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5457300000009

第9章

刚才余航关于我高中生活的问题提醒了我,过去三年里的好些事情扑面而来,在我眼前像是放电影一般。我静静地靠在床头的靠垫上,看眼前这幕电影,而刚刚推开橡木门往里走的时候还觉得疲惫不堪,现在却觉得精神十足,根本没有困倦的意思。

我拿起一副耳机,打算听些安静舒缓的音乐,好让自己困起来,就这样一直坐到睡着。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被脑子里的记忆牵着走了,眼前的场景看上去真的很真实,那片操场,那些学生,那幢教学楼……突然眼前的场景黯淡了下来,天色愈发黑暗阴沉,眼看着要掉入半梦半醒的深渊中去了,我猛地一下挺起身来,额头上铺了一层细小的汗珠。

我把床头灯调亮,不敢再睡了,那一部关于过去的生活电影又开始在播了……

我的高中三年,与其他大多数的学生不太一样,我是一名国际学生。在南国高中,有种实验性的教学系统叫做“国际体系”,属于学校最近才开发的新的教学系统。国际体系和普通的高考升学系统有诸多不一样,而这其中最大的不同就是:这个教学系统下的学生将来都不参加高考,而是参加其他的考试,以求去到另外的国家上大学。说白了,我处在的班级类似于留学生的预备队,里面的学生都是准备出国的学生。在南国高中里,几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学生都属于正常的高考系统,只有极少数人学生会去下决心选择新的国际化系统,而我正是其中一个。

来这里的学生各有各的原因,有的是从小就做好了长期的打算,有的是对国内的教学体制有所不满,还有的纯粹是家里宽裕,出去图个新鲜,顺道长点见识。我和他们都不一样,我没什么长远的计划,之前连国际系统,国际班是什么都不知道,来这里纯属无奈。

上到高中以后,仗着初中学的还可以,我一直对学习心不在焉,看小说,想事情,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突然有一天,发现手里卷子上的题目怎么一个都看不懂,我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最后统考的结果就是,在全年级一千五百人左右里排一千两百多名,单科只有语文和英语还算争气,都排到了年级一百左右。

我拿着成绩懊丧地说:“要是只考英文和语文就好了。”

同班同学小胖听了说:“那咱们去报名国际班吧,听说他们的入班考试只考英语。”

于是我们两个和家里商量了一下就去报名了。

一周之后,结果出来了,我们两个都被录取了。在收到录取之后,我舒了口气。“这是一个新的起点,我又可以重新开始了,这次不能像之前那样放松了。”我心想,但我与此同时也成为了南国高中里第一批吃螃蟹的学生。接下来就是一些简单的交接,大部分的交接工作都丢给了学校,我们这些学生要做的很简单——收拾班里的东西,准备换教室;收拾宿舍里的被褥衣服,准备换宿舍以及和自己的同学舍友们告别。在这些事里面收拾东西对我来说没什么,我平时一向习惯把自己的东西归置整齐,要转班转宿的时候那些以后用不上的该扔的东西扔掉,之后把剩下的比较重要的一些课本书籍,床上用品打包收拾好,再分批带走就是了,所有工作做下来用不着一小时,我打理完这些东西,跃跃欲试准备把它们搬去新地方。

接下来的事,就是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周围的人了,虽说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短暂,在我看来交情也不能算情同手足,但通知一下是一种礼貌,不能一句话没留下就走了呀。在收到这个消息之后,反应最大的应该算是宿舍里那些家伙们,一号床的许世男,二号床的岚天,三号床的徐强,四号床的班长彬彬以及六号床的贾立纷纷来找我询问是怎么回事儿,宿舍里面几个人围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热火朝天。

这是我第一次参与宿舍讨论。

徐强抱着椅背对着我说:“你好好的怎么想着去国际体系啦,跟我们一个班不好嘛?”

岚天和世男也在旁边附和:“许默啊,你这是要抛弃大家啊,哎。”

“行了,你们也别打趣许默了,事到如今他要走这个事实已经没法改变了。”彬彬在一旁说。

也可能是彬彬一反常态说出这样理智的话来,大家都因为惊异而面面相觑,最后只得无奈地摇摇头。

而我被他们这样一说,不禁觉得有些愧对于大家,平日里虽然大家各有各的毛病,很多毛病还让我觉得反感,但同样他们身上也有各自的优点,许世男之前在宿舍对我说过的那些话我到现在都忘不了,那种诚恳地想要去帮助人的眼神,从里面看不见一颗世俗的尘埃。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在这个浮躁的世界里不能算是很长,但是在这座山中的校区里,时间什么的都好像放慢了一般,感觉跟他们在一起已经很久了,即使自己从来参与不进去那种热烈的讨论,但也觉得那一张张面孔都熟悉了。一说要走,面对大家的挽留,心里多少还有些不是滋味儿。

“马上又要去新环境,要告别大家了,这也是没办法的啊。”我想,于是情不禁叹了口气然后摇摇头,“我能做的除了整日的叹息还有什么呢?我一直被命运牵着走,不像有的人每一步迈到哪都有计划,把自己的生命完全支配在自己手里……”

大家都把视线转移到我身上,让我觉得有些紧张。我看了看他们,把头低下来说:“我选国际班的时候,没有管那么多,那时候只是觉得继续在普通班里呆下去可能也没什么前途了,那时都快一蹶不振了谁还顾得上其他的东西呢?看见个国际班就去了,也没有想想到分别之类的事情……”

熄灯的铃声在这时候响起了,班长兼宿舍长彬彬指挥大家把椅子各就各位,外面开始听见宿舍管理员“咚咚”的敲门查房的声音,大家把围成一圈的椅子都挪回原位,然后各自忙着洗漱去了。我知道今天肯定是个难眠的夜晚,便没有急着跟他们去一起去挤那几个有限的洗漱位置,而是独自一人径直去了面对着操场的阳台。

“今天操场上的人感觉没那么多呢?”

我扭头发现班长彬彬站在我身后,便问他:“你不去洗漱吗?”

他轻描淡写地说:“我等等再去。”

“吶,往常在这片操场上,这个时间,应该有很多情侣绕着操场兜圈子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学校查得更严了呢,今天没看到什么人。”彬彬走到跟我并排的位置,两只手搭在阳台的护栏上,若无其事地接着说道。

“嗯。”我回答,也不知道能再多说些什么了,明天就离开这个宿舍了,这些面孔会不会也像叫默晓柔的那个女孩一样从此消失在我视线里?我不喜欢这所学校,因为它实在太大,太大了。

“唉,你明天就要走了,总觉得应该跟你再多说些什么,不想就一个刚才那样简单的讨论就算是送别了,那种讨论,还不如平时我们在一起说笑话的时候热闹呢。”彬彬望着远处说。

“呵呵,没关系的,大家心意到了,我就满足了。”我客气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在一起几个月了,临别的时候也只能说说客气话。

彬彬像是听出了我在跟他说客套话,扭头看了我一眼,那种神情像是在叫我不要这么见外,看得我心里有些愧疚。他缓缓说道:“唉,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说,我知道的,你把我们都当成同学,不是朋友,所以也很少参与我们的讨论,也不跟我们聊什么心里话,但我总觉得,你不是有意疏远大家的,感觉你总是在担心着些什么……不过都到现在了,说这些也有些晚了,只不过你人虽然走了,但联系方式大家都有,有时间多跟我们联系,等你考完学闲下来的时候大家都可以再聚的……”彬彬的语气里透出一丝失落,便没再往下说,掉头默默走掉了。

彬彬是我们班的班长,也是宿舍长,以前觉得他有些争强好胜,但为人却挺随和,在班里颇有威望,跟我平日里的关系算是融洽,却也不像宿舍里其他成员那样成天黏在一起。而我因此也从没去了解过彬彬的内心,但他像是观察了我很久似得,连我的想法都被他摸得大差不离了,我确实在处理舍友和同学关系的时候抱有一丝担心,说白了我不愿重蹈过去的覆辙,那种到头来被骗了一般的滋味让我惧怕,但我宁愿被人把这种担心当成是出于冷漠而不愿与人交往,因为我不是那种把自己的故事说给别人以求同情的人,我虽然一无是处,却不需要被同情……

彬彬那番话无意间点到了我心里的痛处,我却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只是我开始看不清彬彬这个人了,他到底看到了多少,看到了多深,我不得而知,我只是隐隐地觉得,他看出了些我身上别人看不出的东西。至于他在这时候说那些话给我听,我猜想是出于班长的责任心而去关心同学吧,彬彬就是这样的人,对谁都很好,谁的忙都愿意去帮。

推开门阳台门,准备去那洗漱的东西,脑子里想的东西好多,都没有结果,不如就这样速速洗漱然后睡去。走了几步,接着外面的月光我看见了,宿舍里五个人;徐强,许世男,彬彬,岚天,嘉立都在。彬彬走过来笑着说:“你忘了班里元旦节时候的宿舍表演安排了?你走了我们可走不了,那个合唱你还得陪大家一起练,这是你在这里最后一天了。”

另外四个人都笑着附和,彬彬拿出手机放出那首歌,是我们宿舍每天的定时闹钟,五月天的《星空》。那些真诚的笑脸和笑声我一辈子都忘不掉,曾几何时我也这样和朋友一起笑过,他们是舍友,但那一张张笑脸更让我觉得他们此刻是朋友,是我来不及去珍惜的良友,我知道这次拒绝不掉他们,我也决不想去拒绝。于是我说:“我也没打算逃,哈哈,你们要是不怕宿管,就来练吧,到几点我都奉陪。”

宿舍里顿时闹哄哄一片,徐强连衣服都没穿,光着膀子就翻身下了床,六个人扯着嗓子唱开了。那天晚上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宿管老师的怒火和咚咚的砸门警告声,每一次听见砸门声,大家就闭上嘴大眼瞪小眼,然后又忍不住笑起来,那是我在宿舍里笑得最多的一次。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把《星空》当成了自己的手机闹钟,我喜欢里头那两句:“那一年我们望着星空,有那么多的灿烂的梦。”“那一年我们望着星空,未来的未来从没想过。”唱得就是我们这帮人。

我记得彬彬的眼角挂了一颗小水珠,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他第二天早上起得很早,我走之前他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没再多说什么,那一刻我有一丝冲动:就算有可能会再次发生初三那年夏天的事,我也愿意冒着这个险而去把彬彬当成朋友对待。我对他说:“接下来的事情就看缘分了。”他笑了,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但是像彬彬这样的人,应该能明白的。

我在天没全亮的时候就离开了宿舍,彬彬举着满是泡沫的牙刷在水龙头前冲我挥挥手,另外四个人还在梦乡里,我提着行李离开了,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301宿舍。

那天晚上的事情我记了好久,到现在听到《星空》的时候我还会有种莫名的感动,像是在纪念着一些我回不去的时光一般,那些时光,回头看去,都是我自己亲手掩埋的。后来我进到国际班以后,偶尔在闲着无事的时候还会想起301宿舍,想起那天晚上彬彬和我在阳台说的话,我们眼前的那片星空,不就是歌里的那片星空吗?承载这过去未来和梦想。

清晨的风很冷,我怀疑天气是忽冷忽热的,要不就是一夜之间转凉的,因为昨天晚上明明大家一疯起来还觉着热,现在单薄的长袖衣却阻止不了冷风了。我又想起我问过彬彬一次以后的志愿是去什么学校,他想了半天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呢?”

彬彬说的没错,我此刻就有些迷茫,我知道身后的301宿舍离我越来越远,但我往前走的路通向哪里,我根本不得而知。宿舍区的大门敞开着,以后我就不进这扇门了,我很快地回头扫了一眼,好多宿舍的门都是管着的,几只早起的飞鸟飞快地掠过,然后冲向我看不见的,雾气重重的天空中去了……

同类推荐
  • 王俊凯我不曾忘记你

    王俊凯我不曾忘记你

    都说,放手才是真爱是吗?可是心真的很痛啊……笨蛋,你走了,我的世界就没有颜色了……丫头,别忘了,我一直在……我会让你离开他的……我们都变了,还回得去吗……你认为,我还是那个我吗?傻……丫头,走吧,我不想看到遍体鳞伤的你……你从不属于我……王俊凯,我们,两清了…………不再见……
  • 晴天初梦

    晴天初梦

    十年后,物是人非。看着这些陌生的脸庞和细心的问候,我感到的是无比的温暖。
  • 失忆少女:老公求抱抱

    失忆少女:老公求抱抱

    失忆的女孩遇到了男孩,男孩为什么老是心事重重呢?有一天男孩喜欢上了女孩,却不敢爱?这时男票来了。。。。。。
  • 永不凋谢的梧桐树

    永不凋谢的梧桐树

    儿时的玩伴,青春时相遇,友情升为爱情,新娘不是自己;再次遇见男神,却疑似兄妹,两人身世成迷……
  • 我们的青春故事

    我们的青春故事

    记得那年我们回忆的生活,记得那年我们追过的男生,记得那年我们痛哭的回忆。都是我们那年青春的故事
热门推荐
  • 福妻驾到

    福妻驾到

    现代饭店彪悍老板娘魂穿古代。不分是非的极品婆婆?三年未归生死不明的丈夫?心狠手辣的阴毒亲戚?贪婪而好色的地主老财?吃上顿没下顿的贫困宭境?不怕不怕,神仙相助,一技在手,天下我有!且看现代张悦娘,如何身带福气玩转古代,开面馆、收小弟、左纳财富,右傍美男,共绘幸福生活大好蓝图!!!!快本新书《天媒地聘》已经上架开始销售,只要3.99元即可将整本书抱回家,你还等什么哪,赶紧点击下面的直通车,享受乐乐精心为您准备的美食盛宴吧!)
  • 吸金狂修

    吸金狂修

    水系的异能者方大鹏穿越到仙侠世界,化身成为一名膀大腰圆的屠夫,长得丑也就罢了,悲催的是还刚刚被修炼者抓去挖矿……
  • 爱言不由衷

    爱言不由衷

    喜欢你,是我做过最幸福的事情
  • 纹行天下

    纹行天下

    纹命大陆,纹即是命,命即是纹。在这里,时代的主题不是和平与发展,而是生存与灭亡!鬼灯一族,将骷髅灯点亮,吞噬世间一切光芒;修罗七魔,奴役参天树人,扫荡植被尽显荒凉;黑冥水母,吞吐粘稠毒液,万千海族无处徜徉;粉荒灰鸦,坐镇云顶天宫,撒播尘种遮蔽太阳……陆安,一个徘徊在社会浪潮下的普通青年,于偶然间穿越到这片异界,从此开始了一段铁血与浪漫之旅——熄鬼灯,斩七魔,收水母,伏灰鸦。但这一切仅仅只是开始,更为强大而可怕的种族,正在苏醒当中!
  • 岳游纪行录

    岳游纪行录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异世重生冷血皇后

    异世重生冷血皇后

    她是21世纪最为冷血的杀手,而他则是夜华朝的皇子!一次任务完成时被心爱的人一枪杀死而导致穿越在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身上,她和他相识在一次皇宫设宴…………………
  • 王小一的二笔日子开始了

    王小一的二笔日子开始了

    他是文学巨匠,但也是宝马小开。他对她说:“小一,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你也没问过我家有没有钱啊。等我们结婚了,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她是学霸奇才,但却是情商极低。她对他说:“你的钱也不一定是我的钱。根据《婚姻法》及其司法解释的规定,一下列情形之一的,为夫或妻一方的财产:其一。一方因身体受到伤害......”“小一”“嗯?白闹,我还没说完呢”“可是,小一,我这是在跟你求婚呐。”“额...你不早说,我答应了,现在我们再来谈谈婚前协议和财产分割的问题”“不用谈了,我的就是你的,你定吧”“话不是这么说的,根据《婚姻法》...”“好吧,又绕回来了...“
  • 边伯贤你是不可逆的光

    边伯贤你是不可逆的光

    女主是边伯贤的铁杆粉,女主闺蜜当然也是朴灿烈的铁杆粉,她们俩为了去韩国每天练习韩语...去到韩国后,她们两一次在买东西时,偶遇灿白,接着会发生什么事呢...
  • 王爷别怕本宫罩你

    王爷别怕本宫罩你

    且看绝世女医的穿越奇情,如何一步步的守得云开见月明!
  • 菁菁芳华

    菁菁芳华

    和世界上所有人一样,月生也有一个藏着青春的铁盒,他从不愿和人提起,只愿意在黑夜中借着昏黄的灯光小心翼翼的打开它。那里有很多年后成为西沙大学的一个个传说:风云学长年逍单枪匹马会战全国高校精英并傲视群雄;明彦在大三就于国际期刊上发表论文并拿到全奖而却毅然放弃选择创业;室友杨晓风倔强了一辈子的倔强性格和他关于要成为第一个拿下诺贝尔文学奖的誓言;以及月生在校期间发表长篇小说并被拍成电视剧而一夜成名。当然,以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来自月生的记忆,而记忆本身的偏差可以用光年计量。真实与虚幻在死亡面前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而记忆中最难以撼动的仍旧是那些月生生命中的女孩,是她们半裸上身手执血红色的旗帜引领着月生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