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姜云楷忧心忡忡地看着半死不活的尹恒,回头望望院门口还是没动静,急得跺了跺脚,“你好好呆在这儿,我就去找大夫去!”说完便跑了出去。
姜云楷前脚刚走,尹恒后脚便挣扎着站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坐得太久,这样猛地用力一站起来,所有所血气一下子都涌上了头,让他好一阵眩晕。待眩晕感渐渐平息,胸口处的疼痛与憋闷重又袭来,让他几乎喘不上气来。他扶着墙以眼下自己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挪到了门边,眼光落处却不是姜云楷匆匆离去的背影,而是朝着议事厅去的林倩儿与陆寻裕。
尹恒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按着胸口,却觉得方才并没有被击中的心脏部位也隐隐作痛起来。
走向议事厅的二人从来此地便一直保持着手拉手的姿态,可这并不是让靠林倩儿近一点儿都会胆怯的尹恒最在意的。他在意的,是这两个人表现出来的自然。
看得出来,方才到这里来时,林倩儿正处在极度的焦虑之中。而不知几人的对话中提到了什么,又使得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这情绪的一起一落间,一向严肃的林倩儿竟表现得淋漓尽致,似乎平日里阻碍着她展露真性情的东西都消失了,她可以随心所欲地让自己的心意为身边的人知晓。
而那个才到万家楼不久的小厮,竟在大庭广众之下随意地拉着女孩子的手,满眼尽是关心与疼惜,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举止有何不端。而林倩儿,竟也与这个人一样,虽然心绪不宁,却一点儿未觉得自己的行为出格。
看着二人的背影,尹恒突然生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再定睛细细看后,猛然想起了初见林倩儿那一夜,她也是这样跟这个小厮在一起,手拉着手飞快地逃离自己身边。
“这个人在说谎!”尹恒哑着嗓子说道,回头一看空荡荡的屋子,这才想起姜云楷已经出门唤大夫去了。不过,他不在这里,尹恒似乎更有勇气了,他自顾自地接着说道,“他认识倩儿,倩儿也认识他,他们之间有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事。”尹恒喃喃地念叨着,觉得自己说的话与自己的脑子一样混沌不清。
走在院中的林倩儿似乎感觉到了背后的目光,猛一回头,却没看到已经闪身躲进了门内的尹恒。
“你在看什么?”陆寻裕也跟着林倩儿转过头,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只见到敞着门的偏殿。
“我觉得有人在看我们。”林倩儿皱着眉头,感觉很是不舒服。
擅自闯入万家楼的人并不是李临风而是那个楚老爷,林倩儿的感觉十分复杂,活像心里打翻了五味瓶。正在她兀自惆怅又庆幸之时,却突然察觉到一股异样,似乎有什么灼热的东西正烫着自己的后背。待得她转过身察看,却又什么也没看到。
“是那个满腹心事的尹师兄吧!”陆寻裕酸溜溜地说道,“他老是色迷迷地看着你。”
林倩儿此时也不知是该害羞还是生气了,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继续朝议事厅走去。
“你说,说不是嘛!”陆寻裕见已经提到了这个他一直耿耿于怀的问题,便紧紧咬着不松口了,原本走在前头拉着林倩儿走的他此时已反过来让林倩儿拖着走了,“你难道一点儿都没感觉到吗?”
“没感觉到。”林倩儿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我只觉得你是这样。”
陆寻裕一听这话倒乐了,摇晃着林倩儿的手耍起了赖:“如此说来,你的眼里只能看到我,其他什么人都看不到啰?”
“你正经点儿!”林倩儿的两条眉毛都拧到了一起,“似你这般口无遮拦,若是在宋府,早就给乱棍打出去了。”
陆寻裕显得满不在乎:“这以后可没什么宋府了,若有,也是陆府。怎么样,听起来不错吧?”
林倩儿的表情顿时黯淡下来,自知失言的陆寻裕赶紧吐了吐舌头道起了歉:“倩儿我不是有意的,我,”
林倩儿抿着嘴笑了一下道:“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想得太多而已。宋府已经不存在了,吉祥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明月也变得奇奇怪怪的,似乎只有我一个在还守在原地,守着废墟。”
陆寻裕松开拉着林倩儿的手,将两只手掌展开了拼在一起高高举到了林倩儿的头上。
林倩儿歪了一下脑袋:“你干什么?”
“给你遮风挡雨啊!”陆寻裕笑眯眯地说道,“废墟上可一片瓦都没有。”
“真是肉麻!”林倩儿做了一个怪相,抓想陆寻实的手,“快走吧!”
“遵命!”陆寻裕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又跑到了林倩儿前头。
二人绕过了花园曲折的小径,径投议事厅而来,却见一小拨人簇拥着由议事厅走了出来。
“当真楚老爷!”陆寻裕一见到楚秀五大三粗的身影便惊呼道,“他为何会闯入这万家楼来?”
被问到的林倩儿摇摇头。
好几个人将已被捆得如同一只粽子一样的楚秀押着出了议事厅,朝着林倩儿与陆寻裕所在的方向走来。这时二人才发现,楚秀除了手脚被捆缚之外,嘴里还被塞了一条厚厚毛巾,让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一阵阵没人听懂的“呜呜”声。
陆寻裕与林倩儿退到道路一边,好让押着犯人的弟子们通过。不过小径狭窄,为了不踩踏到花圃中精心培植的花花草草,二人通过时就算互相靠边谦让,也几乎会脸对脸才能挪过。
在楚秀与林倩儿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林倩儿分明从楚秀瞪得浑圆的眼睛看到了深深的怨恨。这些人鱼贯而过,最后从议事厅内出来的是龙川。陆寻裕见他落单在最后,便壮起胆子迎了上去说道:“这个人不是百里山下楚家庄园的庄主吗?他怎么会闯进万家楼来,他是来干什么的?”
“不知道。”一向对陆寻裕颇有耐心的龙川显得心烦意乱,一点儿也没控制自己的情绪,看也懒得看他一眼,紧跟着前头押送楚秀的队伍追了上去。
“有古怪。”陆寻裕低声道,“不如倩儿你先回去,这事由我跟在龙川身边打听清楚。”
林倩儿摇摇头:“你别去淌这趟浑水,无论这是怎么回事,都与我二人无关,你不要做无谓的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