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满月。
……
夜,深沉而静谧。
山腰上,林弃盘膝而坐,对月吐纳。
但呼吸间,却依稀有一丝丝的血红色的雾气从他的口鼻间吐出,莹白的月光洒落,落在他的脸上,那是一张安静清癯的脸,但在这丝丝的血雾衬托下,却显出几分诡异。
……
自上古以来,修炼之法便多有流传,初时锻体,而待到一定程度,便需要对月华吐纳,吸收天地灵气,转而淬炼自身,从而达到种种不可思议的境界,修为深厚者,飞天遁地,搬山拿月只是等闲!
故而修炼者,通常又被称为练气士。
而似林弃一般,吐纳之时有雾气呈现,便是最初的境界,纳气。
而事实上,严格来说,纳气期,还算不上真正的练气士。
因为。所谓纳气,正如字面的意思一样,是修士通过吐纳的方式,将天地间的灵气导引,存储到身体之中。
这一阶段修行,身体就是一个容器,修士需要将天地灵气集满全身的每一条经络,才可进行下一阶段的修行,真正的修行——炼气!
人体有十二正经,纳气期也被细分为十二层。
纳气期十二层,每一层吸收灵气的速度都不一样,而所谓的纳气期异象,便是纳气期修士在快速吸纳灵气,集结出的灵气达到一定浓度时的外在表现。
通常而言这种异象,至少需要纳气后期,也就是至少纳气八层之后,修士在修炼吐纳时才会达成。
但天地灵气,乃世间至纯之物,就算集聚成雾,也是以白色雾气呈现,即便是因为修炼的功法特殊,产生的也是与白色相近的浅色调。
但似林弃这般,吐纳之时全是血色的,这般深沉猛烈的则只有——魔功!
魔道功法一向以快速著称,刚猛霸道,完全不讲究中正平和,只一味地追求速度,力量。
虽然勇猛精进,但在修炼之时,却极为痛苦,且后患极大,故而修炼的往往都是寿元将尽,不得不行险一搏的老家伙!
林弃他竟然修炼的是魔功!
……
夜,渐渐变深了,月华也渐渐猛烈。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林弃呼出的血气也一丝丝变浓,渐渐的将他的整个脸都笼了起来……
终于,月上中天。
山坡上,林弃脸上的血雾忽然猛地剧烈翻滚起来,起伏间,显出他的脸,此刻,这脸上平静早已消失不见,他的眉头蹙起,显出一丝丝痛苦。
而与此同时,呼吸间,他周生的血雾也更加猛烈了起来,渐渐的,将他的整个身体都笼罩了起来。
血雾愈加浓烈,慢慢沸腾,颜色也渐渐加深,蓦地,忽然一滞,然后,疯了一般扭动起来,隐隐间,似乎周边的月华都带上了一丝血气。
血雾中,林弃终于再也忍耐不住,闷哼了一声,而幸好到了此时血气的翻滚也到了极限,血雾不在变浓,又过了一会又重新的稳定了下来。
而此时,已是玉兔西沉,天将拂晓了。
“唔……”
依稀间,血雾中似乎传出了一声松快的声音,下一刻,雾气开始消散。
而待到血气完全散尽时,那少脸也终于醒了过来,一道晦暗的血光,在林弃的脸上一闪即逝,下一刻,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晦暗死寂冷漠的不带一丝感情,但这情绪只是一闪便又消失不见,显出灵动。
林弃轻呼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站了起来,检查了一下修炼的进度,嘴角扯出了一丝微笑:
“纳气九层,果然达到了,这月圆之夜果然不凡,灵气竟然比平日浓郁了至少三倍,真没想到,到了纳气后期,每一层的提升竟然这般困难,从八层到七层,竟然比当初突破到后期还要困难!”
“哈!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哈哈哈!”
少坡上,林弃脸上的微笑扩散,渐渐变成狂笑,只是,那眸中,却忽然闪过一丝丝寒意
呼!
一阵夜风吹过,卷起乌云,将天边的残月遮住。
恰在此时,林弃的笑声,蓦地一收。
“呛!”
一声峥鸣。
黑暗中,寒光一闪,林弃将随身的那柄鎏金雕花的佩剑拔出,指尖掠过震颤的剑锋,眸中的寒意,一丝丝积聚!
“林炜、王伦、周栋……林远!你们等着,很快,我就能来杀你们了!”
喊声中,林弃的眸光,看向远方,似是要穿透那无尽的黑暗,喜悦中,竟全是疯狂!
“叮!”
一声脆响,却是不知何时,剑锋经不住指尖的抚摸,一下断成了两截!
山坡上,林弃久久矗立,目光深远……
……
天渐渐的亮了,东方一抹鱼肚泛白,窄窄的一隙阳光落下,山坡上,林弃收回目光,翻手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布包。
他脸色变幻,终于还是长长吐出一口气,像是对他人诉说,又像是自言自语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啊!”
话语毕,他的脸上复又显出坚定,布包被打开。
阳光下,七枚银针一字排开,根根闪烁,俱都有小指粗细。
林弃伸手拔出了第一根银针,眼生闪烁,终于,厉色一闪,反手将银针扎入了胸膛!
“唔!”
一声闷哼,林弃的脸上有痛苦闪过,但手上却毫不停歇,接连不断的将剩下的银针一根根扎下。
当最后一枚银针刺进天灵盖的一刹,所有的痛苦终于在一瞬间爆发!
“啊!”
林弃一声痛呼,浑身止不住的颤动,周生的气机忽然极度的波动起来,他双拳紧握,忽然重重一下打在了脚下。
一颗碗口大小的青石应声而碎。
林弃却恍若未觉,牙根被紧咬着,不知何时已经出血……
……
一直过了好一会,林弃才恢复了平静,此刻,他躺在地上,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更加没有了一丝的血色。
而他周生的气机,却赫然也下降了大半,只剩下约莫纳气三层的样子。
“呼呼……”
少年重重的喘着粗气,双目无神,似乎失去了焦距一般看着天空。
下一刻,他的耳朵忽然动了动,然后缓缓的爬了起来,像是有所察觉了一般,看了一下山脚,然后飞快的开始收拾起了四周。
当一切收拾停当,耳畔,脚步声已经已经依稀可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