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很好听的名字。
我想起姥姥曾经开玩笑的对我说过,她曾经因为给我取名字也是费了好大劲,因为觉得任何一个字都不足以来体现我自小而生的孤独——指的是我被简素和林子良丢弃的事。所以纠结的过程中也想要给我取一个简单更简单的字,一或者六,她说。
但是,简六这个名字喊出来总是会让人以为是在叫客栈小二的语气,她就放弃了。
后来的后来我很感激她没有给我取简一这个名字,因为当我离开上官村后意外的在电视上看到“简一”牌大理石瓷砖的广告,我立马就呆滞了。
我想,原来我曾经差点变成一块大理石瓷砖。
我把这件可以成为不幸中的万幸的事告诉左染染的时候,她站在圣川梧桐路的尽头,看着面前的生生不息的车水马龙和街道两旁生机勃勃的梧桐树,眼神充满了心疼:
“叫末末挺好的,芥末是那么辛辣有防御力的食物,能够保护自己。所以你也可以认真的保护自己知道吗?”
我在微笑的同时也疑惑,她的眼神里为什么充满心疼呢?是觉得我太可怜了吗,可我并不觉得我很可怜,我只是运气不好而已,出生在生我的两个人即将分手的时间,或者说我本来就是不应该存在的一个意外。
运气,是一件虚无缥缈的东西,你永远不知道它下一刻送给你的是好运还是霉运,所以你要学着看淡它,要不然就只能一辈子活在过去已经发挥过效用的好运或者霉运里。
我不怪任何人,包括曾经丢弃我的简素和林子良。
虽然他们给我的是生命,漏掉的是作为父母的责任——我不介意。
周一是在第二天中午又来敲我的门的。我当时正在努力的练习传说中可以横扫千军的“扫堂腿”,我拿了一个很大的比我还要稍微高大的浸满了水的毛绒熊,把它当做要与我对战的人,一脚狠狠的踢了过去。
那只毛绒熊就像无力僵硬的僵尸一样倒了下去。
听到“嘭嘭”的敲门声和周一特有的热情声音时我差点踩在那个倒下的熊身上溅出来的水而滑倒。在我特地买回来隔离坚硬的地板的泡沫板上哧溜的滑了两下,才恢复了正常的站姿。
看了满屋子一地的狼藉,我去开门的时候故意把身子挡在门缝里,把头伸出去问她有事吗。
原本以为可以被我请进屋里的周一有些失望的说: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玩啊!”
“可以啊。只不过我家里现在正在…”我有些尴尬的笑笑,“在进行大扫除,特别的混乱。所以不能请你进去了。有事在这说吧,是需要我帮忙什么的吗?”
她对我的话深信不疑,非常理解外加赞赏的点点头:
“你真勤快。”
我当然勤快了。我笑。
“你昨天不是说想要学做饭嘛,我是想说我可以以我的水平现在就教你一些简单的菜式。不过看你现在的情况…”她遗憾的摇摇头,“应该是没那时间。所以,等你有空了又想学做饭的话可以来我家找我。”
“现在吗?”
“我今天早上去买了很多食材,放在家里有备无患。哈哈。不过今天不是时候,你却要大扫除。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等我真的大扫除了再来找你帮忙。(__)ノ|壁
虽然我觉得她的提议很好,我也很想现在去学做菜,但是如果我放下房间里的一堆“大扫除”活动跟她走,可能会显得我…有毛病。
一不能穿帮,二不能让自己显得有毛病。所以我就很委婉的表示了我也很遗憾,等我有时间了再去领教她的厨艺。
她一副“没关系”的样子摆摆手,又回了家。
从短短几句话里摸查可以清楚的分析出友好的善意,像调皮的鱼群潜行在深蓝色的海底,经过你穿着泳衣的身体时,两两触碰是滑腻柔软的触感。
我抵在门后,有些觉得自己些微的可耻,似乎永远都是那副不真诚的样子,对左染染,对周一。
想起简素昨天说出的话,不要在吊儿郎当的了。
那么,我在别人的眼里也是这样的吗。
在家里等待开学的感觉有些难受。
首先已经觉得自己天下无敌的心理无时无刻不想要找个人打一架发泄一下心中的戾气,五天四夜的成果总该找个机会露一手的,特别期待那个拽我头发的神经病来找我麻烦。
其次在我哼哼嗤嗤从楼下百米外的超市徒手抱回了五公斤重的食材,在周一的指导下只做出了一份带着糊气的糖醋排骨,别的一概被周同学狠着心给倒进了垃圾桶。
我心疼的大叫:
“就算我们真的吃不成,就给那些流浪狗流浪猫也好啊。”
“…求你放过它们。它们本身就已经很可怜了。”她苦兮兮的看着我。
我:“……”
周同学舔着嘴唇一副生存在沙漠中干燥苦涩的样子,指着面前唯一看的过去却略带糊气的排骨,幽幽的说:
“末末其实你的天赋特别好,就是我能不能冒昧问一下,你的味觉是不是…有可能间接会出现异常?”
然后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像阵风似的去冰箱拿了一瓶水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
…她的意思是我把盐当糖放了。
我:“……”
我为自己辩解,是我不小心拿错了。
那…这盘糖醋排骨的微…糊的味道是该怎么解释?
可能是锅的问题。
她两手一摊:“……怪我的锅喽。”
她坐在桌子旁边用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扣桌面,语气哀怨:
“末末啊,也许,可能,做菜这种事要讲究天分。”
“…要不,我们先学点简单可操作的?”
“那我们还是先从最简单的炒鸡蛋开始吧!!”她白眼一翻瘫倒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