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元年,长安城内,正值寒冬时节,天上雪花飘飞。随着夜色的降临,大街上寥寥数人且行色匆匆,人们都紧裹着衣服,加快脚步以图在缤纷大雪到来之前赶回家中。忽然,不远处传来阵阵铃声,一辆马车出现在视线中,那铃声似是在提醒着路人注意避让,又似是提醒着车厢旁坐着的马夫,那马夫一脸络腮胡子,虎背熊腰,双手孔武有力的攥着缰绳,眼睛却不停地在街道两边巡视,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似的。终于,他用力拽了拽缰绳,那马儿在一家客栈门口停了下来。
马夫轻轻一跃跳了下来,他低头靠着车厢的帘子,一边用手轻轻的撩起帘子,一边小声的说:“少爷,我们到了。”
车厢中端坐着一个年轻人,罗衾披身,身体微微倾斜,与挺拔健壮的马夫不同,这年轻人看起来像是一个体弱多病、仿佛天上飘落的一片雪花就能把他压倒似的。听到马夫的话后,他弯腰起身,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客栈,并没有立马下车,而是立起身伸了伸腰,“可算到了,在里面坐的我难受死了。”说完,他的手搭在马夫的肩上,紧跟着便跳了下来,大步走了进去,马夫则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这家客栈面南座北,门面大开,两边一副对联上写着:迎南来北往宾客,祝时来运转成功。不远处的木桩上栓着来往宾客的马匹,已近天黑,里面却灯火通明,不时从中传出宾客的说笑声。走进细看,客栈共分两层,下面吃饭,上面住人。客栈大堂摆着十来张桌子,有三五人小聚的,有仿佛在等人的,店小二来回穿梭与后厨与大堂之间。上面约有十几间客房。链接上下两层的有一楼梯,那楼梯旁边便是柜台,柜台中间有个人一手在低着头不慢不紧的拨打着算盘,另外一只手则拿着毛笔时不时的在记下账目。
看的这般,那马夫面朝柜台,用他那浑厚的声音喊道:“老张,老张,云词少爷来了。”
那客栈掌柜的闻声望去,脸上一惊,不过一瞬又转惊为喜,立马放下手中的事情迎了出来,口中并略有欣喜与埋怨的说道:“哎吆,云词少爷你可算到了,从收到你的信我就开始等,算着你前两天就该到了,但是没见到人影,不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可把我们给急坏了,这马上就快考试了,如果要错过了,那一等又是三年啊,到时候我该怎么和老爷交代。”
那少年并为直接答话,而是先攥着老张的手,笑了笑,“张叔,害你操心了,路上天气不好耽搁了些,所以晚了几天。怎么样,你身体最近可好?”
“托老爷和少爷的福,我身体还算好,就是一到寒冬这腿疼的老毛病就犯了,老爷身体可好?”
“我父亲身体好着呢,他托我给你带了几副专治腿疼的药,过会你让小二到车里面取,在行李旁边。”
“我这病让老爷没少操心啊。我老张多年前跟了李家之后,老爷和少爷都把我当亲人看,也多亏老爷当年的救命之恩,我才能有今天。”老张仿佛陷入了多年前的回忆,语气中有丝感慨,更多的是庆幸。
“光顾着说话了,想必赶了长时间的路,少爷该累了,我叫人准备一下”老张说着向里面喊了一声,“三儿,赶快把少爷的行李放到客房,准备好酒菜,这天冷,再在里面生上火,让少爷暖和暖和。”
话音刚落,一个手脚看着比较麻利的小伙子便来到了他们跟前,他看了看老张,又把目光转向了老张身边的少爷,诺诺的说了声:“少爷。”紧接着便迈着麻溜的小步向外面的马车跑去,不一会儿,便把所有行李放到了客房。
“这几天上京赶考的人太多了,店里面都住不下了,这京城所有客栈住着的人都是从各地赶来参加考试的。”
“是啊,十年寒窗全看这段时间,好了,那是‘一朝成名天下知’,不好又要再等三年,人生能有几个三年啊。”
“好了,不说了,少爷,你赶快到楼上先休息一下,这天寒地冻的,别再累坏了身子”老张边说边引着少爷向楼上走去。
来到楼上,老张轻轻推开了房门,回过头示意让少爷先进去,“少爷,你先歇着,我下去安排一下。”说完,便匆匆的退了下去。
一路的奔波,再加上这恶劣的天气,让少爷感到筋疲力竭,他很想倒头就睡,但他看到这个布置整洁的房间,崭新的被褥平铺在床上,还有一张红木方桌,上面放着刚刚沏好的茶,茶香阵阵,让疲倦消除了大半,方桌与床中间隔着一道屏风,只见那屏风上绣着盛开的牡丹,鲜艳亮丽,让人感到如是真的一般。窗户旁边放着火炉,那炉火还不是很旺,可能是刚生火不久的缘故,但仍能感到丝丝热气向四周发散。少爷和马夫坐了下来,各自倒了一杯茶喝,茶刚入口,还未来得及咽下,三儿便提着食盒走了进来,打开盖子,第一层是三皮丝,第二层是酿金钱发菜,第三层是拌腰丝,第四层则是枸杞银耳汤。
三儿放下菜就打算下楼,却被少爷叫住:“三儿,别走,坐下来陪我和你夏大哥一起吃点。”说罢看了看站在身边的马夫,示意他坐下。
“谢谢少爷的好意,不过下面恐怕忙不过来。”三儿神态有点扭捏。
“你是怕挨你爹旳骂吧,没事,我和他说,自从你和你爹到这来,我们也好久没在一起玩了。”云词边说边向门外走去,站在楼上喊道:“张叔,张叔,”
“少爷,有啥事你吩咐?”老张仰头望向楼上的云词。
“我想让三儿陪我坐一会,毕竟好长时间没见了,怎么样?”
“行,你们聊,有什么事让三儿下来办。”
说完云词便回到屋中坐了下来,老张也忙其他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