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记得血族有明文规定:吸血鬼不得与人类相恋,违者绞死。
想来这是对的。
女孩打破了这一规定,即使不会因为厌血症而死,也会被血族处死。
这是一场用生命在捍卫的恋爱。
渐渐地,入冬了。
女孩的生命之火,也越来越微弱。
于是在一个夜里,当窗外最后一片常青藤叶悄然落地,死神降临了。
她的最后一句话是:“谢谢你。”
她是含着幸福的眼泪,笑着离开的。
我将她的眼泪,用小玻璃瓶装了起来,让人将它封进了玻璃珠,挂在了我窗前的一串风铃上。
每每寒风吹过,风铃便响起在这寂寥雪地里,无尽严冬中。
女孩曾说她是只身份卑微的吸血鬼,她没有名字。
雪歌,我便这样叫她,这是风铃的名字,也是一个好女孩的名字。
雪歌的死,让我不禁开始重新审视自己。
她夜夜出现在我梦中,她告诉我她在去天堂的路上遇见了男孩,男孩一只在等她,等了很久,于是他们在一起了。
每次醒来,我的眼睛都是湿润的。
多少年了?我一直活在痛苦中,渐渐的,我都忘了自己曾经爱过的人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我一直以折磨那只四级吸血鬼为乐,却渐渐忘记我为什么要折磨他。
直到雪歌的到来,才使我渐渐清醒,渐渐看见生活。
最后雪歌去了天堂,得到了幸福,我却再次陷入了痛苦之中。
我,还有资格再爱吗?
我在半夜里醒来,打着灯走进了关押室。那只四级吸血鬼十分警觉,一见灯光就醒了过来。
我不记得他被我抓住时是什么样子了,只觉得他现在很瘦削,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我从桌子下面的抽屉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割破了自己的手腕,任凭血液涌入小瓶中,等到小瓶装满,我将它密封好,搁置在了桌边。
他很不理解我的做法。
我走进他,将他身上的铁链全都解开了。但随后却被他摁倒在地,他的双手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我没有任何反抗。
我看见,他又哭了。
我伸出手,擦拭着他眼角的泪珠:“这是个报仇雪恨的好机会,动手吧。”
他却松手了,将我扶起。
“为什么不动手?”我质问他。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久久才等来他的这么一句回答。
“算了。”我也不想再多说,抓起桌子上的小瓶子,放到他手中,“你走吧!趁我后悔之前,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也不要再让我看见。”
我没有看见他的表情,只察觉他从我身后走过,脚步声越来越小,身影越来越远,随后消失在关押室。
憎恨多年的人,今天,给了他自由。
他应该也没有名字。
如果他没有吃掉我曾经爱过的那个男孩,他或许会一直待在那片林子里,现在,会过得很好吧!
可他的生命里,偏偏经历了这样一段刻骨铭心的痛。我不知道他以后的生活,是否会充满仇恨。
我也不知自己杀死了多少吸血鬼,看着房间里摆着的那一排排由噬魂社颁发的“年度最佳血猎”奖杯,内心不禁痛苦起来。
我想做些什么来让我心安理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