一口唾沫,在心中做好了看见一切恐怖事物的准备,捡起了掉在她脚边的一个手电,穿过恐惧不已的女学生,一片猩红映在了她的视网膜上。
这明显是昨晚发生的命案,血的颜色已经发暗了,死者的露出来的手脚没有一处是完好的,肉像是被小刀一刀刀剐去的,露出森森的白骨,有些骨头已经碎在了血泊中。
祁乐乐本以为自己至少会吓得跟旁边的女学生一样大喊大叫,可在她看见死者的脸时,她竟然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了,只觉得荒谬、可笑。
少女的尸体已支离破碎,尽管头下脑浆横流面部却保存完好,她穿着一袭‘血色红裙’,如同彼岸花一样绝美。她闭着眼,还是和以前一样美,只是脸色变得惨白惨白的,同死人一样……不,怎么可能同死人一样?
祁乐乐神经质的笑了几声,嘲哳难听,潇潇昨晚还给她做了她最爱吃的糖醋里脊,她还说要慰藉自己来着,怎么可能死嘛!
祁乐乐蹲下看着凌雨潇,道:“潇潇,开玩笑可不能这么开啊,一点都不好笑,起来啦,不然就罚你给我做十天饭哦。”说着,她像平常玩闹一样去牵少女的手,握在手里的却是一条没有丝毫温度的断臂。
祁乐乐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重重一击,她只觉自己的心脏像被砸碎的玻璃一样,一块块裂开,在她终于无法支撑而倒地的时候,摔成了齑粉。
原来这就是心碎的感觉。
〔5〕
祁乐乐趴在凌雨潇的床上,她没有哭,她的泪腺已经干涸了。
她姓祁,潇潇姓凌。
她们一起在福利院长大,十岁的时候福利院走了水,火灾中只有她和潇潇两人逃了出来,院长妈妈和其他兄弟姐妹们都葬身火中。
她们两个女孩子,睡过桥洞,躺过大街,后来在希望工程的帮助下回到学校上学,两人学习都不错。潇潇的成绩比她好,本来可以考到比白桦市更大的大都市里去,可为了照顾她,选择跟她一样报考了白桦市中的唯一一所一流大学——夏宁大学。
潇潇对她来说就像姐姐,也像半个母亲,无论什么时候,总能给她撑起一片天,潇潇死了,她的天就几乎塌了。
祁乐乐恨,她恨那个杀了潇潇的人,也恨自己。倘若她不将手中的资料隐瞒下了,提前告诉凌雨潇,那么潇潇也许会有所防范,也许就能免于一死。再倘若自己感官灵敏点,能察觉到这一切发生时的动静,潇潇也能免于一死。
祁乐乐在寝室待了一周,将资料一一摆在桌子上,一边用电脑疯狂的破译跟碎尸案有关的一切。
一周后,祁乐乐再出来时,夏宁学院没有一丝变化,似乎除了她以外,没人记得一周前校花凌雨潇被碎尸的惨案,就连那些之前被吓得嚎啕大哭的女学生也同以前什么都未发生时一样笑靥如花。
祁乐乐回到课堂,包括老师在内,没有人质问她这一周在干嘛。
更没有人提及凌雨潇,就好像这个人本来就不存在一样。
祁乐乐的心一点点变凉,从前这些所谓的好同学对潇潇热情至极与现在的淡漠至极,形成鲜明的对比。
为什么?以前那五个人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么?
祁乐乐再也无法忍受,不顾老师的制止,从教室中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