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天一夜的飞行,一行人回到了仙霞派。仙霞弟子们个个都还精神抖擞,碧薇因为功力低微却是有些吃不消了,而且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胖了一圈,身心的双重折磨让她神智都有些模糊了。
“啪!”她被重重砸到地上,“回禀师父,凶手已经带到!恳请师父从严处置!”
说话的正是之前对小师妹很是在意的男子。碧薇看不到霓千丈,只听见前方高高在上的声音:“怎么这么久?”持画女子的声音答道:“回禀师父,这孽畜身怀一件藏身法宝,躲避时连云霞镜都照不到其身影。不过似乎这件法宝使用时不能移动,这孽畜每天要花上一点时间赶路,弟子们这才能锁定其行踪。”霓千丈疑道:“哦?什么法宝?”持画女子道:“弟子用云霞镜照过她,没有找到。想必是一种极为高明的隐藏之法。”霓千丈沉吟片刻:“大家辛苦了。好了,你们下去吧。”男子急了:“师父打算如何处置凶手?弟子愿代师父行刑!”霓千丈冷笑一声:“行刑?纵将她千般折磨,能换回我女儿的命么?”男子犹疑道:“那师父的意思是?”霓千丈一摆手:“下去吧。我自会处理。”男子却不依不饶:“师父有何打算,可否告知弟子?”霓千丈怒道:“我做什么需要向你交代?把他带下去!”持画女子紧接道:“师弟听师父的话吧,小师妹是师父的女儿,师父对仇人只会比你更恨。”碧薇听着两人离开的脚步声,想着霓千丈当然对觊觎自己女儿的癞蛤蟆没好感咯。
心中正不屑突然被一股力道托了起来,内心不由暗骂八卦比命大没救了。
霓千丈一言不发,带着她急急飞行,又过了不知多久,他们来到一片森林。说是森林,其实只有光秃秃的树木,而且林中布满迷雾,昏暗不见天日。霓千丈把碧薇扔到地上,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符燃了,站在旁边静静等待着什么。碧薇早已疼得麻木的躯体竟然感到丝丝阴冷,虽然周围没有任何可怖之物,恐惧仍然爬上了心头。这里是什么地方?阴冷诡谲的气息和饮雪手中的鬼脸竟有几分相似。在魔界不知是不是饮雪岚薰在侧,碧薇并未产生任何恐惧之感,可是在这里她莫名心慌得厉害。这里,不会是传说中的地府吧?
“桀桀”让人耳朵生疼的怪笑响起,一道黑影飘忽而来,“霓掌门抓到凶手了?”碧薇躺倒的位置正对着黑影飘来的方向,她清楚地看见了黑影高高的帽子和手里的招魂幡,黑无常!
霓千丈道:“正是她。烦劳范兄了。”黑无常笑道:“好说。”霓千丈回头朝碧薇冷冷道:“孽畜,你害我女儿性命,去十八层地狱好好享受吧!”碧薇大惊之下赶忙辩解:“霓漫天不是我杀的!是岚薰杀的,她跟在我后面悄悄杀的,我怎么杀得了霓漫天!”“这个时候了还不认账吗!”碧薇被这声惊天雷吓得一哆嗦,抬眼正看见了霓漫天,只是她身躯半透明,应是魂魄之体。霓漫天见碧薇看见她了,脸上堆满嘲讽:“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连我都被岚薰骗了啊?”碧薇急道:“你真的没有看见岚薰?”霓漫天一咬牙,一道掌风就朝碧薇扇来:“岚薰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她好歹是你这条狗的主人!你这么乱咬问过你家主人了么!”
霓漫天力道之大,碧薇被扇得翻了个身。脸上疼痛倒是其次,巨大的屈辱感让碧薇好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冒了出来。之前霓千丈及其弟子一口一个“孽畜”都没让她产生情绪。她的确是当了一回狗,无可辩驳。
霓漫天恨意不减,对黑无常拱手道:“无常大人,可否让小女动手结果了柳碧薇这条狗命?不亲自折磨死她,小女愤恨难平。”黑无常不置可否,霓千丈却是伸手阻止了女儿:“天儿,怎么能让这条狗脏了你的手。为父早有安排,让范兄将这孽畜生生抽魂。这抽魂之痛,唯有经受者方可体会,人间至刑腰斩凌迟不可形容。”听了父亲的话,霓漫天脸色稍霁。黑无常笑道:“天规在上,这抽魂之术不能随意动用,我也要谢谢霓掌门给我这个机会。”霓千丈抚须而笑,一扬手收了毒蜂网:“范兄请!”黑无常抓起碧薇,还朝霓漫天阴冷一笑:“生抽活人魂魄可是世间最为享受之事,你可要看仔细了!”
在霓漫天父女兴奋的目光中,黑无常长着漆黑长甲的鬼爪猛地按向碧薇的天灵盖。
“咻!”一道气劲打在黑无常鬼爪上,余劲更压得他后退半步。黑无常一看自己被洞穿的手掌,大怒道:“谁!”
“昆仑饮雪。”一道雪白身影破空而来,立于地面三尺之上,语气淡漠:“不知鬼差大人在做什么?”黑无常脸色大变,突然语塞起来:“我……”碧薇清楚地看见她脸上的惧怕。她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应该是得救了。
那边霓漫天已经沉不住气:“我敬你一声尊上,可不是让你回回来搅局的!这只小精连我的命都要了我报个仇过分么,这你也要管?!”霓千丈阻止了女儿,对饮雪笑道:“不知尊上此来所为何事?”饮雪道:“确是来带柳碧薇离开。”霓漫天气得跺脚:“爹!你看他!”霓千丈脸色微凝:“柳碧薇杀我爱女,尊上应该知道吧?”饮雪点头道:“自然要善后的,我立即助霓漫天还阳,并且我个人欠仙霞派一个人情。”这下不止霓漫天父女,连碧薇也诧异了。这是哪一出?不记得和昆仑掌门有如此深厚的交情啊,莫非是云绾?霓千丈也不拖泥带水:“尊上肯这般补偿我自然没有意见,只是尊上为什么要护着这么一个小精?”饮雪道:“没有意见最好了。”
这时碧薇突然问:“是花骨向你求情的吗?”饮雪看向她,表情中略有疑惑,道:“不是。”碧薇看不见饮雪,但她感受到饮雪语气中的清淡,看来真的不是。她苦笑着摇摇头,想什么呢。
黑无常怪叫起来:“你们都走了,生死簿上怎么办?收不到魂魄阎王要怪罪的!”饮雪正将霓漫天的魂魄收入掌心,闻言道:“要么自己想办法解决,要么据实以报,很难吗?”霓千丈无奈地与黑无常对视。
云层之上饮雪向霓千丈要了毒蜂网的解药往碧薇嘴里一拍,道:“我这就派人送你回家,罚你一年之内不可出长安城一步。”他顿了一顿,又道:“好好思过。”碧薇觉得饮雪似乎想告知她更多,但最后又忍下了,很奇怪的感觉。也许是饮雪说话时眼里有一些她读不懂的东西?似沉痛,似悲悯。
待她醒过神来大叫“我不回长安”时,已经被某弟子挟持着飞出好远了。