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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强大的御灵者

漫天的雪花如风中柳絮一般飘落,将那巍峨雄壮的鬼雾山从头到尾地包裹住,将那暗流急涌的沧海支流冻结成冰。寒风呼呼如恶魔在疯狂地啸叫,无数的断魂木连绵成林,毫无生机的枝杈上,偶有雪片黏附,幽暗月光照来,仿佛银色的树叶在天地的咆哮中,瑟瑟发抖。

“杀!”

距离断魂林不到十里的地方,突然爆发出一阵铿锵有力的喊杀声。发出声音的,是数百名来自风澜国的百战精兵。他们头戴用“鲑鱼妖”脑袋所制成的头盔,身上披着从“食人鬼鳄”身上扒下来的皮,手里紧紧抓着的,是平民间口口相传据说可以一击穿透坚硬顽石的“吸魂虾”的致命口器,背部的布袋里,装着一大捆木制箭矢,箭矢上缠绕着复杂的刀刻纹络,散发着淡淡荧光,正是戊海将士必备的“灭妖箭”。

风澜国北邻青州,南近星岛,西望大唐,东附沧海。

而沧海有妖,无穷无尽。

每当天空上的皎月变成腥红之色时,沧海邻近的数十座城镇,就会爆发或大或小的海妖潮,无数的海中妖兽疯狂地攻击城镇上的人类。相较于国都里纸醉金迷安于享乐的贵族们,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死亡是司空见惯之事,谁若是习惯不了亲友随时可能面临的死亡,那么必然终生生活在无尽的痛苦与恐惧之中。幸而,每年都有大量的年轻士兵,响应风澜国主的“戊海令”,从全国各地汇聚而来,化身勇猛的斗士,与海妖生死相搏,用他们的鲜血及生命护卫着沧海边生活的数十万平民们。

喊杀的这支精兵,便是来自戊海十八镇军之一,“铁战镇”。

沧海之妖,力大无穷,攻击手段繁不胜数,甚至有个别高阶海妖还能操纵天地元素“金木水火土风雷”,它们或能口吐炙热火焰,或能喷出一口能将人瞬间冻僵的冰,或能引动雷电制造大范围杀伤,或能飞天钻地,手段层出不迭。怀着热血前来保卫家国的年轻人,一个百人满编的小队,在一场普通的战斗过后,十不存一乃是常事,活下来的,则成了精兵。

风雪里的这几百人,便是从无数同袍及海妖尸体堆里杀出来的精兵。他们用海妖尸体制成装备,每天习练武师教头传授的生死搏杀之术,演练威力巨大的合击阵法,此刻当他们站在一起,沉声喊杀时,就像是一台巨大的人形碾肉机。

数百具魁梧的身形在风雪中如木桩般巍然不动,凌冽的眼神仿佛开刃利剑择人而噬,浑身上下的杀气浓郁得令人窒息!

人挡杀人,妖挡杀妖!

纵然是风澜国内那些赫赫有名的武术宗师,站在他们面前,恐怕也会为他们的气势而心惊。

杀声过后,却有一声巨大而愤怒的尖啸声紧接着响起,原来,在士兵们东南方向不远处的一处荆棘丛里,一只巨型妖兽正隐藏在其中,铜铃般的眼睛透过一人高的荆棘,狠狠地盯着这队士兵。偶有月光扫来,却见这妖兽形如巨狼,鳞甲遍体却血迹斑斑。这是一只实力非常强劲的“沧海魔狼”,已经被铁战镇的战兵们追杀了半个月的时间,期间双方发生了不下于十次交锋,往往需要付出数十名铁战精兵的生命作为代价,才能将这该死的魔狼击伤。士兵们对魔狼的仇恨自不必说,魔狼也恨不得将这些令它烦不胜烦的蝼蚁们撕成碎片。

忽地,一人出列,手持精钢双斧,正是一名千夫长。

“取箭!”

千夫长巨斧一指魔狼,大吼一声,身后士兵便在瞬息之间取下背后的灭妖箭,搭弓蓄力。再听千夫长一声“放”,满天的箭雨便笼罩住了整片荆棘丛。魔狼被它眼里的蝼蚁发出的挑衅激怒了,只见它突然张口,一团幽蓝的气体便喷了出来,直接将正面的箭雨撞穿,零星的灭妖箭落在魔狼身上,仿佛触及了旧伤口,疼得魔狼连连嚎叫。然而,这样的伤势对魔狼来说,也算不得什么,片刻之后,它便恢复如常。

对于魔狼的难缠,千夫长似乎早有心理准备,第一轮箭雨无功,他的眼神却没有半点波动。

“第二轮,放!”

“第三轮,放!”

仅仅是十个呼吸时间,在千夫长的命令下,已有三轮箭雨射出,荆棘丛里的魔狼,此刻明显被射成了一个大刺猬。

“嗷呜!”

魔狼显然也反应过来了,如果再这样任由士兵们射箭,那么就算它的肉体耐受力强大,也会被活活磨死。它纵身一跃,庞大的身躯异常矫捷,巨爪扬起,目标直指发号施令的那只小蝼蚁。面对强敌的突然暴起,经验丰富的千夫长冷静地翻滚到一边,躲开一击。

“散开!包围它!”

残酷的肉搏战开始了,吸魂虾的口器,有着效果明显的麻醉作用,当数支“吸魂长矛”刺到魔狼的身上时,即便是蛮力无穷的魔狼,身形也会为之一滞,然而妖兽强大的恢复力此时也体现出来,仅仅一秒后,魔狼便一击拍飞了离它最近的这几只蝼蚁。被拍飞的士兵如断线风筝般撞向断魂木,落地时口吐鲜血,显然已经活不成了,魔狼强横的战斗力足见一斑。

几个回合,已经有超过十名士兵当场身死,而剩下的士兵们则因此变得更加疯狂,不要命地攻击着眼前强大的敌人。却见魔狼一跃,落地时便将几名士兵砸成肉酱,而周边士兵似乎对这样惨烈的情形习以为常,并没有被吓得当场瘫软,只是惊喝一声闪到一边。

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一直被追杀,得不到休息的缘故,魔狼在最初的几次猛力攻击后,开始有点畏缩起来,不再主动进攻,而是一边躲闪着,一边朝断魂林的方向跑去。人类和妖兽相比,最大的优势,便在于数量。尽管每次海兽潮总有成千上万的强大妖兽来袭,人类的数量却总是要比对手多个几十倍以上,所以人类尽管孱弱,打到最后,获胜的总是人类。

当然,人类也不敢深入沧海,因为相传,如果沧海之妖尽出,那么整个世界都会被妖族占据,人类将面临灭顶之灾。

眼见魔狼想逃,千夫长却并没有下令狂追,因为他们已经吃过很多次教训,妖兽并非没有灵智,有时候你看它们很虚弱,可实际上,它们却是故意装出来的,只待你接近它们,它们就会突然暴起,将你的脑袋给生生咬下来。

“继续放箭!”

千夫长非常擅于把握战机,一边带领手下士兵追逐魔狼,一边命令后面的士兵放箭,尽最大的努力消耗对手的实力。而那魔狼则对此没有什么好的应对方法,若在强盛时期,它啥都不用忌讳,直接上前一通乱撞,也能死个上百蝼蚁。然而,它现在虚弱无比,拥有着吸魂长矛的蝼蚁们,说不定就可以依靠那微弱的麻痹效果,将它活活磨死。

魔狼不傻,它决定逃进前面那片黑森森的树林里,妖兽的感觉总是比人类要敏锐许多,此刻的魔狼便感应到了,在那断魂林深处,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正在吸引着它,只要它吸收了这种力量,那么它的状态将完全恢复,甚至,还可能进阶成更高层次的妖兽!

就这样,一只狂奔的妖兽,和一群热血冲脑的士兵,就这样追逐着冲进了断魂林深处。

追着追着,千夫长率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明显感觉到了,那只魔狼的情绪似乎越来越激动,之前的嚎叫里多是悲愤,现在却……

似乎有点兴奋?

事情不对!

很快,千夫长就知道,为什么魔狼会如此兴奋了。

只见,百米外的两株断魂木之间,一扇由紫、金、蓝三色形成的“火焰之门”正悬于其中,千夫长目力惊人,他惊讶地发现,这火焰之门似乎并不是真正的火焰形成,而是一簇流动的形如火焰的光芒,时而凝实,时而转虚,仿佛这扇门并不是存在于他眼前,而是存在于两个空间之间。

等等,这样的光芒,似乎在哪里见过?

对了,军中那些地位崇高尊贵的“阵纹师”,经过他们铭刻的武器,总会时不时地散发出淡淡的荧光,和眼下的这扇光焰之门如出一辙,只是,后者要更加强烈一些罢了。

想到这里,千夫长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突然停下脚步,急急地吼道:“停下!停下!回头,快逃!”

听到他的吼声,士兵们不明所以,面面相觑,显然想不明白,平日里表现得无所畏惧的长官,为什么突然表现得像遇到凶悍马贼的弱女子一般。但是,不解归不解,长期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他们,还是乖乖地选择了听从他们长官的话,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只正在逃向光焰之门的魔狼后,便回头跟着自己的长官开始莫名其妙地朝来时的方向狂奔。几个年龄稍小的士兵心有不甘,一边狂奔,一边朝魔狼的方向望去,似乎想用目光做箭将那只杀了他们兄弟的畜生给“射”死。

然而,就在几秒后,他们却看到了让他们终生也无法忘记的一幕。

只见……就在魔狼被光焰之门喷涌出来的巨大能量所吸引,丧失理智地扑向光焰之门的时候,从那道门里,突然缓缓地走出了一个人!

这人身穿黑白双色交映的长袍,一个辨不清是何图案的纹络在他的眉心间涌动,他的腰间,挎着一根半米上的木杖,一头圆,如成人拳头大小,一个“灵”字刻在上面,烁烁发光,一头尖,仿佛能同时刺穿几个士兵的喉咙。这人一头长发随风而动,状若疯魔,淡淡的杀气在他的眼神中流转。

他只是淡淡地看了扑过来的魔狼,道了声:“死!”

却不见他有任何动作,系在他腰间的那根短木杖便自己飞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那魔狼飞去。而那魔狼似乎被这光焰之门的巨大能量完全吸引得失去了神智,竟然好像根本没看到这个丛空气中走出来的人,也没有注意到那根朝它飞来的短木杖。以至于短木杖尖尖的那头很轻松地刺穿了魔狼的身体,就像一根针将豆腐块刺了个对穿一般,毫不费力。

当木杖从魔狼的背部飞出的一刹那,整个魔狼的身体,就好像被烈火焚烧了几天几夜一般,竟然瞬间从有血有肉的状态,化成了飞灰。困扰了铁战镇精兵长达半个月,甚至因此丧失了超过两百精兵生命的沧海魔狼,竟然在这个人的一击之中,便被杀死,连尸体都不得保存。

窥见这一幕的士兵们,只觉心脏一颤,陡然生出无尽寒意!

他们突然想起了一个传说,传说在这个世界上,有着一种人,身份极其尊贵,就连他们的国王都不敢直视那些人的双眼。那些人高来高去,掌控着天地的力量,喜怒无常,将凡人视为卑贱的奴仆,喜则赠予百世福荫,厌则生食其肉,是一群凌驾在世俗法则之上的存在。

莫非,这人,便是传说中的那种存在?

似乎察觉到了这些凡夫俗子的想法,那个轻松灭杀了魔狼的人,缓缓转头,看了看正在畏惧逃跑的那些士兵,嘴角勾勒出一抹不屑的弧度,道了一声“该死的两脚羊!”,却似乎并没有将这“该死的两脚羊”杀死的兴致,而是转身又走进了光门,就像没有出现过。

士兵们快速地退出了断魂林,只是,风雪仍然在咆哮,魔狼尸体化成的飞灰转眼间便被彻底掩埋,覆盖上一层洁白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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